决定离开陈聿初那刻，我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我把他送的所有贵重礼物全部挂在网上付邮送。
第二件，我瞒着他把婚房低价卖了，把价值千万的婚纱划烂了。
第三件，我把自己上交给了国家，清理干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痕迹。
在他精心准备好的求婚仪式前，从他的世界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不知道，在他跟小青梅玩婚礼游戏，拥抱接吻，彻夜不归时。
我就在一步步酝酿离开。
我变成了陈聿初所愿的懂事大度。
后来他失控问我：“你为什么不生气？你不爱我了吗？”
我垂眸不语，只是在听到他小青梅发来他们暧昧的语音时，拨通了出发的电话。
......

“沈听晚，你确定吗？这项保密的医学研究可是为期十年。”
“你不仅没法跟外界再联系，或许还永远也出不来。”
我的导师语重心长：“虽然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一下。”
我站在婚纱店门口，看着姜心正穿着我定做的婚纱跟陈聿初亲密拍照。
两人的脸贴在了一起。
陈聿初还模仿网上很火的掀头纱吻，最后，他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来为姜心戴上。
我心口微微一痛后就没有了波澜。
“老师，我确定了。”
“你知道的，我是孤儿，无牵无挂。能为祖国做贡献，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一年前导师就跟我提过国家这个计划。
但那个时候，我刚答应陈聿初的求婚，还割舍不下。
现在，我没什么在乎的了。
导师松了一口气：“我这边给你安排好，但时间紧急，预计一周后会有专门的人来接你。”
“趁着这个机会，你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好。别给自己留遗憾。”
挂掉电话时，我听到了里面姜心的声音。
“聿初哥哥，你真好，这件婚纱我好喜欢呀。”
她穿的那件婚纱是我专门找设计师定做，等了好几个月才到的。
价值千万，只此一件，我自己都还没有穿过。
“一件婚纱而已，你喜欢就好。”陈聿初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可是嫂子看到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转头的功夫，陈聿初发现了门口的我。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后，他很快恢复镇静。
松开姜心挽着他胳膊的手，他轻声提醒：“乖，你先去脱掉，让你嫂子试试。”
姜心看起来不太情愿，撅着嘴朝陈聿初撒娇：“我再穿一下下好不好？”
“嫂子可以一直穿，我以后又穿不了。”
“说什么呢？”
陈聿初捏了捏她的脸：“你以后找到男朋友，自然会结婚穿婚纱的。”
“可是谁能比得上你呢，聿初哥哥？”
他们旁若无人的调笑。
或许是害怕我又找姜心的麻烦，陈聿初不耐烦的朝我解释：
“就是陪心心玩个婚礼游戏，你别又生气。”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大吵大闹，甚至恨不得把婚纱划烂，谁也别穿。
但想到一周后我就要离开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轻笑着朝陈聿初说道：“就一件婚纱而已，她要喜欢就送给她吧。”
“实验室还有事情要忙，我先走了。”
陈聿初愣在原地。

醒来后已经是下午。
我撕掉了一页，还剩5天。
导师让我找他一趟，说之前发的sci论文已经上刊了。
陈聿初却突然打来电话。
我说要去学校，他说他马上到楼下，送我去。
我拉开车门，副驾驶坐着姜心。
怔了一秒后，我什么也没说，去了后坐。
姜心轻笑：“嫂子，你别生气啊，以前聿初哥哥开我爸的车，我都是坐副驾的。”
“他们说坐后面感觉就像是拿人当司机，不礼貌。”
“所以我就习惯了。”
我没有生气。
反而温柔的笑：“你想坐就坐吧。”
陈聿初从后视镜里看了我好几眼，试图寻找话题。
“来的路上，我看到一个叫挽汀的医学生发了一个巨牛的论文。说是可以为国家创造巨大的价值，晚晚，好像跟你一样的研究方向。”
哦，挽汀是我发布论文时用的化名，导师说是为了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嫂子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好像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吧？”
姜心刚说完就假装捂着嘴：“对不起啊嫂子，我说话直，没别的意思。”
这下连着陈聿初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嫌弃了。
“听晚，有时候你也要承认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天天早出晚归的，也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等我们结完婚你就当全职太太吧，我现在的地位也不需要你抛头露面。”
我应付了一声，然后低头回复导师的消息，隔绝了他的视线。
也不再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
姜心在距离我学校2条街的路口就下了。
“谢谢聿初哥哥送我。爱你！”
然后特意向我眨了眨眼睛：“嫂子，我先走了。”
我看了看小区名字，随口问了一句：“这不是我们婚房的小区？”
“哦，她找朋友玩吧。”
我不再说话。
他瞥了我一眼：“她脚上有伤，我就顺路送她。”
“你别又小心眼。”
我的表情很平和：“哥哥顺路送妹妹，不是很正常？”
陈聿初被噎住。
等下车，他从后备箱拿出一大束花塞到我怀里。
“我知道你这几天都不开心，我道歉，我赔礼。”
“你真介意那条婚纱，那就不要了。我找大师重新给你定制，好不好？”
他一副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你不要不识抬举的样子。
我垂眸看了看手机里不断翻页的婚纱款式，没有多大的兴趣。
都要走了，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了。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机，把花还给了他，“你随便选吧，我导师找我。”
刚抬脚，陈聿初拉住了我的手：“沈听晚，你到底怎么了？”
他的表情满是不解，甚至还有些迷茫和无措。
怎么了？
因为我要走了。
可我不想跟他吵闹，于是拍了拍他的手：“等我忙完再说，好吗？”
导师夸我这次发的论文真棒。
但依旧担忧：“研究院的生活是很枯燥的，你能忍受得了日日做实验和处理数据的寂寞吗？”
我点头。
想到车里陈聿初字里行间看不上我的样子。
我用郑重的语气让老师放心：“我一定不会丢您的脸。”
“你是国家钦点的研究人员，是人中龙凤，怎么可能会丢我的脸！”
“是我捡到宝了！”
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我的小师妹在窗前呸了一声。
我问她：“你咋啦？”
她愤愤不平：“师姐，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我刚才看到他跟一个女的同喝一杯奶茶。”
“怎么这么没有边界感，这不是背叛你吗？”
我安慰小师妹：“没事儿，那是他妹妹。”
“妹妹？”
陈聿初年少时失去双亲，是姜心家看他可怜伸出过援手。
后来他事业有成，帮衬点这个所谓的妹妹，也是情有可原。
谁知道师妹顿时火气就来了：“真搞笑！都是千年的老狐狸，玩什么聊斋？师姐，这妹妹是个绿茶啊！我去帮你撕她！”
我赶紧拉她：“别冲动。”
毕竟之前我也闹过撕过。
陈聿初只是冷冷看着我：“沈听晚，你真是不可理喻。别人不知道我跟心心的关系，你还不知道？这种烂醋你也吃，有意思吗？”
确实没意思。
我可不想在走之前，惹得一身骚。
于是告诉师妹，距离我离开还有几天，让她帮我保密。
“那还结婚吗？”
我摇了摇头。
“不结了，都要走了。”
话音刚落。
陈聿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沈听晚，你要走哪儿？”

心里好像没什么感觉，我收回目光拿起包离开。
在出口处，陈聿初追了上来。
跑的头发都乱了。
或许是看到我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不同于以往，他开始认真的解释：“那么多人在看，我不好浮了大家的面子......”
我点头：“嗯嗯，我理解的。”
他一怔，片刻后问我：“你是在吃醋说反话吗？”
我笑了：“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此刻姜心也跑了出来，不过因为穿着高跟鞋，快走到我们面前时，突然崴了脚。
“聿初哥哥，好痛。”
他想要去扶她，又顾忌到我在，表情变得纠结。
我率先开口：“这么痛，快送去医院吧，要是伤到筋骨就不好了。”
陈聿初惊讶于我的懂事大度。
握住了我的手：“我先送她去旁边的诊所看看，你在门口等我回来接你好不好？”
我随口一答：“好啊。”
陈聿初定定的看了我一会，似乎是想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来。
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他终于松开我的手，公主抱起姜心离开。
我也不打算跟以前一样还傻傻的等他。
于是自己先回去了。
出去时，接到了师妹的电话，说有个实验数据出现异常，大家排除了很久都没结果，问我能不能去帮忙看看。
我赶紧出发过去。
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边已大亮，出错的环节也找到并修补。
师弟师妹们各种彩虹屁夸我。
最后又依依不舍：“师姐，你真的要去那个保密性研究吗？”
我点头：“对啊。”
“可是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你舍得吗？”
微微一愣后，我笑了：“国家的事情比较重要。”
何况，对于陈聿初来说，有我没我都一样。
这个世界，并不是谁离开谁就转不了。
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去，打开门，我又看到了姜心。
她穿着陈聿初的衬衫光着腿从主卧走出来。
看到我，她没有丝毫的慌乱：“嫂子，你别误会。昨天检查完涂了药都很晚了。”
“我爸妈这几天不在家，我回去没人照顾，聿初哥哥怕我行动不便才带回来的。”
这个时候，陈聿初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可能是以为我又要不高兴了。
他蹙着眉：“沈听晚，一大早的我不想跟你闹。”
“心心要跟我一起去上班，没衣服，今天先借你的......”
他还没说完，我就答应了：“好。”
两个人同时一愣。
陈聿初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似乎是觉得我的反应太过平静。
他解释了一句：
“昨天心心是在次卧里睡的，你别又想......”
我打断了他：“我没想什么，你们一起长大嘛，你拿她当妹妹，家里有个房间永远为她留着，她随时可以来，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你不是说过吗？”
陈聿初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是真的希望你跟心心能好好相处。”
说着门铃响起。
我约的快递员到了。
陈聿初这才发现，客厅被我大大小小放了很多的东西。
他走过去看了看，顿时脸就沉了下去。
“沈听晚，你什么意思？我送你的东西你都不要了？”
我刚准备开口，他拿出八音盒，里面是一个旋转的穿白色婚纱的新娘。
他眼眶微微有些红：“这个，你也不要？”
那年我们都很穷，他给不起承诺，买不起更贵重的礼物。
却固执的说以后一定会娶我，做他的新娘。
我信了。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耳光。
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了，我不想要了。
避免节外生枝，我轻轻开口：“你想多了，我是让专业人员全部帮我翻新。”
“怎么会不要呢？”
看我的表情依旧温和，陈聿初才放下心来。
“好，我安排人在家里给你重新打一排柜子放这些东西。”
我点头：“你们不是要去上班吗？快走吧，我要去睡觉了。”
然后径直向卧室走去。
陈聿初还想说什么，我已经把门锁上了。

晚上他破天荒的来接我，手里提着一块芒果小蛋糕。
可我对芒果过敏。
到现在他都分不清，芒果不是我喜欢的，是姜心喜欢的。
“怕你一做起实验就忘吃饭，特意给你带的。”
他把台阶都递到这里了，自然是希望我顺坡下驴。
我点了点头，表现的很开心：“谢谢啊。”
陈聿初没想到我居然什么也没说。
回去的路上，他问我：“沈听晚，你是在跟我置气吗？”
我正在想手里的实验数据要尽快整理好，该交接的东西要跟师弟师妹们交代好。
没太听清他的话，所以啊了一声。
我有些抱歉：“对不起，刚才走神了，你在说什么？”
或许是我的语气太过生疏。
他猛然点了刹车，转头看着我：“你还在因为那件婚纱闹脾气吗？”
“嗯？”
我有些迷惑：“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陈聿初静静看了我几秒，确认在我眼里看到的只有平和后。
又重新启动了车子。
可是声线却有些哑：“沈听晚，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哦。
确实是。
一年前，姜心毕业回到京市后，我跟陈聿初都变了。
我们因为她吵过很多次架。
陈聿初总说他就只拿姜心当小妹妹看，让我不要无理取闹。
吵的最严重那次，他发了很大的火，指着我：“沈听晚，你简直不可理喻！我要是跟姜心有什么，还轮得到你吗？”
“你也不想想看，你现在一个穷学生还需要我来养，真闹到分手，你喝西北风去！”
那次我们冷战了一个月。
最后是我求得和。
或许人心不是一天就变凉的，我跟陈聿初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年里因为姜心在慢慢消耗。
所以现在我连戒断反应都没有了。
只是看着他微微笑着：“聿初，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
因为，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临睡前，陈聿初在洗澡，我看到了姜心发的朋友圈。
她穿着属于我的婚纱，挽着原本我的未婚夫，发了九宫格照片。
跟喜欢的人结婚啦，嘻嘻。
有很多陈聿初的朋友点赞。
还有人留言：咦？这身材和背影，是陈聿初吗？
姜心得意的回复：yes！我聿初哥哥最宠我！
我点了个赞。
关掉手机准备睡觉，刚躺下没一会，身旁的床榻凹陷。
陈聿初带着微凉的身体拥住了我。
“晚晚......”
他炙热的呼吸在我的耳边游走，一只手从我的睡衣下摆探了进去。
我微微调整了一下跟他的距离，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轻轻开口：“陈聿初，今天我有点累了。不想做。”
在这件事上，我基本没拒绝过他。
以前每次闹脾气后，我们也基本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陈聿初额外喜欢在这种时候，慢慢折磨的我求饶。
再在结束的时候紧紧抱住我，悄悄说一些私密情话，让我别在瞎吃醋。
可现在，一想到我就要走了，好像兴趣就不太大了。
被我拒绝后，陈聿初身子一僵。
或许男人的面子和尊严，让他没办法向我低头询问到底。
只淡淡回了一句好字就背过身去。
那天，我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有银河系那么远。
第二天起来时，陈聿初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是不是怕我为姜心的朋友圈吃醋。
从来不做早餐的他，在餐桌上摆好了半烧糊的吐司片，煎蛋和牛奶。
还写了一张便签：请老婆享用。
手机里还有短信：“老婆，婚纱我放在了书房，你试一下发我照片，肯定你最最美丽。”
我吃完饭特意去文具店买了一个倒计时日历。
撕掉了一页，还剩6天，我回到家开始收拾东西。
从书房开始，清理掉放在桌子上的合照，一起看过的书，各种资料。
放在箱子里时，掉出了一本日记本。
打开，记录的是我跟陈聿初的恋爱日常。
一页一页，全是甜蜜。
如今纸张有些泛黄，想了想，我最终还是留下了。
但是看着那条碍眼的婚纱，我还是没忍住拿出剪刀面无表情的划烂了。
有点解气，我又把他送的所有贵重礼物全部挂在网上付邮送。
基本等我收拾完后，东西也都卖出去了。
于是我约了快递员第二天全部带走。
晚上6点，手机提示我晚上有个话剧7点开场。
这个话剧挺火的，沉浸式演出，票是早就定好的。
我没打算问陈聿初还去不去，因为他早就忘了。
果不其然，开场前他说在忙工作，让我晚上不用等他吃饭。
当时抢票我没抢到前排，坐在右侧靠过道的地方。
话剧演的很棒，生离死别的爱情，我都感动落泪了。
演员们在快结束的时候，到台下跟观众互动。
谁知道大屏幕显示被选中的是陈聿初，他身边还坐着姜心。
哦，原来工作忙是在陪小青梅。
而且还搞特权买到了最前排。
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男帅女美，额外般配。
在演员问道两人是否是情侣后，姜心马上就靠在了陈聿初身上。
周围是观众的起哄声。
演员问他们是不是很感动？要珍惜身边人，更要珍惜在一起的缘分，问他们是否愿意如话剧最后一幕深深亲吻。
只愣了一下，姜心娇笑着仰头吻上了陈聿初。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推开她站了起来，微微侧头。
隔着人群，我们的视线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