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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重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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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萧宁熙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上官清的肩上,作势要推她过去,口里说道:“王应坤,接好上官小姐。”

突然,“嗖”,一道利刃划破空气声。

萧宁熙甩出一柄飞刀直击王应坤面门,就在王应坤闪身躲避之际,他拉着上官清向破庙内堂飞奔,只来得及留下一句:“容二,拖住他们!”

破庙内堂断壁残垣,没有一片可以容身的地方,暴雨如注,倾倒在萧宁熙和上官清身上,两人还未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王应坤的叫喊声,显然是追过来了。

这庙原本就是在半山腰上,庙后是一片林子,两人很快奔到林子前,萧宁熙在林前犹豫,一旦进了林子想要再出来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加之现在大雨倾盆,地面泥泞,大大小小的水洼遍地都是,林内更是一片漆黑,但如果返回,多半也是凶多吉少,尤其是身边的女人,绝对会死于非命。

“王爷,我宁愿死在林中,也不愿落在王应坤手里。”上官清看出他的犹豫,紧紧抱着他的手臂,前有猛虎,后有追兵,九死一生。

没功夫再衡量利弊,来人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萧宁熙揽着她进入林中。

林子里仿佛没有路,又仿佛全是路,树干纵横交错,藤萝密布,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如飞蛾扑火般一直向深处走,由于顶上树叶的遮挡,林中的雨倒是比外面小了很多。

初时总能听到追赶之人的脚步声,渐渐的听不见,又突然会出现,萧宁熙四下望去,根本什么也看不见,就连上官清,若不是抱在怀里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其实也无法看清楚脸。

两人停下脚步,站在一棵大树下,稍作休息。

上官清紧紧抱着燕王的腰,她早已疲乏至极,现在总算能把气儿喘匀了,此刻虽然死的几率远大于生,跟他在一起,倒是一点也没有怕,只是眼下境况过于糟糕,身上湿透,想坐下来休息也找不到干爽的地方,还有这林子,总给人一种诡异之感,她开口道:“王爷,你是否觉得这林子有些奇怪?”

萧宁熙在黑暗中点点头,道:“没错,刚才我们在行进之时,我右脚被绊了三次,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绊到我的是同一根藤条,换言之,我们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

上官清道:“还有,追我们的人的脚步时有时无,他们似乎也在打转,但是与我们陷在不同的密径里。”

“天太黑,不然倒是可以分辨一下是什么奇门八卦阵。”萧宁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外面大雨,林中小雨,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赶一块了。

“王爷......是我连累了你。”上官清轻声道,心里十分歉疚。

萧宁熙将她往怀里紧了紧,虽然身处险境,然而心中并不慌乱,既然这林子有怪异,说明是有人刻意为之,天下没有破不了的阵法,只待天一亮,总能想到办法出去,这比闯入深山老林找不到出路要好上很多。

前者考验智谋,后者考验毅力。

智谋,他和她都不缺。

不过眼下,他最想知道的是另一件事,“你和王应坤到底有什么过往?”

上官清犹豫一下,都到了这步田地,没必要再隐瞒,便一五一十的将她和谭妙音设计王应坤的事说了出来。

“我以为还了他玉佩就此无事,谁料他竟会不依不饶。”上官清吸了吸鼻子,自觉还是涉世未深,识人浅薄。


燕王见她上道,正想与她说说画里的人,忽然一股热意从腹部直冲下半身,并不十分强烈却源源不断,他猛然抬头看向画,奇怪,画中的女子竟比先前美丽许多,妖娆的姿势勾魂摄魄。

明明第一眼看时并未觉得画中女子惊艳,至少与身边的女人比起来相去甚远,为了不露出破绽,才故意表现出兴味。

不,细看之下,那女子其实丝毫未变,是因他起了欲念才会觉得她变得好看。难道这幅画有魔力,看久了就会起杂念?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凑在她耳边低声道,余光瞥见她小巧玲珑嫩白柔软的耳垂,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只想咬上去品尝一口。

上官清摇摇头,不说话,他靠得太近,言语时气息喷在她耳边,弄得她耳朵痒痒的。

萧宁熙眼眸低垂,他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刻平白无故产生欲望。他向来克制,仅仅看一幅香艳的画就能勾起他的欲念实在匪夷所思,更何况,美人在侧,画中女子相貌不及宋小姐的百分之一。

那就只剩一个原因。

他中毒了!

萧宁熙眉峰紧皱,右手悄悄抽出匕首藏在袖中,一刀划破手指,疼痛瞬间令欲望去了一半,他看一眼身边女人,她眼睛依旧清澈如洗,看来这毒只对男人有用,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毒,一定是在这个屋子里。

环顾四周,他的目光缓缓落在墙角的香上,青烟袅袅,多半是支催情的香,好在只剩半寸,不消片刻就会燃尽。

他想到什么,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装作动了情!”

“啊?”她没听明白,下意识转头看他。

不料他凑得太近,她转头的一瞬,脸颊擦过他菲薄的双唇。

彼此近在咫尺的脸,一呼一吸,燕王刚刚压下去的欲望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烧的全身热血沸腾,他不自觉握紧双拳,恨不得当场将她按在地上肆意妄为一番。

“你方才说什么?”她小声道,手指揪着衣服努力平复紧张的情绪,芙蓉面上红云朵朵如霞似锦。

燕王偏过头,调整气息,来了一句:“无事。”他已经顾不上露不露马脚,下身难受的爆炸,万幸她没往下看,不然这擎天一柱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就在此时,香断,门开。

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进入房间,上官清在前,燕王双手交叠在腹部,挡住不可告人,跟在她后面进入。

这间房与之前的房间别无二致,两面白墙两面门,依旧是空荡荡的,白墙上写着一个大字:“琴”。

紧接着房间南面的门打开,出来的还是之前的白衣女子,说道:“指拨轻清,音律和平,一字字诉衷情。我们姑娘弹琴寄情觅知音,端看公子能否听得懂弦外之意。公子可有擅长的乐器?”

上官清反问道:“若没有呢?就此退出?”

“当然不是!通关与否皆由我们玲珑姑娘定夺。之前也有不擅乐器的公子偏偏能从曲子中读懂姑娘的心意而顺利通过。”白衣女子看一眼上官清,继续道:“不过这次,我们姑娘的要求是复奏接下来听到的曲子,若您不选乐器,如何奏乐,恐怕只能遗憾退出。”

上官清正要开口驳斥规则的随意,却被燕王抢先道:“天香阁的规矩如此多变,何谈公正?倘若我们公子过五关斩六将脱颖而出,最后换来玲珑姑娘一句“不是良人”,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第二日,萧宁熙早朝后并未乘马车回府,他与庆泽一前一后,慢慢悠悠的闲逛回府,回京一年,很少有闲情逸致看看上京城的人物风貌。

遥想当年离开上京城时不过十四岁,打马游街的恣意少年郎,瞧什么都新奇好玩,整日里除了读书习武,便是带着容彻、庆泽还有侍卫高武四处玩乐,快活的日子总是短暂,拜上官良所赐,一道西征圣旨,此后面对的便是风霜刀剑,命悬一线的日子,他几乎死在战场上,他没有死在战场上。

行至半路,庆泽忽道:“王爷,站在街角东张西望的那位是不是容公子,他在找您?”

萧宁熙望过去,确是容彻,他喊了声容二。

容彻听见声音,茫然四顾,待看到燕王,一瞬间冲过来,拉着他就跑。

到无人的小巷子,容彻才气喘吁吁道:“你今日怎的回来这般迟,我在王府等了你好一会儿,实在等不及,才沿路来找你。”

燕王甩甩袖子,问道:“何事如此着急?调查宋启民有线索?”

“能有什么线索!”容彻顿了顿,“宋启民死了!”

燕王惊道:“怎么死的?”

“被一个叫李红玉的妓女杀死的。”

“何时死的?”燕王素来清明的头脑震惊的回不过神。

“今日一早,李红玉已经收押在京兆府大牢。”容彻沉默片刻,“巧合还是预谋?咱们才怀疑到宋启民身上,他就死了,宁三,我这脊背怎的凉飕飕?”

***

春风楼的娼妓李红玉谋害了国公府庶出的公子宋启民。案件之惨烈,甚至惊动圣上。

大梁建国十七年,经历武帝,传至文帝,时局不稳,百废待兴,皇帝为彰显律法之公正,特批京兆府公审此案,燕王督办,百姓皆可听案。

距离案发五天,燕王萧宁熙亲自升堂审讯嫌犯。

一早大雾,弥漫在上京的角角落落,粘湿而冷冽。街上人头攒动,纷纷涌向京兆府公堂,步履匆匆,雾里来,雾中去。

卯时三刻,京兆府内堂门打开,两列皇庭卫率先奔出,井然有序的分站在公堂两侧,接着,一位体形修长,身着圈金绒绣四爪蟒袍,头戴玉冠,看模样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缓步而出,落座主位,正是燕王。

京兆府少尹周怀安紧跟燕王身后,坐于侧位。

燕王拿起惊堂木扬手一拍,“啪”的一声,周遭立刻安静如鸡,他开口道:“带犯人上堂。”

李红玉被衙役带上来,她头发蓬乱,眼窝凹陷,细嫩的双腕被粗粝的手镣磨得红痕累累,人如断翅的蝴蝶瑟瑟的跪在大堂中。

众人一阵唏嘘,昔日春风楼琴技精湛,气质如兰的美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燕王扫一眼李红玉,冷冷问道:“犯人李红玉,你可知罪?”

李红玉低着头,身子微颤,声音却不慌乱:“回大人,宋启民确为民女所杀,我认!”

“为何杀人?”

李红玉缓缓抬起头,脸色微白,深吸一口气才道:“宋启民一路尾随民女归家,之后,强行闯入民女家中。”她停下来,眼中掠过慌乱,“他……他想要轻薄我,我抵死不从,无意中摸到一把剪刀,刺伤了他,他怒不可遏的掐住我的脖子,情急之下,我……我又用剪刀刺他,求王爷明鉴,民女并非真的想要杀他!”

“一派胡言!”内堂里突然冲出一名妇人,扬手狠狠打了李红玉一巴掌,气的身子颤抖不止。

围观人群中立刻响起闲言碎语。

“听说这妇人是宋公子的母亲,国公大人的妾室。”

“难怪要打这妓女,儿子都死了,换我,杀了这女人的心都有!”

“......”

周怀安站起身,大声道:“肃静,肃静!”

燕王示意手下搬来一张椅子,对妇人道:“温夫人,节哀,坐下吧。”

温夫人丧子之痛无以言说,直恨不得当场手刃李红玉,而公堂之上,不敢造次,只好欠身施礼:“谢王爷赐座。”

燕王继续审问:“李红玉,方才你说宋启民欲对你行不轨之事,可有证据?”

“回王爷,民女贴身丫鬟张小蛮当日也在家中,可以作证。”

周怀安立即命侍卫带张小蛮上堂。

很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被带上来,“扑通”跪在地上,怯怯道:“民女张小蛮见过青天大老爷。”

燕王看一眼周怀安,周怀安立刻会意,道:“起来回话,张小蛮,当日,宋启民是否闯入李红玉家中?”

“回……回大人,并非闯入,民女亲眼所见,宋公子揽着小姐的肩,有说有笑的回来。”

李红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小蛮,“你,你怎么能说谎!”

张小蛮急道:“民女并未撒谎,公子与小姐二人进入房中,还上了门栓,接着……接着房内便传来苟且之声。民女见状,立即离开去厨房烧水。再后来,就见小姐拿着带血的剪刀冲出房间,而宋公子已经咽了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大人明鉴,张小蛮所言绝非事实。”李红玉辩解道,“两年前,民女还在春风楼卖艺,宋启民便经常调戏于我,可是民女卖艺不卖身,想尽法子躲开他,最后实在被他逼得忍无可忍,又刚好攒够银两,便为自己赎了身,离开春风楼,在京郊买了处院子安身。民女对天发誓,从未跟宋启民相好。”

温夫人愤然起身,“王爷,赎身不下百两,李红玉一个娼妓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银子,分明是我儿为她赎身,又安置她做外室,可她偏偏贪心不足蛇吞象,一心想嫁入国公府,试问我国公府又怎会让一个妓女进门,她一定是听说我儿近日已与门当户对的小姐议好了亲,所以害死民儿。”

温夫人悲痛至极,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虚晃的跌坐在椅子上。

萧宁熙脸色深沉,问李红玉道:“你方才说你行凶之时用的是剪刀?”

不待李红玉应答,周怀安先道:“对,王爷,她用的是剪刀,刺了宋公子多次。”


寒食节一过,天气渐暖,草长莺飞,柳枝摇曳,上京城端的是一派欣欣向荣。

宋启民出殡以后,上官清才敢携宝珠入国公府探望宋启莲,她倒不是怕宋启民阴魂不散,单纯觉得他晦气。

宋启莲还未大好,声音低哑,加上国公府才办理完宋启民后事,整座府宅透着阴寒之气。因此主仆二人闲聊几句便离开了,免得宋小姐言语过多,伤及喉咙。

从国公府出来,迎面碰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稳,赶车的马夫穿着不似寻常马夫,倒像是哪家府里的管事,上官清好奇来人身份,拉着宝珠走到大门一侧,驻足稍作停留。

马车帘子掀开,下来一人,身形修长,剑眉星目,霜青色的衣服更衬出此人的清俊矜贵,脸色却是淡淡的,许是清冷惯了。

上官清倒吸一口凉气,拉着宝珠赶紧背过身去,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殿下,希望没被他看见才好。

宝珠悄声道:“小姐,燕王殿下造访国公府?”

上官清此刻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连忙道:“一会儿不管我说什么,你只管配合。”

萧宁熙一下车就看到那背过身去的主仆二人,只当宋三小姐羞涩,国公日前曾为他搭救宋启莲一事亲自登门造访致谢,礼尚往来,总是要回访一番,他抬步走上前,开口道:“宋小姐,别来无恙!”

上官清艰难的转过身子,不理一旁眼珠瞪得溜圆的宝珠,拉着她屈膝施礼:“见过燕王殿下。”

“宋小姐免礼,你这是要出门?”

上官清站直身子,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洁白的小牙,回道:“落水后便染上风寒一直养在府里,今日好多了,趁着天气晴好,打算去听戏解闷。王爷是为国事来寻臣女父亲?快快有请,臣女先失陪。”

上官清拉着呆若木鸡的宝珠准备离开,却听那人道:“本王奉太后之命,前来探望宋小姐,既然小姐要去听戏,那不如一道吧。”

直到坐上燕王马车,往戏园子奔去,上官清都在懊悔当初为何要骗他说自己是宋启莲,现在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以后出门前务必看黄历,不宜出门还是待在家里。

萧宁熙看了眼脸色深沉的宋三小姐,当她是大病初愈,容易乏累,掀开马车帘子,对赶车的庆泽道:“慢点。”

一并赶车的宝珠见燕王探出身子,偷瞄他一眼,心想王爷还是那般俊美无铸,身形却不是白面书生的弱鸡样,挺拔修长,刚才扶小姐上马车时露出一截手臂,劲瘦有力,定是练过功夫的,只是为何叫小姐宋小姐?

宝珠想不通。

马车内,上官清不言语,燕王也不主动答话,气氛沉闷之际,马车突然停下来,紧接着一阵晃动,似是有人跳上来。

慌乱中上官清抓紧燕王衣袖才勉强稳住身形。

马车门帘掀开,容彻钻进来,正要开口说话,倏然见到“宋小姐”,愣了一下,“想不到宋小姐也在。”

上官清松开燕王衣袖,微微颔首。

燕王神情似有不悦,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我在王府门口等了好大一会儿,总算把你给等着。”

上官清闻言,掀开马车小窗的帘子,果然是燕王府门前,去戏园确要经过王府。

容彻也不避嫌,从怀中取出一本《国策》,焦急道:“先前邓为认了罪,我便被提拔为五品大理寺理正。这官职需文武兼修,今日大理寺依制给我一本国策,只说有了线索便去禀名圣上,其他什么也未说,我翻看半天,毫无头绪,还需你为我分析一番。”

燕王并未接过书,而是厉色道:“既然需要文武兼修,而你又理不出头绪,说明文才够不上这五品官衔,请辞算了。”

容彻委屈道:“好你个宁三,我读书少怪我吗,如果不是陪你远赴边关出生入死,保不齐我现在已是大学士!你出身皇家,回来还是当王爷,我呕心沥血混个五品官容易吗我。”

他愤愤的又加一句:“过年的猪,受惊的驴,还有一个你,并列三大难整!”

上官清忍不住捂嘴偷笑,想来容彻与燕王交情非同一般,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容公子张口就来,丝毫不惧燕王。换言之,燕王亦是心胸大度不拘小节之人。

萧宁熙语塞,容彻说的也是实情,他缓和语气道:“大理寺可说何时何地面圣?”

容彻仔细回忆一番,摇摇头,确实没说。

“依我之见,这书里定然是指示你在哪里可以面见圣上,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让你多读书,你只当耳旁风,如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容彻不服气,“你读书多,你倒是看看指示在哪里?”

燕王接过书,翻了翻,《国策》是一代大儒方鸿正撰写的文章,这本与自己之前看过的没什么不同,线索如大海捞针,他猜测道:“可能需要再找一本国策,对比着看。”

“王爷,可否让臣女一看?”上官清柔声道,容策是父亲好友,助他儿子一臂之力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是作弊,但大理寺考察武将文才属实有些过了,大梁选拔官吏的体制还需整治。

容彻一把从燕王手中夺回书,恭敬的交到上官清手里,“宋小姐博学多才 ,帮在下参祥一二。”

燕王:“……”

上官清笑着接过书,一页一页的翻看,她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待翻到第十一页时,书中文字本是“治国之策,重农,亦不可抑商,农商之法,在于均”竟变成“农商之时,在于均”,心下了然,燕王说的不错,必须要与原本对比看才能找到蛛丝马迹,这《国策》少说也有一百多页,若真要比对,几个时辰不在话下,然书在她心中,只要看完这本《国策》,答案自出。

燕王静静坐在一旁,不出声打扰,目光也始终离不开眼前的女子。

大半个时辰后,上官清终于合上书,长舒一口气。

容彻急切的问道:“宋小姐,可有什么发现?”


慧娘端着洗漱的水盆进来,正好听见那主仆二人的对话,脸色瞬间不虞,“宝珠,休的乱说,一入侯门深似海,不入也罢,清儿,早些洗漱歇着吧。”

宝珠在慧娘身后吐了吐舌头,老古董。

第二日,上官清早早起床,有心想打扮打扮,毕竟梅花宴来客非富即贵,不想打眼也不想寒碜,便仔细与慧娘交代一番。

一向心思手巧的慧娘偏偏像是听不懂她的意思,只梳了最简单的发髻,插两根珠花,端详她半天后,竟又拔掉一根,若不是宝珠拉着她就跑,直觉慧娘要将珠花全部清掉。

马车上,宝珠纳闷道:“小姐,咱们慧娘是不是年轻时被富家公子始乱终弃过?不然她为何如此反感世家之子,可我们上官家的小姐又岂能嫁给平民百姓,慧娘是自相矛盾啊。”

上官清也猜不透慧娘的心思,“慧娘或许有她的苦衷,横竖她是为我好,再者,谁说上官家小姐不可下嫁,悦我心者,三教九流亦有君子,当嫁;为我不喜者,皇公贵族不乏小人,不嫁。”

“不管小姐去哪里,宝珠要跟着小姐一辈子。”宝珠伸手紧了紧上官清的白色狐毛大氅。

上官清笑道:“傻宝珠,以后若你遇到心仪男子,我定当为你做主,以正妻嫁入,绝不让你受半分委屈,宁为贫者妻,不做富家妾。”

宝珠害羞的低下头,心想,男子哪里好,又臭又脏,不如跟着小姐。

马车一路行到长公主的梅园,上官清下了车,原以为自己来的算早的,可望着梅园门口那一眼看不到头儿的马车方知,做事要趁更早。

“清妹妹?”一道悦耳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上官清转身,见是国公府的三小姐宋启莲,她快步迎上去,欣喜道:“莲姐姐,好久不见。”

自打来到京城,唯一有交情的高门贵女便是这宋三小姐,也是巧合,这宋小姐买画赠人被诓骗,她恰巧遇见出手相助,结下友情。

父亲向来只是不喜她在京城大小宴中抛头露面,偶尔单独与世家子弟往来倒是不反对,至于上街闲逛,喝茶觅美食,只要遮好颜面,更是少管。

宋启莲亲切的拉起上官清的手,“我还以为妹妹不会来,几日不见,妹妹姿容更胜从前,真叫人移不开眼,也不知道会勾走多少男子的魂儿,今日在此遇见,我们姐妹二人好好叙叙话。”

上官清与宋启莲相携进入梅园,仆从只能在马车里等候,二人由公主府里的仆人指引着进到赏梅的园子里。

园子里人来人往,相熟之人三五成群结伴赏梅,也有在凉亭中饮茶攀谈的男儿们,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些男子们虽在说话,却三五不时的往小姐们身上瞧。

上官清被宋启莲拉着,寻了处人少的地方,细细赏梅,只见朵朵梅花傲立枝头,如雪似玉,清雅中透着坚韧。

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宋启莲道:“梅园真是好地方,沁香扑鼻,清雅别致,听说是前朝皇帝专为皇后所建,耗掉半个国库,有些稀有梅树大老远的从北疆运来,劳民伤财,从此大齐一蹶不振,沈皇后也被称为妖后,才嫁给皇帝三年,大齐便亡了。”

上官清默了默,她来京城不久,未曾听说过这些事,但是把亡国归到一个妇人身上,属实是为当皇帝的推卸责任,“想来那大齐早已腐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亡国乃大势所趋,与皇后有何干?”

“古来亡国的妖女不计其数,褒姒妲己亦在其列,妹妹缘何得知沈皇后不是其中之一?”宋启莲不解的望着上官清,对她方才所言大感惊奇。

“褒姒妲己亡国之罪,岂有史书记载?不过是以讹传讹!一国之大,一女毁之?”上官清嘴角微动,“我素来不信。”

宋启莲冷不防被上官清揶揄,笑了笑,不再言语。

“长公主到!”

众人听到喧报,纷纷向梅花台前涌去,一时间通向梅花台的小桥上挤满人,上官清在桥上忽然感到一阵推搡,接着就听宋启莲惨叫一声,她急忙侧身,宋启莲已直直的从桥上掉进桥下的荷花池里。

说时迟那时快,她还未呼喊救命,池边一名玄衣男子足尖点水,飞掠湖上,提小鸡一般将在水里扑腾的宋启莲拔出水面,飞到对岸,全程不过眨眼的功夫。

梅园顿时一片慌乱,公子小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仆从们来来往往照顾落水之人。

因着宋启莲落水,长公主也受惊扰,忙派人加强看守,确保这些公子小姐不再出状况,梅园的管事向公主禀告:“公主,落水的乃是国公府三小姐,现已送去东暖阁更衣,燕王外衣沾湿,去西暖阁更衣了。“

长公主生气道:“到底是谁下的手,给本宫查清楚,严惩不贷,这次幸亏熙儿出手相助,不然还不知道酿成怎样的大祸,快派人去熬姜汤,送去暖阁,免得两人得了风寒,尤其那宋小姐身娇体弱,若出意外不好向国公府交待。”

风波过后,梅园逐渐恢复正常,只不过谈资已从赏梅转成宋三小姐缘何落水。

“依我看,宋小姐保不齐是主动下水,只看有无好儿郎前去相救。”

“天寒地冻,宋三小姐也不怕惹上风寒,落下病根,这等兵行险着,不愧是国公府出来的。”

“那出手相助之人武功好生了得,快到我尚未看清楚长相,玄衣身姿,如雄鹰展翅。”

“......”

上官清听不下去,难怪京城还有专卖话本子的铺子,这些京城的公子小姐们编造故事的本领惊人,她找到管事太监,打听清楚宋启莲所在,连忙前去照应。

路上遇到送姜汤的男仆从,上官清接过来,想着宋启莲现在不知有无更换好衣服,还是自己送过去合适些。

待到暖阁,敲了敲门,无人回应,难道是莲姐姐不舒服,想到这里,她赶紧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