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我哥墓地，抱着我哥墓碑上的遗像哭。

我扫了她一眼，在我哥墓碑上靠了会。

迷糊中，我好像看到了我哥。

他朝我挥手笑，跟送我上大学那天一样，傻乎乎的，眼眶还湿了。

我突然就委屈，愧疚起来，“哥，你不会怪我吗？”

他仍旧笑着，身子却越来越透明，我怎么也抓不到。

最后，我看他摇摇头。

接着，我从梦里惊醒，摸着墓碑上熟悉的遗像。

我哥哥总这样，永远跟我站在一边。

孟祥瑞是张玉芳带大的，受她影响最大。

而等我研究生毕业回到家，他已经十一岁了。

他走上歪路，跟我关系不大，全是张玉芳纵容的结果。

9、

暑假结束，张玉芳不知从哪里知道我要回北京的消息。

当晚冲进教职工宿舍，用水果刀抵着脖颈威胁我。

“孟妍妍，不许走！我说你不许走。”

“我们家现在全指望你，你走了祥瑞怎么办？你答应帮你哥哥照顾他，你要食言吗？”

我抿唇，“没有食言，尽人事听天命，我能做的都做了。”

上一世，我连命都赔给他了。

我拎着行李箱，没有丝毫犹豫地朝外走。

她读住我的去路，冷白的刃一点点粘上血迹。

我绕过她，想继续走，手机突然响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急切的嗓音，他说孟祥瑞现在在重症监护室，要求家属立马过去。

原来是这群爆破手遇到
期徒刑。

11、

年前，我去看过她一次。

她一脸悔恨，“我错了，这次是真的错了，我不该去偷，不该带坏祥瑞，不该阻止你管他。”

“是我贪小便宜，是我喜欢不劳而获，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冷漠的看着他，始终没说话。

她知道错了，可我不打算原谅她。

我回到曾经那个家。

一开门，一股腥臭味恶心地我想吐。

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苍蝇冲出来，砸的我脸疼。

地面被堆满快递盒、饭盒堆满，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听到动静，孟祥瑞一跳一跳地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手机，一脸不悦。

“谁啊，敢打扰老子玩游戏。”

他满身污垢，头发像鸡窝，脸又黑又油，仅仅是看着就让人恶心。

他瞧见是我，冷嗤一声，“呦，是来看我笑话的话就赶紧滚吧，没有你的臭钱，没有老东西偷的臭东西，我也能活得很好，少他妈在老子面前装清高。”

不与疯子论长短，我又退出来关上门。

心里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出去工作，哪来的钱买这些外卖快递。

12、

我观察他两天，终于观察出规律。

他弱，总有人比他更弱.

楼上有个独居老人，双腿残疾，只能坐轮椅。

孟祥瑞每次饭点前很久，就在楼梯间等着。

外卖员一把饭放老人门口，或是当面交给老人时，他就冲出来，抢走就跑。




人证物证都在，张玉芳憋得双颊通红。

最后竟然普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搂着我的膝盖，不断地磕头。

“妍妍，妈跪下求你了，别开除祥瑞，你把他开除，他这辈子就完了。”

“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看在你哥的面子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见我有些动容，她嗑的声音更大了。

“祥瑞年纪小，还有大好的未来可以期待。你现在把他开除了，上不了学，一辈子就毁了。你如果不解气，就打我，怎么打都行。”

我还没开口，张嘉佳带着父母来了。

“你放过她，我们也不会放过她，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孟祥瑞必须得到教训才会老实。”

张玉芳的脸总变的那么快。

刚开始的理直气壮到服软求我，又到现在指着鼻子骂我。

“你以为祥瑞退学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他退学，就该着手娶妻生子了，家里穷的叮当响没彩礼钱也没关系。”

“大学生抢手，正好我认识了个暴发户，我把照片拿给他看，他对你可满意了，出价五十万，要求娶你回去给他生聪明儿子呢。”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绝情冷漠的话震惊所有人，他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母亲可以对女儿说出口的话。

我却习以为然，“嗯！我等着！”

7、

我千算万算，漏了一点。

孟祥瑞未满十六岁。

无需承担盗窃罪的法律刑事责任，虽然给了拘留决定，但实际上并不会执行。

那天，从警
夜自杀了。

与张祥瑞面对面打，不占优势。

老人很自然地想到了像毒偷吃的老鼠那样，毒他。

14、

处理完孟祥瑞的事，我最后一次去看了张玉芳。

我问，“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刻觉得对不起我吗？”

他眼里全是恨意，“我生了你，给了命，这就是你欠我的，你一辈子也还不完。现在你把我们家男人全害死了，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随即他眼里又涌现出绝望，“祥瑞才十五，我孙子才十五，你为什么不能拉他一把。”

她永远这样善于变脸，明明前两天，还口口声声对我忏悔。

是了，她是这样的。

我对她有用，她对我百依百顺；我没有，她面向我，眼里只有恨意。

很久很久，我才开口，“命上辈子已经还给你了。”

这辈子，我要做个自私的人，只为自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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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该谢谢我，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早被送监狱了；你以为人家监控都是摆设，就你是大聪明，你偷几次人家心里有数，只是不想给你一般见识而已。”

我阴阳怪气的语气，和不在乎的表情彻底把她惹怒了。

抓着手头的碗，就要朝我头上砸。

看她滑稽的姿势，我突然笑出口，跟她在餐桌边绕圈圈。

她砸不到我，碗倒碎了一地，气得大吼大叫。

这时孟祥瑞闻声赶来，脸瞬间气得通红，他指着我，“老巫婆，都怪你，害我没有免费的海鲜粥喝，害奶奶丢脸。”

没救了。

时至今日，都没认识到不该偷。

说完，孟祥瑞也扑过来对我拳脚相加。

但被我一腿踹飞，他开始撒泼，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疼啊，奶奶疼啊，你不能放过她。”

张玉芳见抓不到我，气哭了。

转而跟着孟祥瑞坐在地上哭。

“白眼狼，黑心肝的，把你爸爸克死，又把你哥哥克死，现在轮到我跟祥瑞了。”

“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来，又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我当初怎么没把你掐死。”

之前听到这话，我必定又开始自责、反思、内耗、妥协。

但如今我充耳不闻，继续拿出手机编辑微博。

孟祥瑞见状，拍着她的背，“奶奶不哭，姑姑不孝顺，不给我们钱花，我自有养活我们的办法。”

我险恶地撇撇唇。

大偷带出的小偷。

大的顺海鲜，小的准备偷外卖。

他们才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