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一眼，压低声音道，“凝儿，这魔潭损人根基，凤双即便有不对，你也不该私自刑罚。”
我看着自己湿了大半的裙角，缓缓摇头。
“魔王放我下来吧，往后，我不会再与凤双姑娘私下接触了。”
黎肃将我放下，过去将魔潭中的凤双拉上来。
凤双还故意用手指拨动了一下黎肃的手心，黎肃有些慌乱，咳了一声。
故作镇定地对我说，“那凝儿你先回去吧，凤双的腿有些僵了，我把她送回去。”
我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默默感受着身上的魔气，正一丝丝消散殆尽。
此去一别，世间再无莫凝此仙，此魔。
我会有别的名字，别的人生，别的郎君，别的孩子。
直到最后一丝魔气散尽，我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
一道青光笼罩着我的虚影，将我推向高空。
化为虚无之前，黎肃惊恐的声音响起。
“凝儿不要！”

坐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凤双就坐在了我对面。
“凤双给王妃行礼了，昨夜殿下怜惜，帮我揉了心口一夜，已经好多了，让王妃久等殿下，凤儿真是惭愧。”
再过几日就要走了，我已无心和她斗嘴。
只淡淡回了句，“凤双姑娘不疼了就好。”
她打量了我两眼，声音拔高一些，“殿下早就许诺，说要把王妃身上的凤凰仙元送与我，不知可曾与王妃提起？”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有些发颤。
阿肃竟连我的凤凰仙元都要送给她！
4
娘是凤凰一族族长，我剔仙骨之日，为了护我才将自身仙元活活劈了一半给我。
也正是因此，她和爹在为我寻重塑仙骨之法时，被凶兽所伤，双双殒命。
自此，我才从活泼好动变得郁郁寡欢。
如今，阿肃竟连娘留给我的仙元的主意都要打？
还是送给这个不入流的杂毛凤凰！
魔界四季恒温，我此刻却如坠冰窟。
巨大的后悔和羞耻笼罩了我。
这就是我当年，拼了爹娘性命换来的郎君，竟如此可笑。
许是我笑的太过凄厉。
凤双嘟囔了一句，“王妃竟如此小气，既是凤族族长仙元，是要精纯一些，一小半也行。”
我应了凤双。
过几日我坠入凡间，仙元也要消散于无形。
倒不如成全了这杂毛孔雀，还能留得娘一丝仙元传承。
最后五日，我与凤双日日去往魔潭，将身上仙元剥离引到她身上。
身上魔气渐渐消散，双灵草也都是采摘好几日的，不大新鲜。
我日日受着噬心之痛，整个人面色越来越苍白。
快晕过去时，黎肃到了跟前。
及时扶住了我，呵斥着凤双，“你与王妃在此作甚？”
凤双哆嗦着声音回道，“王妃说凤双言行无状，让凤双每日跪在着魔潭水中跪三个时辰。”
说完，还晃了晃在魔潭中发冻得青的双腿。
我目光一凝，在这魔潭传她凤元，明明是为了压制凤元对她的灼伤，如今，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黎肃看了装的楚楚可怜的凤
氤氲之气翻滚之间，老者声音若隐若现。
“孩子，你真的要放弃仙魔无穷命数，入凡尘，受众生轮回之苦吗？”
我重重点头，“望上神成全，小仙万死不悔。”
一声叹息后，一缕青光打在我身上，瞬间隐没。
“十日之后，你身上魔气尽消，便是重入轮回之时。”
回头看了一眼生机盎然，鸟语花香的魔界，我深吸一口气。
黎肃，魔气消散之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了。
1
魔界原不是这个样子。
阴风阵阵，鬼哭狼啸才是千万年来魔界的常态。
自从黎肃娶了我，只因我不喜黑，魔界就变了颜色。
所有的奇花异草，鸟兽鱼虫都是黎肃亲手从凡间收集的。
“明日，这魔界又要受滚石侵扰，看来这些花草咱们魔王又得重新种了。”
一只三头魔犬歪着一个脑袋，对旁边的黑虎说着。
“那又如何，咱们王妃莫凝上仙可是剃了仙骨，受了剜心之痛才进了魔界的，种点花算什么”
“还是咱们魔王有本事，不然怎么没见仙界拐个魔女回去？”
回应他的是一阵阵调笑。
我用微薄的魔力封闭听识，不愿再听这种锥心之言。
剔骨之日，爹娘跪在行刑台前，只求我说一句，不愿。
想着硬抗天雷，守在南天门外等着我的黎肃，我决然地摇摇头。
“爹娘就当没生过我吧。”
初入魔界，失了仙骨的我，被空气中的魔气和体内残余仙气反复凌迟。
百年时间，我几乎没醒过几次。
黎肃守在床前，日夜不歇地将自己的本源魔气渡给我。
我大好的时候，他已经形如枯槁，气游若丝了。
后来，魔界积攒万年的灵物几乎被他吃完，他才好了起来。
我身上仙气尽消，只需每日一株双灵草，便与一般魔族无异。
那双灵草虽不算稀少，却只长在魔气最浓的魔崖之上，整个魔界，唯有黎肃才能全身而退。
他时常将我圈在怀里，下巴摩挲着我的头发。
“凝儿，为了你，那魔崖纵是日日去又何
久才问了一句。
“殿下同何人一起去的？”
“似是同凤双姑娘一起，最近殿下去哪儿都带着姑娘呢。”
我冷冷回了一声，“同我说这话，凤双许了你什么？”
对面的人赶紧跪下，“王妃赎罪，是殿下说凤双姑娘性子活泼，同她在一处，烦恼都少了许多。”
性子活泼？
从前我没来魔界之前，每日上蹿下跳，爹娘都说我合该是个男孩子。
初遇黎肃之时，他在凡间和人斗蛐蛐，正输得气恼。
我拿出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大将军，将他的对手打得节节败退。
自此，他就跟在我身后，日日唤我大哥，非要我把大将军给他。
我们二人在凡间待了二十来年，我看他丝毫未老，他看我容颜不改。
坦诚之下，才知道一个仙，一个魔。
彼时仙魔战事虽已休万年，但终究非我族类。
爹娘将我锁在九重天上，一锁就是四百年。
黎肃用四百年打破天界屏障，破了爹娘困我的阵法，将我救了出来。
我掀了老君炉子，拔了仙帝胡子，还倒拔满园仙树，只为受剔骨刑罚，从洗去仙身。
仙帝无奈，只好领着我去见爹娘。
我以死相逼，他们方才同意我剔骨。
仙人剔骨，万分凶险，爹娘各自祭出一半仙元，鲜血吐了满地，才保住我的命。
自此，我便活泼不起来了。
随他吧，几株碧水花而已，我自己也可以摘。
汶水畔，魔气渐微的我，刚落地还有些站不住脚。
刚想采花，就听到旁边传来的调笑声。
“殿下，奴家新学的变身之法，您可愿瞧瞧？”
黎肃一把将凤双扑在身下，抚着她的腰在耳边吐气，“变身之后，身上可还有衣服？”
凤双娇哼一声，“殿下……，凤儿不穿衣服的样子，您这些年不是见过许多回了吗？
他们如此这般究竟多久了？
凤双八年前就到了魔界，黎肃将她捧回来的时候还嘲笑。
“一只杂毛孔雀还学凤凰涅槃，非用火烧自己，真是痴心妄想！”
可如今，整个魔界

他们走了许久以后，我才狼狈地逃回了魔王寝宫。
黎肃回来的时候，我正洗着澡，似乎想把那段记忆清除一般。
他突然进来，手指在我肩上划过。
想到他今天才和凤双纠缠，我浑身战栗，躲开他的手，快速穿上了衣服。
他拿着一串糖葫芦，一脸笑意塞到我手里。
“凝儿，今日我去得早，怕你累着就没喊你。”
“我已经将碧水花种下，明日你起来便能看到了。”
接过糖葫芦，深深看了他一眼，还是如从前一般，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我摆摆手，“今日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阿肃有事就去忙吧。”
他刚说完无事，一片彩色羽毛就飞到了他面前，似活物一般，挠了挠他手心。
他尴尬一笑，“这凤双行事无状，该罚，但现在传信应有要事，我过去看看，凝儿你先休息吧。”
送他到寝宫门口时，一身火红纱衣的凤双，正翘首往里看着。
看到黎肃出来，像阵风一样扑到他怀里。
“殿下，凤儿刚才吃了梧桐树心，胸口十分灼热，烦劳殿下帮凤儿疗伤了。”
说完，就当着众人的面，把黎肃的手往她胸口上压。
黎肃还真是舍得，这梧桐树心，对我仙界的凤凰一族来说，都十分难得。
他竟为了这杂毛孔雀，下这份心思。
黎肃看了我一眼，见我面色铁青，猛地将手抽出来。
“凤双，看见王妃，为何不拜见？”
凤双一脸委屈，眸中含泪对着我盈盈拜下。
“王妃见谅，是凤儿失态了。”
我摆摆手，“无妨，凤双姑娘想必疼痛难忍，阿肃你便同她去吧。”
黎肃眼神在我们之间流转，直到凤双嘤咛一声，他才开口。
“那凝儿你早些歇息，我去去就回。”
一夜过去，他同往常一样，彻夜未归。
我独自出了寝殿，看着路边种满的碧水花，没有喜悦，只有一肚子的恶心。
昨日去的时候，他们还躺在花丛里，如今这么多花，不知有多少是他们贴着身体压过的。
随意寻了一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