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噩梦。

赵云澜早就厌烦了我。

婚后他将白月光堂而皇之的养在外面。

他嫌我痴傻，怕我给他丢脸。

甚至将我囚禁在别墅里，孤独的死去。

梦醒后，我泪流满面，哭着去找他。

却在书房外听见他兄弟调笑的说：“赵云澜，睡傻子是什么感觉？”

赵云澜没有不悦，无所谓道：“那我把机会让给你如何？”

书房内笑成一团，我却想起妈妈说的。

爱是占有，是心疼，是亏欠。

终于在我喜欢赵云澜的第十个年头，我确定了他不爱我。

第二天，我找到赵爷爷，让他把未婚夫换成了别人。

书房内，赵爷爷仔细打量我的神情，想从我脸上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半天过去，我始终梗着脖子。

见赵爷爷还是不表态，心里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开口。

“爷爷，我不喜欢赵云澜了，我不要嫁给他！”

窗外的风吹起纱帘，拂过我鼻尖时传来一股莫名的酸涩。

赵爷爷见我眼一红，连忙焦急的问：“阿梨，告诉爷爷，是不是云澜那小子欺负你了。”

我摇了摇头，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良久，赵爷爷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有些疲惫的说：“罢了，是云澜没这个福气。”

然后怜惜的看着我，“阿梨，我会找个机会，宣布这件事情。”

我明白，赵爷爷这是同意了。

朝赵爷爷鞠了一躬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开门前，赵爷爷再次叫住我说：“阿梨，你知道，同辈中除了云澜，能娶你的就只剩赵叙了吗？”

他们都说我傻，但在这件事情上，从我不要赵云澜的那一刻起。

我就知道，下个月能和我结婚的人就只剩赵叙了。

私生子又怎么样？

可他从不叫我小傻子。

也不会伙同别人欺负我。

只这一点，就比赵云澜好上千万倍。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捏住裙子的一角。

那一刻我想，不论是谁。

只要不是赵云澜就好




我下意识躲了一下。

赵云澜身形微愣，眼里透露出一丝不解，却在下一秒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手腕被抓得生疼，我害怕又恼怒的看着他说：“赵云澜，你弄疼我了。”

“再不放开，我就告诉爷爷，你欺负我！”

我知道赵云澜怕爷爷，从小就怕。

结果，一提到爷爷，赵云澜眼里的怒气更盛，冷着声说：“叶梨，你除了告状，还会不会有其他的新手段！”

我被他这一句话打懵，连反抗都忘了。

赵云澜又继续说：“我看你不仅蠢，嫉妒心也挺强！你不就是看到，昨天我把白枝带回家了嘛，还故意去爷爷那里告状，害得我被禁足！”

“今天可是白枝生日！我答应她一定会到场，现在一切都被你搞砸了！”

话毕，他将我狠狠一推，后腰就那么直直撞在钢琴的一角。

疼得我直不起身。

我强忍着疼痛，倔强的昂着头，死死的盯着他，“我没有，不是我！”

下一秒，赵云澜一脚踹翻了凳子，惊得我浑身一颤。

随后讥诮的开口，“不是你？那你昨天在爷爷书房呆了那么久干嘛！”

“还是说，你那么下贱！知道我现在不喜欢你了，就迫不及待找爷爷好让他给我施压？”

他的讽刺和不屑让我红了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我承认，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此刻我在想，我应该感谢那个噩梦，让我及时止损。

刚想开口解释，就听见赵云澜认真的说：“叶梨，你就不怕我逃婚，让你成为所有人的笑料吗？”

思绪被打断，刚刚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忘在脑后。

但我知道他不会，也不敢。

声音也从喉咙里传了出来。

赵云澜拧着眉，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无奈道：“阿梨，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我爱的人是白枝，和你结婚后，我可能每天都不会回家。”

“我还会和别人生小孩，我会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的给另外一个女人。”

最后，几乎祈求道：“就算是这样，你还要和我结婚吗？”

而我想到的是，原来那个不是梦，一切都会发生。

但即使已经知道，此刻心中还是难受得发酸发涩。

我有些艰难的开口，“可是，小时候你明明…说喜欢我的。”

赵云澜脸色一变，露出一种果然和傻子说不明白的表情。

“可人总会变！小时候我爱吃糖，长大了我就不喜欢了，小时候你总要抱着娃娃才肯睡觉，现在你早就不需要了。”

“从前你…”

赵云澜突然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没再继续。

其实我心里明白，从前我正常时，聪明伶俐。

就连老师都夸我是她见过的在钢琴上最有天赋的学生。

只是现在我痴傻了，自然就不符合他的期待。

可是，赵云澜。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吗？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嫌弃我？

曾经那些自卑、委屈化作一股清流，浇得我无比清醒。

我看着赵云澜，一字一句说：“赵云澜，这是你欠我的！”

听到这几个字，赵云澜瞬间暴走，又像心中有愧所以不得不大声怒斥说：“是！这是我欠你的！”

“但你那时都九岁了，又不是我养的一条狗，我让你喝了那碗鸡汤你就喝了。”

“那我现在要你去和爷爷说退婚你怎么不去！”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蠢！”

“我是一个人，我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我不是随意交换的物件。”

“你傻了，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可是叶梨，因为一个错误，我就要赌上我的一辈子，你是不是也太贪心了！”

......

说到最后，赵云澜将一切撇的干干净净。

就好像那天只是发生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儿。

可是赵云澜，那天又何尝不是赔上了我的一生。

记忆里那个说会一直保护我的人，如今即使在面前都只觉得面目全非。

赵云澜转身离开时，我终于想起刚刚忘记了的话。

朝他大声吼道：“赵云澜，我不嫁你了！”

回应我的，只有一扇被死死关住的门。




“对不起！”

空旷的琴房突兀的响起声音。

我回头才发现，赵叙不知道何时进来的。

还有刚刚的话，他又听到了多少。

我连忙抹掉眼泪，觉得有些狼狈小声开口，“你没有对不起我。”

我想起，在这个家里，赵叙算得上为数不多对我不错的人。

隔了点距离，赵叙就那么望着我，看得我有些不自在。

又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那件事爷爷已经和我说了。”

我看着他，才想起结婚那事儿，心跳莫名加速，却瞥见他红透了的耳尖。

好像他比我更紧张。

紧接着又磕磕巴巴的说：“你…你想好了吗？”

我朝他走近，他身子一僵，呼吸都重了几分。

“赵叙，你会嫌我是个傻子吗？”

“不会！”

“你会欺负我吗？”

“当然不会！”

我松了口气，连忙说道：“那就够了！赵叙我嫁你！”

话音刚落，我看见赵叙的眸子闪了闪，嘴角也擒起一抹弧度。

然后有些玩味的看着我，“叶梨，你想报复赵云澜吗？”

这句话犹如魔咒落入耳中，挠得我心痒难耐。

我有些着魔般开口，“要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他的自大自然会让他变成小丑。”

我想起从前无数次，被赵云澜他们取笑。

突然觉得这个提议好像还挺不错。

再看赵叙，他活脱脱就像一只男妖精，一步步引诱我犯错。

看着他那张脸，我同意了。

再次收到赵云澜消息，是半个月后，那天是他生日。

电话那头，他语气温柔，轻言呢喃：“阿梨，你怎么不来找我啊？”

听语气他应该是喝醉了。

我没有说话。

“阿梨，我想你了。你来找我好吗？”

话里带着几分柔软。

我想起晴天娃娃还在他哪儿，趁这个机会，我要找他拿回来。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问出，“你在哪？”

等我赶到时，所有人都露出一种早就知道的表情。

赵云澜站在二楼，挽着白枝，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他身边的人起哄的说，“还是赵少厉害，稍微服一下软，叶梨就连滚带爬的过来了。”

“只是赵少，老是用同一个借口你就不会腻吗？”

赵云澜轻蔑的说：“谁叫她那么蠢，被我骗了无数次，还要信我。”




回去时，路过赵云澜房间，看着他窗前一圈又一圈转着的晴天娃娃。

我突然停了下来。

那是我八岁那年亲手给他做的。

彼时，他爸妈正因为赵叙私生子的事儿整天吵得不可开交。

他每天都不开心。

可我希望他开心。

所以我给他做了这个晴天娃娃。

但现在，他只要看着我，脸上就只剩不耐烦。

我想，既然都要和别人结婚了，就该彻底和他撇清关系。

等过几天我就找个借口把晴天娃娃要回来。

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眸。

他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起身将门摔得震天响。

徒留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枝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到我耳中，“你这么做，不怕伤了你未婚妻的心吗？”

语气里是满满的讽刺。

而赵云澜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一个傻子而已，就算撵走她，她也能像条狗，闻着味儿从千里之外回到我身边。”

我很难描绘出此刻的心情。

但我想起了那个噩梦。

梦里我和赵云澜结了婚。

可他并不爱我。

他把白枝堂而皇之的养在外面。

他嫌我痴傻，怕我给他丢脸。

就从不带我去晚宴。

他将我囚禁，断绝我和外界一切的联系。

却在某一天，突然抱了个孩子回来。

他说：“这是我和白枝的孩子，他的身份不能是私生子，我会对外宣布，他是你生的。”

“是我赵云澜此生唯一的孩子。”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更多是疑惑是不解。

曾经妈妈告诉我，只有相爱的人才能生出爱的结晶。

那一刻我敢确定，赵云澜他一定不爱我。

他爱的人是白枝。

我想要离开，他却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的说：“叶梨，嫁给我，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手中力道加重，我开始耳鸣，缺氧。

那个瞬间，我看清赵云澜眼里的恨不是假的。

我从梦里惊醒。

泪水浸湿了枕头。

我不信从前那个要把最甜的果子留给我，会在别人骂我傻子把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赵云澜。

会在有一天那么恨我。

我光着脚，想去找他，却听见书房里传来阵阵嬉笑声。

有人故意问，“赵云澜，睡傻子是什么感觉？”

所有人都打量着他，有兴奋，有好奇，然后恶劣的笑着看赵云澜的反应。

赵云澜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只抬了抬眼皮，无所谓道：“那我把机会让给你如何？”

“可以吗？”

另一个人有些激动向赵云澜招手，“那我可以吗？”

“要不然一起上吧！”

其他人拍手叫好，“赵少可真大方，我睡过那么多女人，还没睡过傻子呢。”

......

我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房间。

看着镜子才惊觉自己又哭了。




当天夜里，我梦到了那场意外。

那天赵云澜满心欢喜，将鸡汤端给我。

一口下肚，我口吐鲜血。

才知道，这是他从赵叙手上抢的。

而亲手熬汤的人，是赵云澜妈妈。

尽管他们全力补救，我依然成了别人口中的傻子。

最后赵家为了弥补我，两家就订下了婚约。

起初赵云澜把我护得很好。

我也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

可一切都在我，被人堵在厕所欺负那天戛然而止。

少年时期的恶意总是那么纯粹。

最直白的嘲笑，毫无顾忌的挖苦。

“赵云澜，我听说你未婚妻是傻子，就想试试她会不会反抗，没想到还真是傻的。”

“真可怜啊，赵大公子，以后每天都要面对一个傻子度日。”

“诶，你说万一将来要是生孩子了，会不会和她妈一样是个小傻子啊！”

......

巴掌、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赵云澜站在门口，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最后，平静的离开。

等我好不容易摆脱她们，一瘸一拐的追上赵云澜。

他却狠狠的推开我，然后埋怨的说：“滚开！你还嫌我被别人嘲笑得不够吗？”

掌心传来剧痛，低头才发现眼泪砸在地上，一个又一个小坑。

我狼狈的回了家，那次之后，我开始在家自学。

很久以后，我才想明白那些被我忽视的东西。

赵云澜厌烦的眼神。

被同学嘲笑后的隐忍。

以及清醒又堕落的成为一名施暴者。

第二天，我正在弹钢琴，就看见赵云澜怒气冲冲的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