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小说 其他类型 唯梦闲人不梦君小说莫阿九容陌完结版
唯梦闲人不梦君小说莫阿九容陌完结版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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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角分别是莫阿九容陌的其他类型小说《唯梦闲人不梦君小说莫阿九容陌完结版》,由网络作家“发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欣喜的,艰涩的,痛苦的,欢乐的,一幕一幕,如同走马观花,一遍一遍的在眼前飞驰而过。“阿九,阿九……”温和的声音,一遍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呼——”莫阿九猛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前的,却只是华丽的素色轿顶。眸光偏移,她方才看清身前男子,她又一次做噩梦了,梦见的,是三年前的曾经,而今,已是三年之后。“存墨,我没事。”莫阿九转头,对着身侧男人微微一笑。“又做噩梦了?”方存墨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将她的碎发拂至耳后,声音中带着关切,然而他眸中深邃平静,无一丝波澜。“不过一些前尘旧事罢了。”莫阿九微眯双眸,现在看来,的确只是些前尘旧事了。“嗯,”方存墨轻轻应了一声,将她扶将起来坐定,“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好生准备下。”语罢,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却终...

章节试读


欣喜的,艰涩的,痛苦的,欢乐的,一幕一幕,如同走马观花,一遍一遍的在眼前飞驰而过。

“阿九,阿九……”温和的声音,一遍遍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呼——”莫阿九猛地睁开双眸,映入眼前的,却只是华丽的素色轿顶。

眸光偏移,她方才看清身前男子,她又一次做噩梦了,梦见的,是三年前的曾经,而今,已是三年之后。

“存墨,我没事。”莫阿九转头,对着身侧男人微微一笑。

“又做噩梦了?”方存墨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将她的碎发拂至耳后,声音中带着关切,然而他眸中深邃平静,无一丝波澜。

“不过一些前尘旧事罢了。”莫阿九微眯双眸,现在看来,的确只是些前尘旧事了。

“嗯,”方存墨轻轻应了一声,将她扶将起来坐定,“马上就要到京城了,你好生准备下。”语罢,他眸中闪过一抹复杂,却终究归于平静。

“嗯。”莫阿九笑了笑,扭头轻轻掀开轿帘,望着外面车水马龙一片,当真是繁华京城,也是……当初将她驱逐的地方。

从未想过,有一日,她还会再次归来。

申时,马车停靠在一豪华府邸前,高耸的大门上,庄严刻着两个字“方府”,凌国新科状元方存墨之府。

下得马车,等在府邸门口众人蜂拥而至,却均恭敬候在马车两旁。

“大人,先回府?”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前躬身问着。

“我自有重要事情去做,”方存墨微微抬手,语气浑然天成的高贵,转眸面对莫阿九,添了一丝柔和,“我应过你,到达京城,便给你小北的下落。”

说罢,他自袖中拿出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子望学堂”。

小北,莫小北……也是……莫阿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的亲弟弟。

“小北虽同样被驱逐出宫,但被困于皇城下的府邸之中,有专人照料,每日只有去学堂时,方不被监视。”方存墨淡淡解释。

这样……其实算来也不错了吧。莫阿九手指微颤,终是接过那张纸,唇角勉强一笑:“多谢。”语调罕见的严肃。

方存墨摇头,转头低声命令着管家:“送莫姑娘去‘子望学堂’,切记不要太过招摇。”

“是。”管家垂首应道。

“此刻正是学堂结课之时,”这句话,是方存墨对莫阿九说的,添了一丝温柔,“早去早归。”

“嗯。”莫阿九应一声,终是跟在车夫身后而去。

身后,方存墨眯了眯眼睛,管家缓缓上前:“大人,您还有何吩咐?”

方存墨顿了顿:“温姑娘那边消息如何?”

“温大人早已告老还乡,三日后温姑娘会前去探望温大人。”

“很好。”方存墨轻应。

……

子望学堂求学者,大多是高官贵族的子嗣,因此,学堂外无数豪华轿撵、小厮丫鬟默默等候也是意料之中。

莫阿九站在马车旁,望着学堂门口的众多孩童,心底终究带了丝紧张。

三年的时间,她当初本就一心求死,是以将小北托付与桃夭照顾,却不曾想,天也不愿要她,将她重新打入凡尘,她竟然又活了过来。

病榻上蹉跎了三年,终是能行会走了,若非知晓小北依旧安稳存在于世,她也许……本不愿清醒过来。

而此番回京,她就是要将小北接到身边的。

几番喧闹,唤回莫阿九的神志,她定睛看向前方。

出来了。

她见过小北的画像,而今看来,画像没有画出小北的风华,真正的莫小北,像极了父皇。他很沉稳,丝毫没有孩童的活跃,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所有孩童都在奔跑向前来接他们的下人,唯有他,等在学堂外,目光沉静。

来接他的人,还未出现。

莫阿九心尖一颤,她想过……小北的身份,定然敏感,那些人定然不会对他诸多重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忽视小北。

再忍耐不住,莫阿九缓步上前:“小北?”她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战栗,声音温柔却颤抖。


皇宫殿群,巍峨壮观,高大雄浑的午门内,中心一线上的宫殿,崇高华贵,却又压迫人心。

而此刻,养心殿内,一名男子,里衣外仅披一袭黑袍,黑袍上素龙威严,男子却慵懒卧于软塌,罕见的走神。

她要成亲了。

说起这句话时,那个女人原本从容的眸,都添了一抹亮光。不同于面对他的谨小慎微,而是……一种放下一切的畅然。

他很久没有看见她那副模样了,比三年还要久。

废后前夕,他已不见她,更遑论看到她如斯神情。

明明应该欢喜的,这个女人终于要去纠缠他人,再也不会有人逼迫他与之成亲,再也不会有人总是出现在他左右,再也不会有人……去伤害温青青,也不会有人提醒着他,他的皇位是如何得来。

可伸手,大手置于心口,没有喜悦,没有开心,唯余一片荒凉。

而今他已是九五之尊,明知坏那女人好事不过只言片语而已,可却总是想起,三年前,城墙之下,她纵身跃下的场景。

若再有一次……他竟……无端惊惧起来。

“陛下,门外温姑娘求见。”巍峨殿门外,大太监严嵩俯着腰身,恭敬上前。

温姑娘……

容陌的瞳孔终于有了焦距,微微一动,半晌,他轻语:“传。”轻描淡写一字,端的是清贵疏离。

“是。”严嵩退了下去。

不消片刻,已引领一女子走进,那女子穿着一袭素雅淡粉薄纱外衫,里面穿着白色长衣,刺绣精致的腰封,将女子的盈盈细腰束的三分风情,七分清雅。

正是温青青。

待她走入殿内,原本慵懒卧于软塌之上的容陌,却已黑袍加身,庄严华丽,丝毫不见之前的颓靡。

“青青参见陛下!”温青青对容陌福了福身子。

严嵩已退了下去。

“朕已说过,无人在时,你可免于跪拜。”容陌轻语,语调难得带了丝柔和。

温青青抿唇笑了笑:“是陛下抬爱,我可不能忘了身份。”

“你之身份,便是陪于朕左右便可。”容陌眯了眯眸,却不知为何,提及陪于左右时,想到了……莫阿九曾泪眼婆娑的脸。

“陛下……”温青青顿了顿,而后,贝齿紧咬朱唇,似下定主意般,“陌——”自他登帝位,她首次唤取他的字。

容陌瞳孔微紧,却依旧应了;“嗯?”

“你曾应娶我,而今已三年,这誓言,可还作数?”赌上了女子的尊严,问了出来这句话,她不想因着年少那句“待你高中状元,我便嫁给你好了”,嫁与不爱之人。

“……”可这一次,容陌却沉默了。他眯了眯眼睛,却不知为何,竟想到那句“喂,你是容家三公子吗?想不想当驸马?”

毫不知耻的求爱,比之眼前的青青不知差了多少,却为何……念在了心底?

“……我知道了。”男人的沉默,终究寒了温青青的心,她垂首,“陛下,臣女先告退了。”

身后,容陌紧眯双眸,却不知为何,只觉……她很是怪异,最终,他轻唤:“隐。”

殿内某处,瞬间一名黑衣男子现身:“主人。”

“去查!”

“是。”

……

方府。

莫阿九安静立于窗前,望着一轮弯月。

“怎么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方存墨行至近前,走到莫阿九身侧,声音亲昵。

莫阿九睫毛微颤,偏首对着方存墨微微笑了笑:“无事,许是想小北了!”

“而今已到京城,以后见到的机会定然更多!”方存墨伸手,轻抚一下她的长发,人却避开了莫阿九的双眸,“双亲那边,恐无法前来,不过万事有我!”

“恩!”莫阿九颔首,他们的亲事,本就是他一手操劳的,他只道,无需她插手,安心当新娘便可。

对方存墨,她是放心的。

“对了,这个送与你!”似是突然想到什么,方存墨自衣袖中掏出一把古铜色钥匙。

“这是……”

“送你的宅邸,”方存墨笑,拉过她的手,将钥匙放入其中,她的指尖依旧冰冷,“算是结亲前,最后的心意。”

“……”莫阿九微怔,她垂首看了一眼手中的钥匙,又看了一眼方存墨,总觉得心底忐忑,“最后的……心意?”她犹豫。

“结亲前!”方存墨笑了笑,“以后自然还会有其他。”

“恩!”莫阿九终究颔首,攥紧了手中的钥匙,钥匙还带着被搁置太久的凉意。

她和存墨既已经决定成亲,以后她的便是他们的了,无谓接受抑或拒绝,只是,往后那些前尘旧事,终将永久封存,让过去的都过去。

三年,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渴望平淡和幸福的平民女子。

她的性子早已收敛,往后,也许再无法爱上一个人,但是她会努力的去喜欢存墨,照顾他的。

只是为何……心中却有……一丝慌乱?


隔日一早,莫阿九便被私邸中下人叫醒,下人只道门外有人在等着。

她终究什么都没有收拾,只身一人前往门口。

一辆藏青色马车候在门外台阶下,偶有马匹轻声鼻鼾声、哒哒马蹄响,却衬的这条街道越发寂静。

“……莫姑娘。”侍卫凝滞半晌,最终干巴巴唤了她一声。

莫阿九颔首。

“上车!”马车内,却突然传来清冷男声。

莫阿九呆怔片刻,她未曾想到,容陌竟也跟了来。

进得马车,里面宽敞华丽,明黄软垫上带着黑凤,威风凛凛。

而容陌,则慵懒靠在那里,面色平静。

马车缓缓行进,轿撵内一片死寂。

容陌只闭眸假寐,恍若对面无她这个人,如同三年前般,二人相处,必是她打开话匣。

良久,终究还是莫阿九出声:“带我去看望小北吧。”她低声道,声音里,是明显的疲惫。

容陌终于睁眸,眼底幽深,眼尾绝艳:“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就当,是回宫的条件!”莫阿九知,他终究不信任与她,而今,却已可以不在意。这句话,意思不外乎,若无法见到小北,她便不会回宫。

容陌眯眸仔细打量身前女人,后蓦然出声:“隐。”

“主人。”轿撵外,有细风吹动轿帘,一抹男声传来,如古井般平静无波。

“把啸尘牵来。”

莫阿九睫毛微颤,啸尘,是容陌的坐骑,西域汗血宝马,跟着他立下赫赫战功。

“主人,牵来了。”轿撵外,隐卫声音恭顺。

容陌只望着莫阿九,神情平静,声音无波:“朕最恨被人威胁。”就如当初,她迫他娶她一般。

语毕,还未待莫阿九反应过来,她的腰身已被人大力拢起,轿帘一开一闭间,轿撵内,二人已然消失。

莫阿九却只听头顶一声哨响,“啸尘”飞速朝他们跑来。

待她回神,二人已在马背之上疾驰。

啸尘是匹骏马,速度极快,莫阿九只觉两边风景急速后退,恍惚中,她想起曾经,她在宫宴上惹怒了容陌,出得宫门,他将她扔到马上,马匹飞驰,她被吓的面色苍白,唯余尖叫声。

然现在,她竟已无甚感觉。

身前人太过安静,容陌眉心紧蹙,他还记得,这个女人曾最惧怕骑马的,可如今……

“觉得我还应怕到失态吗?”似察觉到容陌目光,莫阿九竟浅笑出来,“容陌,你信不信,如今,我比你更不怕死。”

她曾在鬼门关游走三年,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谁管你!”容陌薄唇紧抿,声音冰寒。

前方,已近皇宫。

琉璃鸳鸯瓦,朱漆大红门,巍峨高耸,庄严沉重。映衬头顶青天,只觉天地之大,却不敌宫城繁华半分。

莫阿九望着眼前景,却只眯眸,眼底说不出的疲惫。

她知道,这皇城下,埋着多少人的尸骨。

“怎么,不认识了?”身后,容陌声音竟带着一丝苍凉。

莫阿九没有应,只静默,而后,她启唇:“容陌,我们打个商量吧。”

“……什么?”容陌本不想应的,却不知为何,瞥见她的神情,竟问了出声。

“给我和小北一日时间,你也可以思虑,是否真愿接我进宫。”莫阿九扭头,这一次,她的眼底不再死气沉沉,而又光华流转。

似担忧容陌不应,她匆忙补充:“你放心,我定不会带小北走远!”

“凭什么?”容陌嘲讽一笑,“莫阿九,你还在自作聪明什么?你又如何得知,我不愿你进宫?”

“你甘心在我这样的人身上,犯两次错误?”莫阿九紧盯着他,不惜妄自菲薄,再抬眸,却又带着些许以往他最讨厌的乖张,“还是说,想我回宫,只因着你不爱温青青,改爱上我了?”

“你?”容陌瞳孔骤然紧缩,良久却只嗤笑一声,“你不配!”

“既然如此,容陌……”

“滚!”容陌蓦然松手,再次将她扔下。

莫阿九微怔,立于马下,手飞快将一块令牌藏于袖口。

“入夜前,宫门外,我要见到你和莫小北。”容陌居高临下望着她,“莫阿九,不要忘了,三年前你逃不掉,三年后,你更加逃不掉!”

三年前,容陌的势力或许方才稳固,三年后,他的权势却早已盘根错节,只手遮天。

莫阿九立于宫门之外,眯着眼睛,望着那男子驾马疾驰而去的背影,黑袍随风而动,竟是格外霸气威严。

“阿姐……”身后,小孩子稚嫩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同于年龄的成熟。


“你没事吧?”莫阿九匆忙上前,“我看你手背都红了……”

她的声音越发的低,因为男子眼神冰冷,毫无情绪的望着她。

“内个,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帮你而已,我叫莫阿九……”莫阿九越发语无伦次起来。

“九公主,天下谁人不识?”容陌轻笑,在看见她眼中明显的迷恋时,笑的越发讽刺。

当朝圣上曾因九公主一句“好闻花香”,勒令京城百姓家全都摆上花枝,花香在京城上空萦绕三月,经久不绝。

莫阿九即便再天真,也看懂了容陌眼底的不屑,当下心有不服:“你,你瞧我不起……”

“下官岂敢。”讽笑一声,容陌已率先转身便要离开。

向来被人捧在手心的莫阿九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对着前方夜深处的身影高喊:“容陌,你给我站住……”那时,莫阿九从未对容陌说过“本宫”二字。

本以为容陌不会听话的,却未曾想,他真的停下了脚步,侧眸站在那里。

似乎……在等她。

所谓矜持,于莫阿九而言,不过是闲暇外的消遣罢了。

此刻见容陌立于原地等她一人,当下顾忌不得其他,气也散了大半,迅速上前:“看在你主动等我的份上,我就不责备于你……”了。

最后一字并未说完,莫阿九已被眼前弱柳扶风般的美人吸引。

美的不显山露水,却格外有女人韵味。

莫阿九第一次懂得自惭形秽是何感觉。

“臣女温青青,参见九公主。”那女人对她盈盈福身。

莫阿九已然清醒,脸色微红的匆忙摆手:“不用多礼啦。”

“谢九公主。”起身后,温青青看向容陌:“容陌,好久不见。”语气俨然熟人模样。

“是很久,”容陌却只嘲讽一笑,“听闻温姑娘欲与丞相嫡子成亲,下官还当提前恭喜了。”哪怕恭喜,他说得依旧冰冷无情。

“你一定要这般说话?”温青青脸色似乎颇为受伤,转眸却看向莫阿九,眉眼自带一丝了然,“你这般说我,那你呢?与九公主可是月下赏景?”

“当然……”不是。莫阿九直觉否认,虽然她很想。

“当然。”可话却被人抢了过去,肩头已被人揽了过去,“九公主娇俏可人,倒是个不错的赏月知己。”

莫阿九心思一顿,她是被保护的很好,却并不傻:“是啊,容陌可是极为贴心呢,温姑娘可不要介意,他并非无礼,只是性格使然。”一席话,既表明身份,又宣示主权,简直太过完美。

“我岂会不知他性格使然,”温青青垂眸,似乎轻叹一声。

“什么?”莫阿九蹙眉,只听得隐隐约约。

“无甚,”温青青温婉一笑,“二位倒是相配的紧,”语毕,她朝容陌看了一眼,“九公主身份尊贵,你可要善待于她。”只是这句话,怎么听来都带些讽刺的意味。

莫阿九困惑,九公主本来便身份尊贵。

可下瞬,容陌倏地松开她的肩膀,似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般。

莫阿九心底蓦然失落,紧接着不可思议睁大眼睛:“怎么说我方才帮了你,你便这样回报我?”

“九公主身份尊贵,想要什么没有?”容陌目光始终隐约望着前方。

“那可未必。”莫阿九的脸色微红。

“你想要什么?”容陌终于分了一抹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在看见女人脸色羞红时,眉心紧蹙,眼底越发不悦。

“不若,你当我驸马好了!”莫阿九抬头,眼底晶亮。

“呵……”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

被拒绝了啊,莫阿九默默轻叹:“那要不……”说着,她俏脸越发红,似要滴出血来,“你吻我一下好了!”


午月,中旬,十五日,春光明媚,宜嫁娶。

窗外,春花遍开,一片浓烈的红,红的如同她手中的喜服一般。

莫阿九垂首,望着软塌上平铺的新娘子喜服,金丝线织就而成的大红色广袖上衣,绣着凌云花纹,点缀在素凤之下,裙尾曳地,平添一丝雍容华贵,一旁,喜帕平整放在瓷盘中,华丽一场。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了,过了今日之后,莫阿九,将与过往,彻底一刀两断。

“莫姑娘,该穿喜服了。”一旁,喜婆小心的提醒道。

莫阿九安静站在铜镜前,张开手臂,任由三两丫鬟将喜服穿在她的身上,束腰挽发,轻点妆容,整个过程,格外庄重。

“新郎当真有福气,竟能迎娶这般标致的新娘子!”喜婆在一旁小声恭维。

莫阿九没有应声,只是……有福气吗?她第一次成亲时,喜服更加华丽,婚宴更加壮大,可是迎接她的,却是无尽的痛楚。

垂眸,莫阿九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喜婆为她盖上喜帕。

却等到了方存墨。

他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喜房中的女子,仍旧穿着常服,没有换上喜服。而后他抬手,挥退了周围的下人。

察觉到异样,莫阿九转眸望去。

方存墨却只是安静走到瓷盘旁,将喜帕拿在手中,轻薄的红色纱织喜帕,那般轻盈。

方存墨伸手,将喜帕盖在了她的华冠之上,她的五官影影绰绰,却更添风情。

“怎么上来了?”莫阿九低声问着,成亲结束前,新郎是不能见新娘子的,只是……他们从不在乎这些罢了。

方存墨没有回应,他眯了眯眼睛,隔着喜帕轻轻抚着她的脸颊:“阿九,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

莫阿九心尖微颤,却还是笑了出来。

沉寂片刻,方存墨接着道:“……阿九,对不起。”

语毕,甚至不待莫阿九反应,他已经转身离开了喜房,留下莫阿九一人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满心惶恐。

铜镜里,女人的神情带着一丝茫然。

莫阿九忍不住伸手,轻轻触摸铜镜里的人,指尖冰凉传来,她方才陡然回神,却见铜镜中,窗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抹身影。

她身体僵住:“你来做什么?”语气克制不住的冰凉。

来人,正是一袭便服的容陌。

“来看一个可悲的女人。”容陌冷笑,却在女人转身面对他的瞬间,话语渐消。

那么熟悉……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像极了曾经记忆里,那个一脸羞怯的对他说“容陌,你我二人要成夫妻了”的那个女孩。

可是……这个女人眼底,却毫无温度,心底陡然一凛,容陌眯了眯眼睛:“你当真嫁给方存墨?”

“怎么?当今圣上会舍不得我?”莫阿九的眼神,是讽刺的,曾经发生的一切事情,他们二人均无可能忘怀。

“舍不得你?”容陌俨然听见笑话般笑开,“莫阿九,除非我死,否则,绝无可能有那样一天。”

“这样最好。”莫阿九收起全部情绪,“今后你我二人,最好老死不相往来。”她怕了,怕极了和这个男人打交道,只是心无波澜,早已死去。

“莫阿九,你不会真以为嫁与方存墨,便可从此高枕无忧了?”容陌轻蔑一笑,“你真相信,你这样的人,有资格得到幸福?”

“你什么意思?”莫阿九睁大双眸,只觉他话中有话。

“什么意思?”容陌却只重复一遍她的话,嗤笑一声,闪身已消失在窗口,从头至尾,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莫阿九呆站在原地,心脏突然抽搐起来,不是痛,只是酸胀。

好久,她猛地拿过妆台上的胭脂,重重朝角落砸去,她都要成亲了,这个男人还要招惹她!

容陌,你混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前朝公主莫氏皇后,屡犯七出之罪,泼辣善妒,不宜奉宗庙衣服,不可以承天命,行事专断,海内失望,理应废黜以顺人心。钦此!”

身前,大太监的声音刺耳又醒神。

莫阿九没有如其他人般跪在地上,她只是坐在婴儿的木摇椅旁,静静看着里面的孩子,不过一岁大的孩子——她的皇弟。

圣旨虽然不尽人意,她却不得不认,毕竟……每一条都是真真切切的。

泼辣善妒,当朝皇帝还是驸马爷的时候,周身连服侍的人都是男人。

行事专断,她看上驸马爷的时候,千万人阻止说他与她不相配,她却依旧嫁了。

“皇后娘娘,接旨吧!”大太监细着嗓子将圣旨双手呈到她面前,也算是最后的恭敬了吧。

莫阿九心中一痛,没有接旨,只转眸,安静看着眼前的人:“他呢?”没有提名字,可是所有人都知,这个他是谁!

“陛下日理万机,岂能因此等小事耽误工夫!”

耽误工夫……

莫阿九轻轻勾唇嘲讽一笑,原来,现在同她见上一面,都不过耽误工夫而已,那曾经他同她的周旋,只是一场算计吧。

“皇后娘娘……”

“我不接!”莫阿九缓缓起身,“我乃大陈公主,他凭什么废黜我,让他来见我!”说到后来,她的眼圈都跟着红了,却始终强作坚强。

大太监脸上为难瞬间消失:“皇后娘娘,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当朝乃是大凌王朝,皇后娘娘这话可是谋反啊!”

谋反……

莫阿九突然笑了出来:“你去金銮殿问问那殿上男人,百日前是不是谋反逼宫,如今他皇位可坐的安稳!”

声声惊人,掷地有声。

“唰——”的一声,面前太监宫女脸色苍白,已经跪了一地。

莫阿九鹤立鸡群般站在原地,只觉心中越发荒凉。

门外,身穿红色铠甲的将军站在那里,面容冷峻,浑身盈满肃杀。

“废后莫氏,藐视皇威浩荡,出言不逊,意图谋反。”那将军说着,手持尚方宝剑,上前走到大太监面前,将圣旨拿过来,“皇后娘娘,请接旨!”

莫阿九却依旧安静站在原地,目光凝滞,眼睛通红,却无半滴泪水落下。

“娘娘——”身边传来女人带着哭腔的呐喊。

莫阿九身形一顿,良久,她安静回头望着,桃夭正抓着她的衣角,要她跪下。

是啊……他容陌早就猜到她不会低眉顺目接下废后诏书,连后招都想好了。在她出言不逊之时,一个谋反罪名,便可随意取舍她的性命。

这一切,不过是想要她认命罢了。

“娘娘,跪下吧,求你了,您就对陛下服个软……”以往在她面前那般嚣张的桃夭丫头,此刻都在卑微的求着她屈服。

可是她偏不!她是他的妻,不是奴!

她看着桃夭,唇角勉强笑了笑:“放心吧,我没事。”可是若真的没事,为何心会这般痛。

那将军站定在她面前,手中的尚方宝剑冒着寒光:“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莫阿九被那寒光刺的眯了眯眼睛,恍惚中,她突然想起,容陌曾经送她一个锦囊,也是他送她唯一的礼物。

他说,待他日她有难时,便可拆开锦囊查看。

送锦囊时,距离容陌逼宫夺权,不过十日。

过了今日,也许就再没有打开锦囊的机会了罢,毕竟……废后诏书已下。

莫阿九看了一眼那冒着寒光的尚方宝剑:“等我片刻。”

她转身走进内寝,将压在玉枕下珍藏的锦囊拿了出来。第一次,将上面金丝缝合的豁口打开。

里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竹筒,竹筒里,小小的纸片折叠整齐的放着。

展开纸片的那一瞬,莫阿九原本强作平静的目光,终于变得疯狂起来,她的手开始剧烈的颤抖,原本积蓄在眼中的泪水纷纷落下,滚烫灼热。

良久,她转身。

“容陌呢?”她猛地走到将军面前,声音嘶哑,“容陌在哪儿,我要见他!”话音落下,未等将军回答,她已一把夺过他手中圣旨,疯狂冲出门外。

“娘娘——”桃夭的声音响在深宫中。

原本已行至宫门口的女子脚步停顿,良久,她侧头笑了出来:“桃夭,皇弟,交给你了。”

而后,转身离开。

莫阿九手中的纸片轻飘飘落在地上,桃夭缓缓转身望去,那纸片上面只有三个字:

“留全尸。”


有一瞬,他竟然想到那日刺客来临之日也是这般,她被人从轿撵中拖出,而后……身中一剑,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惶恐。

花样?

莫阿九茫然听着容陌的话,只觉得心里沉闷闷的,她是真的没耍花样啊……

“我不想在这里了……也不想成你的妃子了……”莫阿九胡乱言语着,只感觉大脑混乱不堪。

“莫阿九,你……”容陌声音低沉,只是刚待开口,蓦然察觉到手中,女人的手腕紧绷,双拳紧握。

他低头,看向女人紧攥的手心,抬眸望了一眼女人飘忽不定的眼睛,最终一点点将女人的手掌心掰开。

里面,一片汗意。

“你在害怕?”他眯了眯眼睛。

“谁,谁害怕了?”莫阿九鼓着眼睛,绝不承认。

“也对,像你这种追男人追到不知羞耻的女人,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害怕,”容陌松开了她的手腕。

追男人?

莫阿九一呆:“你说的……我以前?”

“……”容陌睨她一眼,并无搭理她的打算。

“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人?”莫阿九顿了顿,最终开口问道,她是一个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人。

“比之现在,更加痴傻,简直令人发指。”容陌终于开了尊口,声音凉薄。

莫阿九:“……”

“我不要当你妃子了,我也不要去参加什么祭祀了,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家!”容陌的声音,罕见添了怒火。

莫阿九被吓到了,呆怔看了他一眼,旋即瘪瘪嘴:“你……你这么凶,鬼才想当你的妃子呢……”

“是吗?”容陌压低自己的语气,轻轻呼出一口气,最终从一旁轿撵下方拿出一盘精致的点心:“鬼才想当朕的妃子吗?”

语毕,他伸手,修长手指与盈盈桂花糕相称,竟带出一丝尊重,而后,他将桂花糕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甜腻可人。”

莫阿九望着男人的动作,眼睛都直了,却依旧嘴硬:“我……我才不想吃呢!”只是,下瞬,却不经意的咽了一口唾沫。

“呵……”容陌轻笑一声,接着拿过一块桂花糕,“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不用他说,莫阿九也闻到了,整个轿撵之内,均是桂花糕的鲜香,格外惹人嘴馋。

眼见容陌已将桂花糕吃了大半,莫阿九默默看了一眼轿帘之外隐隐约约的光亮,左右自己也下不了轿,祭祖还是要去的,不如……

“圣上……”她默默上前,拽了拽容陌的衣袖,所谓尊严,不过是酒足饭饱之后的消遣品罢了,“我是鬼……”

容陌拿着桂花糕的手一僵,垂眸看了一眼身前女人头顶孤零零的旋,他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是……以往她想嫁的是他这个人,而今……却只是因着这个桂花糕而已!

时隔三年,原来他的地位,连这甜的腻人的桂花糕都比之不上了。

高高在上的凌国的王,因为一个桂花糕,怒了。

身后,将桂花糕锁落于轿中桌下,而后轻哼:“嗯,朕知你想当朕的妃子了。”

最终,莫阿九也只得愣愣望着桂花糕被藏在木匣之中,默默收回目光。

城楼之上,祭坛高筑。

严嵩尖细的声音响起:“落轿——”

轿撵压低,莫阿九身躯颤了颤,一旁容陌却兀自从容一展长袍,周身气场恍若瞬间凝聚,端的是雍容华丽。

她最终无奈跟上。

城楼上,无数台阶使人望而生畏,巍峨宏大。

两边侍卫大臣恭顺立着,二人所到之处,无一不是震天动地的声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莫阿九指尖颤了颤,依旧……十分熟悉的场面,所有的一切,她均像是前世经历过一般。


翌日。

十里红妆缓慢前行,喜乐不绝于耳,前方两名粉面小生,提着一篮金沙不断朝着道路两旁撒着,两旁各一红衣小厮,手中名贵花瓣飞舞而出。

道路两旁,挤满了正满地捧金沙的百姓。

莫阿九安静坐在喜轿中,身上金丝刺绣的鸾凤,夺目惊心。

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她曾穿过这身喜服,那一次,新郎与今日,是同一人。

不同的是,那时,他不过是太师次子,而她,乃大陈公主。

这喜服,是她唯一的条件,无论容陌如何折辱她,她都忍着,但哪怕只是纳妃,她也只穿这袭喜服。容陌虽没有立即回应,却终是让下人送了来。

顺着轿帘的缝隙,她放眼望去,面无表情的护卫牵着一匹马匹,啸尘——容陌的坐骑。

可坐骑上,却空无一人。

她就像是被马迎娶的女子一般,莫阿九知道,容陌就是在折辱自己。

却似乎,心无波澜。

“啊……”周围突然一阵山呼海啸的尖叫声,紧接着,脚步四散奔跑,慌乱间,无数人被踩在脚下,哀嚎与呼救不断。

“保护娘娘!”

“狗皇帝,受死吧!”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无数黑衣人从天而降,手中宝剑晶亮,散发着清冽的光芒,是嗜血的味道。

兵器碰撞的声音,血肉被割破的声音,人死亡之前的闷哼,不断的传进莫阿九的耳中。

莫阿九静静的坐在轿中,没有动,也没有逃,轿外的那些人,脚步轻厉,个个身手不凡,这是容陌的人,她不会质疑。

“扑——”一个黑衣人,突然穿过轿帘,倒在了她的脚下,口中满是红色血液,眼神甚至都变成了红色,嗜血一般。

只是一瞬间,莫阿九便感觉自己的身体从轿中被带了出来,脖颈被人重重的捏在手中:“想要这个女人活命,就都给我退后!”

一席话,一阵安静。

“真热闹啊!”人群之外,蓦然一声轻叹。

而后,莫阿九看见了一早从未出现的男人。

容陌。

他并未穿喜服,一点都不像个新郎官,衬托的穿着喜服的她越发狼狈不堪。

而此刻的容陌,脚下宛若踩着莲花,凤目微微勾起,无数光华在其中慢慢流转,最终变得温柔成一汪清泉,一袭黑色长袍,宛若地狱中的仙人一般,身后红色的披风,不断翻飞,左手随意把玩着右手拇指上翠绿的扳指,就那样慵懒的朝着她走来。

步步莲花,尽是风华。

“狗皇帝,让你的手下后退,我饶过你的女人!”

“你真以为你威胁的了朕?”容陌依旧慵懒的目光,看向她身后的黑衣人,“不过纳妃这种小动静,便引出你们一众谋逆乱党,如此沉不住气,怎会成气候?”

语毕,他嘲讽一笑。

莫阿九却呆怔站在那里,原来……今天的这场盛大的近乎嘲讽的纳妃,不过是他用来抓乱党的工具而已。

“那就休怪我不客气!”黑衣人终究恼怒了。

莫阿九立时感觉,自己颈部一阵刺痛,流血了吧,她竟希望,那伤口再深一些,再深一些!

她疯了!

“你以为我会在意?”容陌的左手,随意拿起两片金叶子,夹杂着内力飞快掷出,而一旁的两个黑衣人,已经变成了尸体。

黑衣人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狠厉,手,颤抖了。

“呵,你输了!”

一声冷笑,莫阿九感觉,前方一抹红影,飞快朝着自己移动过来,紧接着面前的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

惊人的速度,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你很穷吗?”莫阿九突然开口,眼睛里恰似……怜悯?

容陌微微蹙眉,可紧接着舒展开来,认真点头:“是的,朕很穷。”

此话若是被他人听见,定然会笑掉大牙吧,可唯有莫阿九,偏生真的在认真思量起来。

“可你不是皇上吗?”

“朕一贯清俭。”

“你不是有个这么大的皇宫?”

“这皇宫很大?”容陌抬眸,状似随意般问她。

莫阿九乖乖点头:“当然。”

“这里人很多?”容陌接着问。

“是啊。”

“这里这般大,人又这般多,这么多口子人都在吃朕,你觉得朕怎能不贫穷?”容陌反问。

莫阿九一时语塞,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人说的很有道理。

可是……

“既然你穷,为何还要封我为妃?”她圆睁杏眸,“你是存心要我陪你一同吃苦是不是?”

太令人发指了!

“谁说爱妃痴傻的?”容陌却笑了出来,他欺身坐至莫阿九身旁,腰身微弯,“爱妃这般聪慧,立刻就想明白朕纳你为妃的缘由了不是?”

“只是莫阿九,你可知,莫说吃苦,哪怕之后这天下易主,你都要陪朕一同,不然,朕曾受的那些苦难,岂不白白受了?”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近凛冽。

望着突然变脸的男人,莫阿九最终没忍住轻轻吸了一口凉气,伸手,制止了男人越发欺近自己的动作;“内什么,容陌,其实……吃点苦也挺好的,老祖宗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人上人……”容陌玩味般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朕很满意爱妃能有这份觉悟,那么今后,爱妃,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多多指教。”莫阿九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想要将男人推离自己身前。

容陌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醇厚好闻,他眯了眯眼睛,望着眼前推拒自己的女人,呵气如兰:“莫阿九,你不喜欢吗?”

她曾经,最喜欢的怀抱。

你不喜欢吗?

莫阿九听着容陌的话,只觉脑中有画面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她的脸色逐渐苍白,僵在原处一言不发。

容陌眼底终究懊恼却又不甘,如今只有他记得曾经的一切,而她……怕他。

“落轿——”轿撵外声音高起。

莫阿九如见救星一般,眼中晶亮,想要下轿,却终是忌惮身前一直在凉薄望着自己的容陌。

她默默瑟缩了一下,脸上不自觉挂上一抹谄媚的笑意:“你先,你先……”

容陌微微蹙眉,深邃望她一眼,掀开轿帘走下轿去,莫阿九匆忙跟上。

殿门外已是一片喜红,红色地毯直伸至养心殿内。

二人并行朝殿内走去,两边侍卫纷纷下跪,一片恢弘。

殿内,几个嬷嬷跪在原地:“老奴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嗯。”容陌声音低沉应了一声,目光不自觉看向一旁的莫阿九,后者明显一副不自在的模样,“退下吧。”他命令。

嬷嬷诧异,这还未曾结同袍,未曾系发,让她们退下,着实于理不合。

“怎么?”容陌不悦蹙眉。

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嬷嬷们瑟瑟发抖一阵,匆忙摇头:“老奴告退!”

而后转身离开,不忘关上殿门。

殿内人骤减,莫阿九着实松了一口气:“你这么凶,难怪没人愿意近你。”她默默走到一旁坐下,手揉着被凤冠压酸的脖颈。

“朕无须他们的靠近,”容陌冷哼一声,转头直直望着莫阿九。

一阵寂寞。

莫阿九纳闷他为何不言语,扭头望去,只一眼便对上他凉如水的目光,以及眼眸深处的漆黑与深邃……

莫阿九愣了愣,环视四周,继而想到此刻自己粗犷的动作以及毫不客气的坐在主座,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


莫阿九茫然坐在冒着热气的浴桶中,任由宫女拿着一根精致的柳枝儿沾水,一点点洒在自己的肩膀,头顶,口中轻声嘀咕着什么。

“这位姐姐,我喘不过气了。”她抬头,看向那宫女。

却没想那宫女脸色一白:“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婢岂敢当娘娘的姐姐。”说着,她手中柳枝儿重新落在莫阿九肩头,“娘娘勿急,这柳枝儿是去邪性的好兆头,如今娘娘嫁得圣上,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福气?”莫阿九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柳枝儿,最终老实下来,却也不忘嘱托,“快些吧,我难受的紧。”

“是,娘娘。”

宫女匆忙应下,手下动作倒是快了不少。

一旁,黑色广袖长袍工整放于床榻之上,待莫阿九甫一从浴房走出,几名宫女即刻拿着亵衣,里衫,与长袍静静上前。

起初莫阿九依旧带着些许不自在,许是适应了,竟觉得此番光景异常熟悉,她伸手,任由宫女为自己穿衣。

梳妆台前,早已有妆娘等候在那边,老嬷嬷手中紫檀木梳一下下梳理着她的三千烦恼丝,直言娘娘头发好生顺亮。

杏仁目,樱桃口,却偏生一双太过英气的眉。

莫阿九望着镜子中的自己,熟悉又陌生。

门外,似乎有细微的动静,下瞬,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莫阿九一惊,猛地转头,身边嬷嬷与宫女早已跪下:“奴婢恭迎圣上。”

唯有莫阿九,她依旧呆愣望着站在门口的容陌。

他同样穿着一件黑色华服,广袖长袍,袖口金丝线绣将而成的祥龙,矜贵华丽,带着一股呼之欲出的王者之气。

“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容陌上前,目光紧盯着莫阿九。

“娘娘,快跪下。”一旁,有丫鬟拽着她的衣袖小声提醒。

莫阿九呆了呆,她的记忆中,仿佛……曾有人也这样拽着她的衣袖,说要她跪下……那次似乎是……接旨。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可她抓不住,太快了,然而心底……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却几乎将她压垮。

她呆呆望着容陌的眼睛,身体顺从的从木椅起身,便要下跪。

“罢了。”容陌抬头,制止了她的动作,“莫阿九,你即便跪下,朕也不信你有几分真心。”

莫阿九僵住。

瞥见女人脸色难看,容陌眉心瞬间紧皱:“怎么?要成为朕的妃子,这般不悦?”

“我……”莫阿九哑口失声,张了张嘴,最终抬眸,眼底茫然,“我们真要成亲吗?”为何,她会觉得这般茫然与……惶恐。

“成亲?”容陌望着她,轻讽一笑,“莫阿九,不是成亲,而是,朕要纳妃,仅此而已!”

只是纳妃……

莫阿九点点头:“那你之前可曾成亲过?”

容陌瞳孔一紧,自然成过,满城惊动,金沙遍地,奢华至极。莫玄当真是疼爱她这个女儿的。

“并无!”他收回目光,否认的彻底。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她是他唯一的妃子了?

蓦然,心底竟有一丝窃喜。

吉时已到。

“皇上,娘娘上轿——”严嵩的声音,在整个巍峨的宫殿内响起。

容陌一袭黑色龙袍在前,霸气外露,莫阿九凤服在后,眉目低敛,二人竟说不出的相得益彰。

可刚走进轿撵,莫阿九几乎立刻弓下身子,将身后的衣服拢至前方:“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容陌看她一眼,没有言语。

“我不想继续了,容陌,我想下轿……”莫阿九说着,便要掀开轿帘。

“莫阿九,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容陌终于出声,一手攥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