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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本色方子文郁芊芊小说完结版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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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

    男女主角分别是方子文郁芊芊的其他类型小说《官途本色方子文郁芊芊小说完结版》,由网络作家“春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虽然是借居,但市委办会支付牟洪喜可观的补贴,这分明就是店家欺客嘛!哪有陌生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台阶的?方子文顿时来了脾气,脸色也变得木然。走到门边,就要背起登山包离开。倒不怪他小气,佛都要争一炷香。既然牟洪喜把今天明天分得这么清楚,那就明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若实在不好相处,镇上有旅馆,饮食起居哪里不行?犯不着非得寄人篱下。怎料,牟洪喜的态度却说变就变。“你叫方子文?”“老支书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这话很吃味。却没想到,一转头,牟洪喜就抛了支香烟过来。“呵!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抽根烟降降火。”接过一看,哟!中华。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糖?还是边打边给?牟洪喜自顾自地点燃,长长晕了一口,疲惫叹息。“我也得降降火,上了年纪控制力差。总有...

章节试读


虽然是借居,但市委办会支付牟洪喜可观的补贴,这分明就是店家欺客嘛!

哪有陌生人初次见面就这么不给台阶的?

方子文顿时来了脾气,脸色也变得木然。

走到门边,就要背起登山包离开。

倒不怪他小气,佛都要争一炷香。

既然牟洪喜把今天明天分得这么清楚,那就明天再来,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若实在不好相处,镇上有旅馆,饮食起居哪里不行?犯不着非得寄人篱下。

怎料,牟洪喜的态度却说变就变。

“你叫方子文?”

“老支书对我还有什么意见吗?”

这话很吃味。却没想到,一转头,牟洪喜就抛了支香烟过来。

“呵!年纪轻轻,脾气倒不小!抽根烟降降火。”

接过一看,哟!中华。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糖?还是边打边给?

牟洪喜自顾自地点燃,长长晕了一口,疲惫叹息。

“我也得降降火,上了年纪控制力差。总有破事儿搞搅心情,你别往心里去,我不是针对你,是个公务员我看着都来气!”

好家伙!

原来是大范围炮击,自己受了无妄迁怒。

对方自省的话语略带些歉意,总不能逼着牟洪喜放下老脸低头认错吧?方子文本着你好我也好的大度,拿出了两条硬中华。

“晚辈叨扰了,孝敬您的,不成敬意!”

牟洪喜高高挑起眉梢,面色也古怪起来。

“你平时也抽这牌子?”

“没!白利群,都涨到十七了。”方子文淡淡苦笑,性格倒是很率真。

“心意我领了!拿回去退掉,给自己买两条利群,算我为凶你赔罪。”

牟洪喜挥挥手,继续道:

“我抽中华是有个当县长的孙女婿孝敬,你送我就得自己掏腰包。年轻人,别自找压力,压到担不起时,谨防犯错误哟!”

这席话,让方子文重新认识并评价了眼前的老支书。

肃然起敬!

脾气虽古怪,却爱护晚辈,时刻教导晚辈坚持原则。

同时也惊讶,牟婉仪的丈夫竟然是九川县长刘志远。

我嘞乖乖!

不但把县长夫人看了个精光,还亲密地暧昧了一把…

到底该无语?

还是该自豪?

方子文拍了拍额头,驱赶杂念。

又瞄了眼正在厨房切水果的牟婉仪,再顺着牟洪喜的脾气好奇道:“老支书,咱公务员是哪里做得不好?惹您不高兴了。”

“就说今天丧事,一尸两命…”

牟洪喜满脸悲愤地道来不公事。

“翠花是我看着长大的,只比碧婷大一岁。这孩子命苦啊!家里本就困难,长辈又都是药罐子,无奈早早辍学,拿起锄头扛起养活全家的重担。”

“年初嫁了个手艺人,小伙能找钱,还疼她,算是苦尽甘来。哪曾想,今年遭遇玉米收购的骗局,背了一身债,就挺起孕肚去镇政府讨要说法。”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找苦命人!”

“镇政府没那个本事管,请愿无果。翠花回来的时候,被酒驾失控的轿车撞死,她,她肚子里…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五个月了!”

“茶杯递给我,我缓缓!”

牟洪喜说不下去了,好一阵才勉强继续。

“矿场的轿车,连县政府都跑来做工作,逼劝家属签写谅解协议,不作刑事追究。最后判了三十八万,三十八万就买走两条大好人命?”

“酒驾撞死人呐!这他妈是在犯罪啊!”

他握起拳头,在茶几玻璃上敲得咚咚响。

仿佛,每一个字都沉重得心头滴血似的。

方子文冷眉道:“什么矿场这么牛掰?”

“咱们是贫困县,外乡人是税收大户。”

一语道破无奈。

牟洪喜摆摆手。

“希望你别只是走过场,调研就要把实情反映上去。别忘了,有老百姓才叫官,没了老百姓,你管谁?官就是个屁!”

方子文听得愤慨又唏嘘,不禁疑惑,“老支书,您别生气,刘县长是您孙女婿,他能不听您的话?不出来主持正义?”

“他主持个球!一丘之貉!”

牟洪喜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除了给我送烟送酒送一肚子气,就没一件事肯听我的。”

这时。

牟婉仪端着果盘来到堂屋,听到正谈论丈夫,却神色黯淡,只劝说爷爷注意身体,不要生气。

方子文暗暗挑眉,想来,这位县长夫人的夫妻关系并不和睦呢。

刚才听牟洪喜讲述,他敏锐地抓住个要点,就是玉米收购骗局。

苏俊是峰回镇的副镇长,分管农业。

这就对上号了,便不动声色地打听。

牟洪喜再点起一支烟,告诉他,这件事极可能是供销站和种子商贩勾结,再与农作物采购商合谋实施的诈骗。

首先,供销站大力推广所谓的新科技:高产888。宣传产量高,加上三条八洗脑,农民们很快就打了鸡血似的。

高产888玉米种子培苗下地,一开始的确长势很好。

这时候,采购商来了。声称,只要量大就提高价格。

前提条件是,必须先签署订购合同,如果不能按时交足,就得承担合同造价五倍的赔偿。

看着地里长势大好的玉米秆子,农民们信心百倍,高价格和高收益令他们忽略了高风险。

究其根本,还是穷怕了!

镇上有十一个村,只要是种玉米的,几乎家家户户都签了合同。

甚至,他们还忽略了一个细节,保险公司拒绝对高产888承保。

就在一周前。

终于到了玉米的收获季。

哪曾想,剥开皮一看,全都是白白的棒子根本不结米,最多零星几颗。什么高产888,全是哑炮!害得农民们颗粒无收。

找上供销站,站长不认账了。之前宣传时,他可是信誓旦旦地做了信誉担保,那叫个卖力,现在却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网上查这家公司,种子经营许可证,以及工商备案的资料竟然都齐全。电话打过去,才知道,登记的地址却是假的。

相关部门就更离谱了,县公安局仅从交易过程的角度,认为没有立案证据,要求农民们找来商贩,他们再进行调解。

满地都是不结籽的玉米秆子,难道不是证据?

无非是不愿做这种费力却没有利益的事罢了。

天涯茫茫,何处缉凶?

所谓调解,都是搪塞!

祸不单行。

就在农民们焦头烂额时,收购商带着合同来了。

农民们即将面临的,是吸血哙肉般的巨额赔偿!

听到这里。

方子文也琢磨出疑点,如果收购商真的参与到这场骗局中,走法律途径并不符合短线快钱,打完一枪迅速撤漂的行骗特性。

法院判决需要不短的过程。这期间,一旦舆论介入,对骗子而言,轻者无法获利、两败俱伤,还可能露出马脚、无所遁形。

难道,他们的方法是…

一念通达,只等验证。

方子文对牟洪喜说,“或许,我有办法,不但能让骗子现原形,还能为乡亲们及时找回损失。”

“真的?”

不但牟洪喜面露希望,连牟婉仪也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老支书,想成事,还请您帮忙把我引荐给苏镇长。”

一听这话,牟洪喜竟眉头猛沉,倒是牟婉仪开口解释。

“苏镇长那个人孤僻又阴沉,爷爷曾为修补水渠的事骂过他,从那以后,打招呼他也不理睬。”

“哦。”

老支书这边没指望,贸然找去又怕突兀,会节外生枝。

却见。

牟婉仪翻找着手机通讯录,“我这里有他的电话,不然,你先打过去试试?”

“好,谢谢牟老师。”

方子文记下号码立刻拨打,响了好一阵才接通,却是一口不耐烦地睡意惺忪。

“喂?谁呀?”

“苏镇长,你好,我是…”

岂料。

开场白都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的苏俊就打断道:“礼拜六呀!有事周一说,就这样!”

咵!

嘟嘟,嘟嘟…

居然十分有性格地挂断了,徒留方子文举着手机愣在原地,嘴角直抽抽,也哭笑不得。

“怎么样?”

“我觉得,我也应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晚饭时。

牟洪喜的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拉着方子文杯来酒往,让牟婉仪担心地不停劝他少喝点,要注意保养身体。

就寝后。

方子文把白天得到的情报又汇总推敲一遍,就拿起手机给郁芊芊发消息,对方问安关怀了几句,便无下文。

想起牟婉仪就住在隔壁,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初见时的旖旎和香艳。

等等!

方子文,你不能继续想下去!你不是一个渣男。他这样警示着自己。

周日。

上午。

早饭后,方子文决定先去集市看看。

牟婉仪主动请缨,开车送他更方便。

到了集市。

果然!

有人以低于行情的价格大量抛售玉米,隔着车窗观察一阵,方子文满脸成竹在胸。

于是,他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

“侯大哥,我可说到做到,有事就第一时间找你帮忙,怎样?咱哥俩干他一票!”


火化间围满了人。

电视台记者也跟过来拍摄,只等工作人员准备就绪,便开棺抬尸,进行火化流程。

童家丽和邓母守着棺材,哀容悲泣。

几位副市长则面带疑惑,暗暗张望。

曹部长呢?今天这里就数他的官最大,总得在道别仪式上讲两句,却迟迟不见人。

他们哪会猜到,曹明德一直在身边,只不过,躺在即将打开的棺材里,汗如雨下、心如火烤,肠子都悔青了!

什么叫进退两难?跳出来自投罗网,躲着也迟早现形,难道,大半辈子苦心经营的名誉和地位就要折在这里?

曹明德希望童家丽别只是床上功夫厉害,能及时找到秘书杨风想办法。

可是,就杨风那一根筋不够灵光的脑袋,哪想得出妥善计策保他周全?

黑暗狭小的棺材里,曹明德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甚至,错觉身下的尸体就要活过来,把他拖进地狱。

谁来救救老曹啊!

就在这焦灼一刻。

方子文来到了火化间,趁着周遭人群不注意,踩上凳子,举起烟头,凑向了烟雾感应器。

叮铃!

铃铃…

顿时,天花板的消防喷头被激活,仅一瞬,整个火化间喷洒倾盆,所有人都淋成落汤鸡。

混乱!

惊逃!

仪式被迫中止。

火化间需要整理,邓义明的棺材也将送回厝间擦拭。

浑身滴水的童家丽目瞪口呆,悬起的心终于落下来。

差点没把她逼疯的难题,解决方法竟这么简单,这么直接,又这么粗暴。

可谁又能想到利用消防系统?用一个大阵仗,阻止另一个大阵仗的发生。

再抬眼张望,空荡荡的火化间哪还有方子文的踪影。

片刻后。

厝间里。

童家丽好不容易才诓走邓母,终于把曹明德放了出来。

曹明德惊魂未定,心有余悸,打死也不愿再经历一回。

匆匆穿戴着,也从童家丽口中得知后来的事,包括救命恩人和童家丽的关系、眼下的难处、代为承诺的条件。

曹明德听得眉头皱成了川字。

第一反应,竟是追问童家丽,方子文有没有诸如录像、录音之类拿到什么把柄,再三确认后,才稍稍放下心。

只说了句,“我自有分寸。”

至于是否守约,却没有表态。



假火警闹了个乌龙。待清洁如初,殡仪馆正要回放监控录像找到是谁在搞恶作剧时,市公安局的人突然出现,强行扣押了录像拷贝。

火化仪式重启,方子文趁着厝间没人,悄悄溜了进去。从香炉后拿回手机,拖动进度条粗略一看,预想中的画面都被拍得清清楚楚。

手握致命底牌。

必须沉得住气。

别说曹明德态度模糊,就算事后毁诺耍花招,也有反制之力。

葬礼晦气,自然不必久留。

方子文搭乘小巴回到城里。

刚进小区。

偶遇房东。

房东哭丧着脸,说是被理财软件骗了,买基金亏得一塌糊涂,决定卖房子,方子文只好答应他月底前搬出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要不是童家丽那档子事,指不定还得失业。

想起这个女人,再看看屋里的居家陈设,追忆愁思涌上心头。

四年前,两人租下了这里。

共筑爱巢,洒满欢声笑语。

再晃眼已分手三年,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一直没搬离这个睹物伤心的地方。

今天彻底放下了,被迫退房也如同一个信号,爱恨情仇都将随之划上句号。

“罢了!”

幽幽叹息。

方子文泡了桶面,打开电脑,整理检举信的附加资料。

除了保住饭碗,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揭发强拆内幕。

不久前。

东江市委、市政府批准了南涪区城中村开发项目。

由宏达地产投资五十亿,打造千亩楼盘城南新村。

市住建局临时组建拆迁办,由当时担任副局长的邓义明负责督办。

岂料。

拆迁办竟与开发商沆瀣一气。

愚弄百姓、谎传政策,蓄意压低补偿款标准,甚至放任违规强拆。

官商勾结,一时间怨声载道。

随着矛盾激化,冲突也不断升级。终于,在一个月前酿成了悲剧。

一名刚参加完高考的男孩挡在挖掘机前,浑身浇满汽油。

不怪他年少冲动,实在是走投无路。

只有豁出生命才能阻止暴行,逼停抢夺家园的强盗行径。

项目经理却在他面前点燃了打火机。

羞辱他。

挑衅他。

天干物燥,打火机不慎掉落在两人脚下,引燃了汽油。

那名经理仓皇躲开,男孩却瞬间变成熊熊燃烧的火球。

那孩子和爷爷相依为命,老人家就盼着孙儿考上大学。

却惊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噩耗,承受不起,撒手人寰。

真真家破人亡!

惹出祸事之后。

市公安局羁押了肇事经理,传讯在场群众做证人笔录。

时任市住建局长的赵如龙雷霆震怒。

顶住上级压力拍案保证,势必彻查拆迁办的渎职行为。

然而,处理结果却是教人大跌眼镜。

秉持正义的赵如龙局长被撤职降级,正处降至副科,被发配到郊县清水衙门。

事件也被定性为寻隙滋事、聚众群殴。被烧死的高中生含冤九泉、死不瞑目。

肇事经理很快被释放,屁事没有。反倒是作为证人的群众们,被拘留了十日。

出来后,打蔫的茄子般不敢再提此事,显然已被恐吓收买,断了上访的念头。

朗朗乾坤。

荒诞如此?

开发商买通的何止住建局?背后,一定有高层领导在操纵。

而罪魁祸首邓义明,却趁机上位,大摇大摆坐上局长宝座。

公道何在?

天理何在?

最近这一个月,方子文暗暗走访城中村的群众,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收集到不少证词。

他决定整理成检举信,交予纪委监察委。为老百姓讨个公道,也为照顾他的前局长鸣不平。

翌日。

周末。

趁着两天假期,方子文又去了城中村搞暗访。

苦心劝说,好不容易才拿到百名群众的签名。

强拆案极有可能牵扯到某些市里的高层领导,考虑再三,方子文决定,把检举信直接寄到天华省纪委。

为此,抱着赌上一切的决心。

万一没能引起省纪委的重视,反把检举信打回市里,届时将遭受的打击报复,就不是开除那么简单了。

他也想过匿名,以保护自己。

但根据联名资料,很容易就能回溯到他曾经调查过。

故而,索性大大方方地署上自己的名字,实名举报。

“希望这人间…公道尚存!”



转眼。

周一。

领导忙开会,底层聊八卦。方子文则难免忐忑,组织上对他的去留问题也要出结果了。

却是没想到,有不少人专程跑来综合办看他笑话,宽敞的办公大间顿时变成集市戏台。

这些人来自不同科室,无一例外,都是拆迁办的成员,也都是邓义明生前的党羽爪牙。

他们占据了方子文的办公桌,踩在座椅上,举起键盘砸得啪啪响,挑衅十足。

还落井下石,带来个打包的纸箱,涂鸦着「开除滚蛋」的大标语,恶意满满。

方子文刚踏进办公大间,就有人阴阳怪气,出言羞辱。

“姓方的,我们庆祝局里清除毒瘤,你不会介意吧?”

顿时。

空气凝固。

剑拔弩张!


约莫快下午五点半。

方子文去了春临苑。

找房东商谈租房事宜,光明正大。

郁芊芊也应承过,可以接她下班。

沙盘边。

郁芊芊正在接待一对中年夫妇,见方子文到来,跟客户说了声抱歉稍等,便迎了过去。

“方大哥,我还要一会儿,不能准点下班,劳烦你多等等。”

“没事!反正我这会儿也闲着,喝喝茶、吹吹空调挺好的。”

再见方子文,郁芊芊竟感受到些许期盼喜悦,不禁心生慌意,毕竟,她是快结婚的人。

将方子文领到水吧坐下,又取来一瓶冰红茶,“方大哥,你先坐会儿,我尽量快点。”

方子文瞥向远处正交头接耳的中年夫妇,脱口吐槽,“饭点了才来看房,诚心买吗?”

郁芊芊莞尔一笑。

“他们早就来了,也看了好几套样板间,就是张夫人对户型还有些犹豫。毕竟是为女儿置办嫁妆,踌躇也能理解。况且,他们要的是大平层,提成不少呢!”

如此善解人意、积极乐观,令方子文心动更甚。

“好的,你先去忙吧!”

“嗯。”

却见。

郁芊芊没走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他说道:“对了!昨晚你刚走,侯总就打我电话了。他回去得月楼没找到我,还挺着急的,昨晚那事怪不得他。”

这件事,为什么要刻意向方子文做个交代?连郁芊芊自己也说不清楚。

因为对方在意,不想让对方担心?或许,是她潜意识紧张对方的想法。

可惜!郁芊芊并没有直面这些微妙变化的勇气。

凝视心上人回到沙盘前忙碌讲解的身影,方子文哪会觉得闷,原来,女人认真专注的样子也那么令人着迷。

不多时。

似乎谈妥了,郁芊芊领着中年夫妇往洽谈区走去,小脸涌上兴奋和喜悦,还朝方子文俏皮地比了个剪刀手。

这一刻。

方子文生出恋爱错觉,还是如花束般纯洁美丽。

洽谈区比水吧要高档得多,被落地玻璃围起来,能看清里面的景象。

张夫人捂着肥臀朝更里间碎步疾行,应该是闹肚子,上洗手间去了。

郁芊芊冲好咖啡,安顿好张总,打印合同时才发现没纸了,便侧身蹲下,在储物柜的最底层取A4纸。

奈何纸箱卡得太紧,又使不上力气,只好改换成弯腰俯身的姿势,使得美臀高高撅起、双腿撑得笔直。

远处的方子文分明看到,张总竟然目不转睛地,色眯眯地盯着郁芊芊的臀腿大过眼瘾。

这还了得?他霍然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视线里,蹑手蹑脚的张总已快速来到郁芊芊身后,伸手抓住美臀捏了一把。

“畜生!”

方子文面色阴沉,火冒三丈,朝洽谈区跑去…



这边。

郁芊芊挨了记咸猪手,吓得惊叫弹起,转过身捂住被非礼的地方。

她俏脸怒红,羞愤难当。

偏偏。

对方是客户,不能得罪。

只好生生吞下屈辱,还要违心地报以微笑,礼请色狼回桌边就座。

生活就是如此无奈。

现实就是如此憋屈。

然而。

消极的态度,反倒助长了张总的气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酒店房卡,递到郁芊芊面前。

“三百多万的单子,提成不少吧?你总得报答我!”

直入主题、直言交易、直予侮辱。郁芊芊竭力按捺愤怒,正色道:“张总,请自重!”

张总丝毫没有退意,还想把房卡往郁芊芊手里硬塞。

“赶紧拿着呀,一会儿我老婆回来看见就不好了!”

岂料。

话音刚落。

身后传来一道略带愠怒的喝问,“你俩在干什么?”

啪嗒!

张总蓦地一惊,吓得亡魂皆冒,夫纲软了手也软,房卡便随之掉落地上。

“这是什么?”

张夫人刚通便,手脚灵活许多,上前捡起房卡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贱人!”

她非但没数落自家老公存心不良,更无理辱骂,端起咖啡就往郁芊芊脸上泼。

滚烫的咖啡要是泼上面颊,极有可能烫伤破相,张夫人的阴毒狠辣可见一斑。

幸而。

方子文及时赶到,挡在郁芊芊身前。

又抬手护住面门,被泼得满身污渍。

“你护着她做什么?”

张夫人施暴不成,嚣张质问,“这狐狸精仗着几分姿色,大庭广众就敢勾引我老公,不给她点教训,以为有钱人那么好傍?”

颠倒黑白,歪曲是非。

说穿了!

自家老公是个什么货色,她怎会不知?不过是因嫉妒而迁怒,找个借口发泄罢了,当然,年轻漂亮的郁芊芊是最好的出气筒。

“你不要血口喷人!”

方子文顾不得污渍浸透的衬衣黏糊糊的,粘着难受,他剑眉猛沉,含怒对质,“我刚才都看见了,明明是你老公骚扰别人!”

“好笑!谁给你的勇气?敢诬陷我老公。”

张夫人满脸横肉努了努,挤出得意、鄙视和高高在上,“我们可是有钱人!有素质、有腔调,会看得上这些个瞅准机会就赶着出来卖的打工妹?”

“你说谁是出来卖的?”

方子文怒了,攥紧拳头。

张夫人摆起狗眼看人低的臭屁表情,指着郁芊芊羞辱,“你看她穿那骚样,这些烂货为了卖楼,只要勾勾指头,几个男人同时上,她都塞得下!”

“住口!”

啪!

方子文怒不可遏,大逼兜子拍在张夫人脸上。

本来,他打算克制的。毕竟与昨晚在得月楼不同,弄不好,可能会连累郁芊芊丢了工作,这也是郁芊芊隐忍的原因。

但咄咄逼人的侮辱,令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大哥,你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身后的郁芊芊抱住他手臂,满脸担忧,生怕方子文因替她出头而惹祸上身。

方子文却反手握紧她,微微摇头,目光坚毅。

两个人,都想要保护对方。

郁芊芊顿觉被安全感呵护。

“混账!你竟敢打我?”被扇懵的张夫人缓过神来。

方子文霸气回怼,“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好哇!我算明白了,你俩一伙的!来人啊!都死哪儿去了?侯总呢?客人被打了,他不出来给个交代吗?”

不得不佩服张夫人的变脸绝活,刚刚还盛气凌人口口声声有素质,遇强则赖!转眼就高喉咙大嗓子撒起泼来。

这一喊。

售楼部驻店经理就藏不住了。

经理叫尹娜娜,姿容不错,却嫉妒郁芊芊肤白貌美大长腿,平时没少使绊子。

见郁芊芊被客人刁难,当然躲在一旁看好戏,而不是履行本职工作上前解围。

“哎呀!张夫人,是谁惹您生气啦?快消消气,您告诉我,我帮您处罚她!”

尹娜娜一上来就表明了立场。

张总窝囊软弱得不敢吱声,邪念却硬得不行,猥琐盯着尹娜娜的前凸后翘,暗忖:这个虽然差点,但应该好上手一些。

“尹经理,是他…”

“住嘴!”

郁芊芊想陈述前因后果,却被尹娜娜打断。她根本不敢为郁芊芊得罪客户,也不愿意那样做,“立刻向张夫人道歉!”

不问青红皂白。

只求趁机奚落!

郁芊芊不能忍了!再忍让,方子文为她做的就失去了意义,还会被沦为笑柄。

她不愿方子文也跟着受辱,大不了明天再找新工作。

“凭什么要我道歉?”郁芊芊终于硬气一回,“这里有监控,那就报警吧!”

报警?

岂不是给张总夫妇找麻烦?

尹娜娜蛮不讲理地威胁,“还敢顶嘴?不想干了?”

“不干就不干!”

“硬气?马上给我滚!”尹娜娜叉着腰,唾沫横飞。

方子文的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这一幕多么似曾相识。就在前不久,他也是如此,被王磊无理取闹,被周平赐冤蒙羞。

有句话叫做:狗吃屎,狼吃肉。

社会的真实写照却是:人吃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人心不古,权力和金钱成了阶级的分界线。

哪怕只有芝麻绿豆大一点,也会让人疯狂欺压弱者找存在感。

眼前的张夫人和王磊何其相似。

而驻店经理也与周平如出一辙。

且听。

郁芊芊回怼尹娜娜的颐指气使,“我走不走,侯总还没发话,你说了算?”

尹娜娜则抱起膀子一脸嘚瑟,“客人就是上帝,侯总来了也是一个意见!”

“我什么意见?”

谁也没想到,侯小春本尊竟出现在洽谈区门口。

和郁芊芊处得好的同事见她被客户刁难欺辱,而尹娜娜身为经理却躲一旁幸灾乐祸,便着急忙慌跑去找侯小春帮忙。

他昨晚差点害郁芊芊出事,心怀愧疚,自然上心,便匆匆赶过来。却惊喜发现,想要找机会亲近的方子文居然也在。

昨夜一面之缘,印象十分深刻。

更是他决定要投资的政治明星。

虽然,侯小春有这个想法是被曹明德坑了,却不妨碍他未知真相前的热情。

只不过,方子文的脸色很冷很沉,竟然被人当面挑衅,在他的地盘受辱了。

这种事…

绝对不可以!


中年男子叫皇甫正。

家里是开中医馆的。

甲乙堂在东江很有名气,方子文小时候就听过。

据说,有好些癌症患者也能在甲乙堂治愈康复。

皇甫家满门杏林,这个姓氏再结合医馆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西晋名医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

是不是皇甫谧的后人,隔了接近两千年,已无从考证,倒是皇甫家祖祖辈辈收集传承了海量的药方。

莫说皇甫正的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就连不足十岁的侄儿,拿脉也是一诊一个准。

唯独皇甫正是个异数,自小就认为背药方太烦闷,无心学医,成年后便离家闯荡。

三年前。

皇甫正已三十六岁,他白手起家,在华夏第一大城市滨海市,创建了资产过亿的食品公司。

正当意气风发,却惊闻噩耗。甲乙堂付之一炬,全家上下十六口,包括狗子,都葬身火海。

内情更是错综复杂。

据皇甫正回忆:出事前曾接到父亲的电话,告知他,医馆被迷信西医的主流医学界排挤打压。

先是卫生部门忽然取缔全家人的行医资格证。

又有人社部门介入,要调查甲乙堂雇佣童工。

侄子还不满十岁不假,只是闲来无事帮大人的忙,待人接物,在堂前陪患者们聊天说话罢了。

虽有老百姓力挺皇甫家,官方却不问青红皂白,不但封了甲乙堂,还处以数百万的天价罚款。

当皇甫正匆忙赶回家时,看到的,已是一片焦黑垮塌的废墟。

安监通报却指责甲乙堂违规接拉电线,酿成火灾,咎由自取。

家破人亡,悲剧真相未知,还要承受恶意栽赃抹黑。

更绝望的是。

这节骨眼上…

妻子卷走他所有财产,带着三岁的女儿逃去了国外。

留给皇甫正的,除了满心伤痕,还有累累债务,甚至连家人的身后事都没钱操办。因为,银行也趁火打劫,以甲乙堂涉及行政处罚为由,冻结了对公账户。

就在这时。

有「好心人」找上皇甫正,愿意借钱给他操办丧事,先安埋全家十六口。哪知,陷阱一步接一步,所谓的好心人竟是高利贷,五十万才一周就变成两百万。

被抓进暗巷毒打后,意外之人出现了。

也让皇甫正醒悟,幕后有黑手在操纵。

这是一盘牵扯到多方利益的大棋。

皇甫家却是唯一的目标和牺牲品。

药方!

小松制药,J国最大的医药财团找上了皇甫正。表示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愿意以五百万的超低价,买走上千张中医古方。

多年来,对岸岛国巧取豪夺,搜刮我国大量的中医古方。堂而皇之在全世界发行圈钱,并贴上J国制造的标签,霸占殊荣。

可笑!国内的主流医学界还嘲笑中医是封建迷信、旁门左道。面对洋主子设计的阴谋陷阱,他们倒是十分忠心地配合表演。

听到这里。

方子文唏嘘不已,也为皇甫一家大善人的悲惨遭遇义愤填膺。

“所以,你认为是医学界和官方勾结小鬼子,毁了皇甫家的根基,又逼得你走投无路,再趁机向你索要药方?”

“那不然呢?”

皇甫正面容悲戚、怒目喷火,“卫生和人社是姜云生的地盘,公安我不知道,但安监局长却是宁东来的亲信。”

难怪,一开始,皇甫正会说仇人是宁东来和姜云生。

四大部门敢这么嚣张,没有背后大佬撑腰,谁会信?

方子文却皱紧了眉头。

这样算,必然又要扯回到甲乙堂火灾的真实缘由,那可是十六条人命啊!若是人为纵火,这个指控是很严重的!

“姜云生不是什么好鸟,我知道。不过,三年前,宁市长刚调来东江,立足未稳,不敢参与这么凶险的事吧?”

“哼!”

皇甫正却是冷哼一声。

“宁东来的老婆叫莫湘语,觐星金融的掌门人。三十年前,他岳父创业的第一笔投资就来自小松财团,莫觐星自称华夏企业家,却拜了和他同岁的小松润当干爹!”

方子文为之神色一滞。

没有华夏人不知道觐星的。觐星集团是华夏三大私营商业体之一,涉足产业之广,几乎涵盖了老百姓生活的所有领域。虽然在华夏无法形成垄断,也一直领衔独尊。

没想到,东江市长来头这么大,竟是万亿富豪的女婿。

“我老婆…前妻,背叛我以后,从纽约寄来了一封信。她说,之所以这样做,是莫湘语逼迫的。与其和我一起灭亡,不如拿钱跑路,还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未来。”

方子文听得啧啧感慨,还真是一盘环环相扣的大阴谋。

觐星集团逃不了干系,毫不避讳地做了小鬼子的帮凶。

“边走边说吧!”

方子文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我的衣服和手机还在上游呢。”



悲剧发生在三年前。

想来,这三年,皇甫正为伸冤吃尽了苦头。

偏偏,满腔意难平。

甚至,连当年火灾的真相都没有任何线索。

为何今晚又要想不开?

方子文问出心头疑惑。

皇甫正告诉他,由于被银行冻结医馆账户,无法支付卫生和人社的高额罚款。

前不久,两局以滞纳三年为由,要求法院强制执行,拍卖甲乙堂旧址的土地。

这时候,小松财团又来了。

奚落他,挑衅他,逼迫他。

小松财团已找好国内的代理公司,对甲乙堂旧址志在必得,一旦拍下来,就立刻盖成公厕,以此来羞辱皇甫家。

除非皇甫正妥协,交出药方。可皇甫正怎么可能干这种欺师灭祖的卖国勾当?万念俱灰,便失魂落魄爬上大桥…

到此。

横跨三年的冤案,皇甫正了解的,方子文也基本了解了。

生怕这位老哥又想不开,方子文买上烧烤啤酒去了他家。

约莫十来平的小隔间。

尚算整洁。

毕竟也没有什么置办。

这些年,皇甫正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夜市刷盘子,挣的钱大多都被堪比吸血鬼的高利贷抢去,除此,就用在奔走伸冤的经费上。

高大的个子因营养不良瘦削得不成人形,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是真相与复仇。然而,有关部门一次次的冷漠和推诿,令他崩溃。

两人聊得很晚。

也就起得很晚。

方子文一看都十点半了,孟知舟的邀请可不能迟到,便赶紧爬起来,拍醒浑身酒气的皇甫正。

“老哥,不瞒你说,我赶着去见大领导。你的事,我会向他反映,可一定要等我的消息啊!”

要说大。

市委秘书长哪比得了市长和专职副书记?

他怕皇甫正又想不开,先给对方一点希望,拖着也能多一分生机。

皇甫正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方子文匆忙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回到幸福小区。

洗漱更衣,又贴在对面门上听了听,很安静。心忖何莲不会跟得这么紧吧?还能跟去售楼部守着?

方子文倒不在意,郁芊芊今早在微信留言,字里行间能看出,这丫头要和那边断了,正在找机会。

美滋滋地下楼打车赶去市委大院。

寻到九号别墅时,正好十一点半。

被保姆领进门。

香气扑面而来。

饭厅正煮着火锅,热气腾腾。

“子文,咱们终于见面了!”

堂堂市委秘书长,副厅级大员,五十多岁的老儒生,居然系着荷叶花边的围裙,抬着黏糊糊的双手迎了上来。

方子文刚换好拖鞋,主动递出手,“秘书长,您好,打扰了!”

孟知舟看看自己的双手,打趣道:“就免啦,都是螃蟹沫子。”

又朝饭厅看了眼,笑道:“你阿姨说,只做糖醋排骨、板鸭和小炒肉,怕委屈了你,干脆再加个海鲜火锅。”

这位常委平易近人、亲切有加,毫无官架子,倒更像家中长辈。

方子文受宠若惊,也不由得疑惑,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那必须要先向阿姨问好,感谢她!”

“这边,跟我来。”

方子文被孟知舟领着去了厨房,见到亲自下厨的女主人。陈雪映虽年近五十,却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定是倾国倾城之姿。

“子文来啦!进厨房干嘛?反正螃蟹都杀完了,让孟叔叔陪你喝茶去。正好丽君托人从加拿大带了真空海鲜,你有口福了!”

这一家子都很热情,完全没有初次登门的陌生,倒像熟识已久。

孟知舟洗了手,解开围裙,拍拍方子文的肩膀,邀请他去客厅。

“丽君是我女儿,年纪和你差不多。外交官,在加拿大驻守了两年,刚被授予三等秘书衔,相当于正科。女孩子家家的,跑那么远,始终还是不放心呐。”

坐下后,孟知舟扔给方子文一盒和天下,又冲泡起陈年普洱茶。

“你和丽君很像,能惹事!前天的常委会,围绕着你,就足足争论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把常委间的矛盾都挑开了。当然,对你的处理结果也被敲定下来!”

方子文刚拆开烟盒,双手便为之一抖。

终于,最头疼的问题,要揭晓答案了!


“很漂亮吧?”

“的确,很漂亮!”

目送宋君瑜的飒爽英姿登上大巴,方子文条件反射般回答了旁人问话。

话出口才反应过来被海燕戏弄了。

不知何时,这丫头已悄摸摸来到身旁,背着手,正满脸调笑地看着他。

“燕子,你的关注点走偏了吧?”

“嘁!就像你没望眼欲穿似的。”

方子文面窘,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又见,海燕的小脸闪烁着兴奋与崇拜,“宋厅长是我偶像呢,真希望能修炼成她那样的女中豪杰。”

“那你以后就难嫁人了。”

方子文挠挠眉,宋君瑜「黑寡妇」的绰号在官场广为流传,命硬克夫,克死了都不放过,还搞冥婚。

“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海燕听懂方子文的调侃,哪容得偶像被人乱嚼舌根。

她着急辩驳。

拉着方子文跑到角落,谨慎张望,才神神秘秘说道:

“我只告诉你,可千万别传出去!”

“你要说什么?搞得像国家机密。”

接着。

海燕如数家珍般介绍起偶像生平和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君瑜。

年初刚满三十,却已官至副厅级。

和宋家优渥的政治资源密不可分。

大哥宋君珀,人民银行天华省分行行长、国家外汇管理局天华省分局局长,虽然只是正厅级,却监管和掌控着一省的金融命脉。

二哥宋君琅,更是中央候补委员、天华省委常委、蓉州市委书记,实打实的副部级。才四十八岁,绝对大有机会冲击九五至尊。

但!

最根本的原因…

却是宋君瑜二十七岁待嫁那年,担任省纪委地方监察厅四处副处长时,搞出震动整个天华省的定海包庇窝案。

东江坐落在天华西北,定海则是天华省东南临都的港口城市。又被称为「小滇南」,是毒品走私的黄金通道。

宋君瑜的未婚夫是一位光荣的缉毒警,就驻守在定海。

职业决定了忙碌。

连通过电波热恋传情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相濡以沫。

众所周知。

缉毒警牺牲后,通常连墓碑都不可以立,因为,怕毒贩寻着祭拜的线索找到家人进行报复。

所以,成为缉毒警的家人是件危险又憋屈的事。不能秀恩爱、不能留照片,整天提心吊胆。

宋家哪容得掌上明珠受这等委屈?自然竭力反对。

在这对恋人的坚持和斡旋下,双方终于妥协共识。

未婚夫答应更换警种,由宋家运作调到省公安厅,成为家族重点栽培的核心成员。

但有个条件。

未婚夫查到定海官场与毒贩勾结的线索,他放不下案子,希望结案后再执行调令。

终于。

未婚夫传来即将收官的好消息,意味着婚期将至。

那天。

嫁郎心切的宋君瑜正在挑选婚纱,岂料乐极生悲。

噩耗!

未婚夫得到关键证据,赶回缉毒支队的途中被毒贩拦截,下落不明。

不久。

定海市公安局缉毒支队收到一张光碟,记录着未婚夫被虐杀的过程。

长达整整两个半小时,是毒贩赤裸裸地挑衅,也是残忍嗜血的警告。

令人发指。

悲壮惨烈!

宋君瑜悲痛欲绝,一定要兑现婚嫁承诺,哪怕嫁的是块灵牌。

因此,低调举行的婚礼即是葬礼,黄花闺女也一夜成了寡妇。

何等贞烈!

何等奉浼!

天华省委书记杜玺峰闻讯亲临,忍不住潸然泪下。

他问宋君瑜有什么要求,只要力所能及,都答应。

宋君瑜只想完成未婚夫伟大的遗愿,只想揪出凶手报仇雪恨,只想把合谋害死丈夫的官员送进地狱。

她要清洗定海!

遂!宋君瑜手持封疆大吏的尚方宝剑,在公安、武警以及省军区的配合下,将定海市彻底翻了过来。

那一年,血雨腥风岂是寥寥几句能表?

被她斩落马下的厅局级就高达六人,县处乡科数不胜数,一战成就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

遗憾的是,毒贩头子和杀手都跑了,丈夫的尸首至今没找到,这成了宋君瑜永远的心病。

她雷厉风行、铁面狠辣。加之,被好事者编排克夫一说,那时又一直戴着黑纱孝章,逐渐就有了「黑寡妇」这个绰号。

“猛人啊!”

方子文听得肃然起敬,不禁感慨连连。难怪,宋君瑜会成为海燕的偶像,的确是女强人的典范。

“与其说是黑寡妇,倒不如说是铁娘子。艳名满天华,却是谬误传三年,她也是个苦命人呐!”

却听。

海燕俏皮道:“铁娘子已经有人了。”

“哦?谁?”

“我表姐!”

海燕刚自豪脱口,就恍然失言加后悔。

果然,方子文狐疑地看着她,“燕子,这当中一些隐秘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那个…”海燕顿时支支吾吾起来,“我是官场百晓生嘛,总有渠道打听。”

“嘁!百晓生?我还李寻欢呢。”

“子文哥风流倜傥,爱好寻欢?”

“臭丫头,找打?”

几句俏皮话令沉重的气氛舒缓不少,方子文便没继续深想。

海燕心道好险,要是暴露了家世,只怕感情就没这么纯了。

“子文哥,停职很无聊吧?一起吃个晚饭呗,我陪陪你。”

“谢了,改天吧!”

方子文推掉了邀约。

整夜失眠都没想通的问题,却在宋君瑜敢爱敢恨、豁出一切的故事中受到启发。

他决定,高高挥起革命的锄头,哪怕郁芊芊婚礼前一刻,也要想尽办法抢过来。

就只好重色轻友咯!



君临惊得万般忧。

一石激起千层浪。

宋君瑜的到来,几乎让整个东江官场都头痛欲裂,生怕她将当年清洗定海的壮举再复刻重演一遍。

因为。

如果仅仅针对市住建局这么个县处级单位,二处来人就够了,哪需要堂堂副厅级的大佬亲临指挥?

明眼人又哪会看不出,市住建局不过是块引玉的砖。

她真正要炮制的目标,一定是级别相当的另有其人!

下午两点。

东江市委常委会,召开了紧急会议。

十一位执政一方的大佬,除了军分区司令员,悉数到齐。

都在等待市委书记唐啸雨的开场白。

“诸位,宋厅长来我东江的事,想必不用多赘述了吧!”

且听。

这位两鬓花白的东江第一人,开口便是直入主题。

“她没回省城,也没去市委招待所,而是包下南涪酒店整整一层楼,对涉案官员进行隔离式的突击审讯。”

唐啸雨看向左下首的专职副书记姜云生,继续道:

“呵!这阵势,看来是想坐地升番胡把大的。就怕她顺藤摸瓜查到谁头上来,姜副书记,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抛得就颇有些落井下石、火上浇油的味道了,常委们都神色复杂地把目光投向姜云生,感受到浓烈的火药味。

市委常委、专职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党校校长姜云生,这位面相阴鸷的东江第三人,正是遥控市住建局的幕后高层!

东江局势,剑拔弩张。

唐啸雨书记的家长作风很重。过去,东江官场是他的一言堂,直到三年前换届,宁东来调任东江市长,独裁才被打破。

市长虽年轻,魄力和手腕却绝不非凡。站稳脚跟后,一边强势镇压,一边分化拉拢,没多久,便与市委书记分庭抗礼。

就在唐啸雨威势受挫的节骨眼上,由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姜云生叛变了,自立门户,把双雄格局硬生生改写成三足鼎立。

唐啸雨视宁东来为劲敌。

最恨的却是叛徒姜云生。

本次会议。

表面看,为应对省纪委才紧急召开。实则,唐啸雨哪肯放过打压姜云生的机会?更要趁机削弱姜云生的势力,他认为,宁东来的想法应该与他不谋而合。

姜云生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不过,更让他担心的,还是宋君瑜这把悬在头上的利剑。即便要低头妥协、暂避锋芒,也必须先把引爆危机的始作俑者揪出来挫骨扬灰,消心头之恨。

姜云生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内心再焦灼,也没有丝毫流于表情,阴冷的脸庞仍旧威严十足。

“有人给省纪委写了举报信。哼!这人还是咱们东江的公务员,绕过市里直接跑去省上引火!”

他瞥了眼市纪委书记刘凯,“具体情况,你来说吧!”

紧接着,刘凯道出向宋君瑜汇报工作时打听来的消息。

随之。

方子文的名字首次亮相常委会。

有两人几乎同时面露惊讶错愕。

一个,是市委组织部长曹明德。

另一人则是市委秘书长孟知舟。


杨风一路无话,不苟言笑。

给人清高又沉闷的距离感。

“老板,客人已经到了。”

推开包房,杨风向曹明德微微鞠躬再简短汇报,就自觉退了出去。

方子文明白,这是在回避。

接下来,便是他和曹明德单刀赴会,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交锋时刻。

上次见到这位市委常委,还是在邓义明的葬礼上。

虽然矮小枯瘦,久居上位凝练的威势却真真切切。

有人说,怕官怕的不是人,而是那人的权力。

这话欠妥。

能把权柄攥在手心的人,又怎会是平凡之辈?

就说眼神,锐利又强势,有着教人胆寒被看穿心思的穿透力。

霸气或收敛、或释放,千锤百炼的气质才是令人畏惧的根源。

官做得越大。

这样的特质就越显著。

方子文对曹明德的评价则是:一条浑身是刺的毒蛇!独处一室直面交涉,压力非常大。

他干脆昂首挺胸,顶住仿佛直击灵魂的审视,不卑不亢地走到对方身旁,主动递出手。

“属下对常委仰慕已久,今日受邀,不胜荣幸!”

话说得得体,也在强调是你主动找我,为后继谈判造势,反倒赢得曹明德赞赏的目光。

“哈哈!”

收敛气势,开怀一笑,曹明德颇豪爽地握住方子文的手,暗暗使力捏了捏。

“我也是慕名已久,不错,是个人才!坐坐坐!”

方子文压力锐减,却不敢松懈,“常委,您请!”

恰时。

敲门声响了三响,不徐不疾。

随之,杨风推开门遥遥请示。

“老板,侯总求见。”

“哦?”

曹明德故作不满,瞥了眼方子文,才不耐烦道:“告诉他,只有三分钟!”

方子文听得眉头一挑。

若不想被打扰,秘书就拦下了,还需多此一举来请示?

只怕这侯总早就来过,偏偏等到自己登场才愿意接见。

是彰显实力的套路吗?

霎时,精神抖擞的中年商人被杨风让进来,神色和举止都极度恭敬。

方子文一眼就瞥见,这位侯总抱着箱飞天茅台,好家伙,三万多呢!

杨风再次退了出去,还顺手捎带好房门。

这个细节,引起侯小春对方子文的关注。

他当然能看出,曹明德今晚是在宴请眼前的年轻人,连秘书都无福作陪,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头?

“子文,我为你介绍。”

曹明德拍了拍方子文的肩膀,举止亲昵,“这位是侯小春侯总,咱们东江的商界大鳄。小春地产知道吧?凡是带个春字的,都是侯总开发的楼盘。”

顿时。

方子文脑海中浮现起郁芊芊的倩影。

心上人就在春临苑工作,巧了,这会儿竟见到郁芊芊的老板。

又听。

曹明德对侯小春介绍道:“方子文,公门后起之秀,才思敏捷、未来可期。对了,他目前在市住建局,少不了要和侯总打交道,多多支持工作啊!”

“一定!一定!”

侯小春在东江也算号人物,面对曹明德却只有点头哈腰的份。

这就是钱和权的差别!

他向方子文双手呈上名片,又主动去握手,“领导,幸会!”

在侯小春看来。

能被市委组织部长直言未来可期,自然已进入被提拔的序列,绝对是政治投资的上佳人选。

曹明德没具体介绍方子文的职务,说明还在起步前,璞玉尚未雕琢,正是投资的最佳阶段。

巴结当局,只能获利半生。

投资未来,才是福泽后代。

于是,这位心思缜密的地产商从箱子里取出瓶茅台,拧开斟酒。

先敬曹明德。

再敬方子文。

又打了个总结,举杯同饮。

侯小春深深看了眼方子文,笑说找机会好好亲近,便告辞离开。

人走了。

那箱茅台却留在了包间。

算算时间,刚好三分钟。



“被巴结的感觉如何?”

曹明德虚按手掌,示意就座。方子文挤出勉强的笑容,没有作答。

这句问话所求的并非答案,而是在强调,多多去体会权势的优越。

“早上的事我知道了。”

曹明德拄起双肘,支着下巴,全然不提救命之恩,“想必,你还在气头上吧?我有个提议,你要不要听听?”

“谢谢常委指点,属下洗耳恭听。”

方子文连忙起身,为曹明德斟满酒。

“辞退令…我暂时押着,王磊的晋升申请,我也没签字。你比他优秀太多,住建局要提拔副科,非你莫属。”

“常委过奖了!”

方子文心头大喜。

却听。

曹明德继续说道:“住建系统始终不是我的地盘,当初,撤掉赵如龙、扶植邓义明,我只是适逢其会签个字,送个顺水人情罢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方子文,目光灼灼,“不过,以后你就是我曹明德的人,谁想动你都得掂量掂量,那个王磊就杀鸡儆猴开除吧!”

这番话…

比五十三度的茅台还上头。

仅仅组织部长一句话,他和王磊的命运就将逆转。

脑补春风得意,敌人却垂头丧气,打脸不要太爽!

然而。

方子文却面色一滞。

沉默了!

也犹豫了!

须知良禽择木而栖。

曹明德断然非良木。

提拔副科尽管诱人,理智却提醒他,对方的条件是要将他收入麾下,跟着这样的领导,岂不是与参公的初衷背道而驰?

不管操纵强拆案的高层大佬是不是曹明德,就凭他审查官员不讲原则、通奸人妻纵欲荒诞,就已和方子文不是一路人。

本打算敬酒的手僵在半空,方子文强忍诱惑,痛下决心,委婉道:“感谢常委的厚爱,只是…属下有心离开住建局。”

“哦?”

曹明德眉梢一挑,哪还听不出弦外之音。

他愠怒暗骂不识好歹,却没流露于表色。

一来,睡棺材那件事,方子文总归是个隐患,要么拉拢己用,要么无情毁掉,才算封口无忧。

二来,他的确起了爱才之意。此子聪慧机智,颇有胆色,还仪表堂堂,将来必能派上大用场。

“待得不开心就换个环境,能理解。”

曹明德不但没动怒,反而还加重注码。

“杨风你见过了,书呆子!跟我五年,论谈吐、讲能力,远不如你。却胜在有悟性,珍惜机遇、对我忠心。年底就要下去挂职副县长了,也算修成正果。”

曹明德顿了顿,再次发出更诱人的邀请,“到时,你就来我身边当秘书吧。还是副科待遇,实权和地位却更高,考虑好,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捷径呀!”

句句在理。

字字勾人。

任何人面对这么好的机会,只会抢破头。

拒绝?十个人评理,九个都要骂句傻叉。

人各有志,方子文却硬着头皮再次婉拒。

“属下散漫惯了,恐辜负领导的错爱!”

顿时。

曹明德终于流露出不满和羞恼。

接二连三不识抬举,佛都有火!

方子文赶忙站起,双手举杯,希望对方伸手不打笑脸人。

“常委,属下只想保住编制,并无非分之想,请谅解!”

曹明德端端坐着。

没拿酒杯。

不受此敬。

他定定注视方子文良久,万般思绪从眼底滑过。这位城府极深的大人物,终于在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面前有了表情上的破绽。

“两道申请,我会再押一周!”

短短一句,曹明德抬眼瞟向天花板,不再理会方子文。方子文却明白,对方下了逐客令,也下了为期一周的通牒,逼他考虑。

若不改变主意,说不得曹明德就会恩将仇报对付他。

毕竟,拒绝上位者礼贤下士的招徕,本就是种忤逆。

底牌要不要抛出来?

还不是时候!

先看看省纪委的动作吧!一周后再做盘算,现在就和曹明德摆明车马,反而仓促不妥。

于是。

方子文只好咽下尴尬,不落气度,仰头喝干杯中苦涩,“多谢常委款待,属下告辞。”

来时热情,去时冷场。

门外,杨风见方子文这么快就出来了,不禁面露诧异。

方子文朝他善意微笑。

望着这位俊朗后辈离去的背影,杨风颇有些茫然费解。



“哎!狗屁的鸿门宴,又多得罪一个人,还是大佬!”

方子文意兴阑珊,却不后悔。

官途有别,道不同不相为谋。

顺着实木楼梯下到二楼,忽然瞥见楼外夜景,霓虹璀璨、大江壮阔。

不禁心血来潮移步窗边,点上一支烟,眺望夜幕下的东江平心静气。

片刻后。

刚转身想在走廊找个地方处理烟头,某个包间的房门轰然被拉开,一道熟悉的倩影跃入眼帘。

白衬衣、包臀裙、高马尾。

眼前人,已换上了高跟鞋。

郁芊芊!

正是下午初识便一见钟情的心上人。

方子文还以为眼花,想起侯小春也在得月楼吃饭,那么,在这里碰到他的员工当然不意外了。

只是…

此刻的郁芊芊花容失色、面泛酡红,眼里满是惊恐和慌张。

正当方子文要开口招呼,却见房里伸出一只满是刺青的手。

一把揪住马尾辫。

粗暴地,硬生生把郁芊芊拽了回去。

不好!美人有难!


潺潺喘息。

用心惊肉跳来形容郁芊芊此刻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

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这么大胆了?甚至还不想停下。

她转头看向卧室门。

颤颤嘤咛,“门!”

方子文正抬起她的双腿往肩上扛,瞥了眼房门,正值欲罢不能的口干舌燥,声音略显沙哑,“不用锁!”

“不要!”

郁芊芊哪想到方子文行事如此大胆,莫名加深兴奋的同时,也担忧道:“她还在外面,被撞见就糟了。”

“那才好!”

方子文颇有些赌气。

“老太婆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防我,那我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当一回采花贼!巴不得她撞见,正好撕破脸!”

“啊?你!”

“我怎么?”

“好坏!”话刚出口,郁芊芊就别过头又闭上眼,心儿臊得慌,才恍觉最近每句责备,都比情话还勾人。

“那你喜欢吗?”

方子文架住郁芊芊的双腿,跪直腰板,深吸一口气,准备发起总攻了。

郁芊芊心说,我该怎么回答你这羞人的话儿?

又貌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竟挣扎着把腿放下来,再坐起身搂紧方子文。

有件事必须让对方知道,“我还是第一次!”

请珍惜我?

请怜惜我?

郁芊芊没这样说,却在方子文心头翻起惊涛骇浪。本想着对方是舞者,能解锁高难度姿势。岂料,若真做了就是对方初夜,女孩一生仅一次的弥足珍贵,怎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毫无仪式感?

虽说。

郁芊芊尚是完璧的好消息令他惊喜、激动,也更加兴奋。

却还是咬牙忍住欲火,躺下在郁芊芊身侧,把她搂过来。

郁芊芊蜷曲在方子文怀里,仍有滚烫的坚硬顶在小腹上。面前的男人忽然就中断了进程,可胸腔剧烈的起伏,却意味着并没有偃旗息鼓。她不解,也泛起些失落,低声问道:“怎么了?”

“会疼,怕你叫得太大声。”

这句话羞得郁芊芊恨不得钻进对方的身体,好一会儿,才声如蚊蝇,“那你刚才还说,不怕被她撞见?”

“咳咳,气话,都是气话。”

方子文抚了抚郁芊芊光滑细腻的美背,并没说出真实想法,他要让郁芊芊与他的每一件事,都不留遗憾。

奈何。

怀中如同抱着个火药桶,能感受到理智被欲望迅速吞噬。

方子文明白,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下一秒就要兽化咆哮。

猛咬牙。

索性起身下床,在郁芊芊错愕的目光下穿戴整齐,又轻轻拉开窗户,再深深看了眼心上人,就要翻窗逃离。

三楼。

其实早就知道能翻窗离开,待在这里,为的就是刚才那激情一刻,让郁芊芊逃无可逃,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郁芊芊也顾不得害羞,连忙下床拉住他,“你要干嘛?”

“出去冷静冷静。”

“危险!”

“没事!我身手灵活,又不跳下去,旁边就是楼梯间。”

终究。

郁芊芊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子文矫健的身姿跃出窗户。

情郎无恙,她松了口气。

却是满腔幽怨袭上心头。

不明白方子文为何要悬崖勒马,搞得连她也不上不下的。

她不想再偷偷摸摸。

也不满足一时放纵。

想要抓牢被方子文呵护的温度。

更想一辈子都这样和他在一起。

床上。

还残留着情郎的余温,指尖划过方子文睡过的地方,郁芊芊终于下定决心。

取消婚礼!

明天,就跟何莲,跟陈家,跟陈俊生说个清楚!也彻彻底底断个清清楚楚!



幸福小区大门外。

方子文回望一眼。

“脑壳疼!这都是些什么事?哎!要是写成小说,读者们一定会骂我是个傻叉吧?”

心里话:后悔了!

尤其,在这个被投机主义和功利主义渐渐侵染价值观的社会,讲求的就是一炮而红!

若是和郁芊芊生米做成熟饭,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谁能敌得过夺走她第一次的男人?

他对郁芊芊是有占有欲的。

却不是为了占有才去占有。

是为爱,为呵护而想占有。

即便后悔,也没后悔太多。

今晚。

城区格外闷热。

他需要来次淋漓酣畅的冷水澡静静心,郁家桓那边的淋浴固然不过瘾,便想着摸黑跳进涪江来场夜泳,好好泡泡。

殊不知。

就是这个复杂、曲折,甚至大多数人都不理解的发展,将令他收获到逆天的财富,只能说一句:冥冥中自有安排!

涪江畔。

方子文正打算顺着江堤下去,却恍惚瞥见,远远的,御营桥高高的拱门上,似乎站着一个人。

刚刚定睛看清,那道人影已坠入江中。

虽然汛期未至,但涪江这段可是很深很急的。人要是摔蒙,加之水流迅猛,溺死是必然的事。

好在。

方子文在下游。

也没多想,拔腿就冲下江堤,留下一路衣裤。如箭蛙般投入江中,又如浪中白条朝江心游去。

夜晚,水下根本无法视物。

方子文清楚,在又宽又深的江中能不能救到人,完全凭运气。

粗略计算被冲下来的大概位置,也只能稍稍提升点概率罢了。

尽人事,听天命。

就在他潜入水下全力搜寻时,有重物撞到了他的脚踝。他返身猛蹬腿,借着水流的弹力追了上去,再伸手一抓,果然抓住片沉沉的衣角…

少顷。

“呼!呼…”

方子文躺在草坪上,四肢八叉,仰面望天,大口喘着粗气。

所幸救到了人,又拖着沉重的昏迷身躯上岸,再急救复苏…

一连串体力活下来…

累坏了!几乎脱力。

“兄…”方子文侧头再看了眼苏醒后仍双目空洞的中年男子,比自己大十来岁,便改口道:“我说哥老倌,嗐,嗐,我先喘喘…”

好一阵。

“哥老倌,你是有啥想不开的?差…差点把我都搭进去。好死不如赖活着,我都鱼肉上砧板了,还想着有朝一日能翻身报仇呢!”

见中年男子依旧呆滞,方子文也不劝了。

静静躺着等待恢复体力。

要是有口葡萄糖就好了!

今晚的月亮比前几天要饱满些,直到高挂夜空的月儿挪了一大截位置,中年男子才率先坐了起来。

空洞的眼神蓦地焕发仇恨与悲痛的烈焰。

“翻身?”

他喃喃自语,也似在回怼方子文之前的劝说,“我全家人都被害死了,即便能翻身又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投来灼心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市长县东来、副书记姜云生,我的仇人都是只手遮天!你不该救我,更不该对我说什么报仇!”

嗡!

方子文只觉大脑一阵嗡鸣。

两个名字如雷贯耳,也与他最近的遭遇和处境有着莫大关联。

与此同时。

二十公里外,墓园公交站。

忽有妖风大作,吹得石砾颤颤战栗,令幽静的墓山更显诡恐。

那株被方子文视作自我写照的小草,在夜风中瑟瑟地摇摆着。

早先被方子文踢开的小石子竟然滚了回来。

足足五颗,如五大强权环伺,格局终成型…


“只说和的话…”

方子文顿了顿,“小豪还是要和刘欣然分手啊!”

他换了个角度剖析问题,也是钱小豪最大的心结。

就在钱小豪眼巴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期待他无所不能时,他问道:“小豪,可要我为你提亲?”

“啊?真的?”

别说钱小豪满眼激动,连知根知底的侯小春也面露错愕,在他的印象里,方子文可不是说大话的人。

果然。

话锋一转。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刘欣然考上了哪所大学?”

“天华大学。”

“好家伙,还是我学妹!你也得考进去,看紧她别被抢走了,等你毕业以后,我去提亲也有面子。”

轻描淡写就把当下的请求推辞到若干年后,神他妈太极外加画大饼,听得侯小春暗暗腹诽:还真是当官的料!

而方子文本人,就要想得复杂些。

五年后,谁说得清?万一钱小豪一直考不上呢?就算考上了,刘欣然却移情别恋了呢?如果到时条件都成熟…

他也该到了能对县长施压的层次。

拜师孟知舟以后,他有这个信心!

至于眼下,只要钱家人在玉米骗局这件事上帮忙立功,再奏请孟知舟,市委秘书长打声招呼,县长还敢乱动?



以退为进的拖延计,把钱小豪唬得一愣一愣的。

席间频频敬酒,硬生生给自己灌下去半箱可乐。

开车到了峰回镇的集市,还止不住地打着饱嗝。

“子文哥,啊嗝…”

钱小豪捏了捏喉咙。

讪笑道:“你是侯叔叔的表弟,侯叔叔和我爸是一辈的,我又管你叫哥,我跟我爸这辈分…”

“小豪,太二的话,可考不上天华啊!”

此刻,方子文已换上侯小春为他准备的衣服,夏威夷衫、沙滩裤、人字拖,就差拿截甘蔗了。

骚包至极!

侯小春还为他带来了几副中药,就放在钱小豪这辆奔驰E300的后座上。

两人已在峰回镇集市观察好一阵,对面就是低价抛售玉米的临时摊位。

方子文心忖,是时候了。

便冲着钱小豪呵了口气,“咋样,酒味浓不?”

钱小豪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老远都能闻到。”

“行!出发。”

说罢。

方子文把墨镜架在额上,又将一个满是logo花纹的LV长条钱夹夹在咯吱窝里。

下车后,抖抖花里胡哨的宽松衬衣,拽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对面摊位走去。

好个暴发户!

竟一秒入戏。

跟在身后充当司机兼跟班的钱小豪,笑觉拜大哥拜到宝了。



摊位前。

“这么便宜?真假?”

方子文踢了踢装着样品玉米的编织口袋,满脸不信和不屑,吸了吸鼻子,又卡了卡喉咙,当街吐了口万年老痰。

没素质!

相当没素质!

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守摊的骗子是两个中年男人,模样挺老实,颇具欺骗性。

见他这等造型、谈吐和举止,一时吃不准,“你要买?”

“那不废话嘛!”

“你是镇上的农民?”

“我农你妹!”仿佛农民很掉价,搞得没面子,方子文完美演绎了高傲、粗鄙又易怒的神经质,作势就要打架。

钱小豪连忙上前搂住他的腰,劝道:“经理,冷静!冷静!”

“他妈的,俩逼崽子会说话吗?”

方子文依旧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好歹是被钱小豪给劝住了。

“经理您息怒,我跟他们说去。”

钱小豪低声下气地安抚一通,才走到骗子跟前,指了指对面的奔驰轿车,“咋没点眼水?”

说着,还拿出盒硬中华,给两人都散了一支,趁势问道:“四毛挺便宜啊,你们有多少?”

俩骗子对视一眼,玉米只能卖给当地农民,如果卖其他人,不想亏本就得穿帮。

可越是心里有鬼,就越不敢惹事。这经理就是条疯狗,再拒绝不得连摊都掀咯?

只好硬着头皮问,“你们要多少?”

钱小豪比出个剪刀手,用力晃了晃。

“两千斤?”

“看不起谁呢?两千万斤!”

“啥?我们可没有那么多。”

钱小豪却神神秘秘地凑近两人低声道:“没那么多可以去收啊,也就是走个过场,到时候…”

他又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只要你有胆做,入账几百万轻轻松松。有兴趣,咱可以细说。”

有句古话叫做,欺人者,人恒欺之。

被骗是因为贪婪,骗人还是因为贪婪。只要心中有贪念,骗子又何尝不是更容易上当的潜在目标?

钱小豪一句轻轻松松几百万,勾起了俩骗子的兴趣,本着听听也无妨的心态,跟着上了奔驰轿车。

关好门窗。

打开空调。

钱小豪才正式介绍了方子文的身份。

千禧魔芋精粉厂采购经理,方大富。

“前不久,厂里接了代加工的单子,玉米掺和魔芋的营养复合粉。需要进购大量玉米作为原材料,这是挣钱的好机会。方经理跑了趟安平镇,把市价炒到八毛,对比五毛的行情价,转手就是三百万的差价利润啊!昨天,听说峰回镇有人以四毛抛售,好处不得涨到四百万?这不,今儿就带着我来了。”

后座上。

俩骗子听懂了。

敢情,这方经理也是骗子,不同的是,专拿自己人下手!真黑!

俩骗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浓浓的兴趣,也有几个疑惑。

“行情价摆在那儿,这都快翻倍了,老板又不是傻子,能收?”

方子文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问,也为钱小豪准备好措辞。

“咱们县十五个乡镇,关内十二乡都种的红薯和土豆。关外,除了县城常乐镇,就只有安平、峰回两镇种玉米,说来也怪,峰回镇的农民遇到了骗子,搞得颗粒无收。县内玉米资源紧缺啊!代加工合同又有交付时限,逾期就得巨额赔偿。逼急了,是愿意多花几百万买玉米?还是愿意赔出去几千万?”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剧本都和玉米骗局的剧本别无二致。

俩骗子心想,这门道,我熟啊!自然大大认同这套说辞。

“等等!”

稍微机灵点的骗子皱了皱眉,“安平镇被炒起来了,厂里可以去其他县,甚至外市、外省去买呀,算上运费这些也用不了八毛那么贵吧?”

钱小豪挠挠眉,倒是对答如流,“远了来不及嘛!还得去考察、砍价、验货,算下来都差不多。关键是,总不能让方经理白忙活一场吧?”

恰时。

一直没吭声的方子文往后座扔去两包烟,趁热打铁,“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一起发财!你们按行情五毛收,我让厂里给你们八毛结,完事分你们五十万,如何?”

“不行!至少也得五五分,一边一百五十万!”

“给你长脸了是吧?他妈的都给你,好不好?”

方子文登时就摆出副市井流氓般的支棱挑衅,满口脏话。

稍微理智些的骗子一把拦住就要怒怼的同伙,沉声说道:

“我们得回去商量商量,留个电话,明天给你准信。”

钱小豪赶紧充当和事佬,“都消消气,和气生财嘛!”

俩骗子记下钱小豪的手机号码,再看看手里的硬中华,心忖:对方是真想拿他们当枪使。滴溜着双眼显然动了心,甚至,下车后便急急忙忙收了摊,应该是找同伙商量去了。

“子文哥,他们会上钩吗?”

“哼!都还我价了,一百五十万,你说呢?”

“我刚才的演技能打几分?”

“值得表扬!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着,方子文放下座椅,把一身花里胡哨换得庄重整洁。钱小豪也发动轿车,左弯右拐,驶进了峰回镇政府。

带上药包,方子文也没询问,本着体制内对科室布局的熟悉,独身一人直接找到苏俊的办公室,敲开了房门。

来到峰回镇的第三天,他终于见到此行任务的目标。

中等身材、长相一般,就是愁眉苦脸的,气场冷漠。

“你是?”

“苏镇长,你好!小姓方,周六给你打过电话,还有印象吗?”

方子文满脸恭敬地走到办公桌前,又鞠着躬,递过去一支华子。

苏俊没接,只是棱棱眉打量着他。一照面就被打了个手软,方子文只好赔着笑把烟放桌上。

“找我有什么事?”

“这几天正好在贵镇出差,出发前,受人托付,说是来到这里一定代他向苏镇长问声好。”

顿了顿。

方子文挤出一脸讨好的笑,眼睛都快眯成条缝,“鄙人也想和苏镇长交个朋友。”

“谁介绍你来的?”

苏俊端起茶杯吹了吹,也没叫方子文入座,并没有给机会交朋友久聊片刻的意思。

哪曾想。

当他听到方子文道出的人名时,气得差点没把茶杯摔个稀碎。

“是姜副书记,有幸敬过他一杯酒。”

这不是当面揭别人疮疤嘛!苏俊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非常大。

“你出去!”

“啊?”

“滚!”

“苏镇长,你这是…”

苏俊还真把茶杯砸在地上,“我叫你他妈的,立马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