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道歉，更不会写什么悔过书！”
“我可以证明，和林小姐有婚约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我从袖中取出一封锦书，高举过头：“这是祖父与林家当年写下的婚书，男方到底是沈元还是沈轩，各位一看便知！”
沈元和林月馨脸色齐变，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婚书原件居然一直在我的手中！
然而就在我打开婚书，想让真相大白时，沈欣和沈芸不约而同地扑了上来。
一个将我按住，另一个夺过婚书，直接扔进了火盆里。
烈火熊熊燃烧，转眼就把婚书化为了灰烬。
看着冲天火光，我心神突然一阵恍惚。
这种事情，沈欣和沈芸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进京赶考之前，她们每次看到我在后院埋头苦读，都会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连刀棍都拿不起的废物，还想金榜题名，一步登天？”
当着我的面，她们将我的手扎和诗稿烧掉。
还将我珍藏的孤本诗集拿去送人。
我跪下哭着求她们住手，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辱骂和殴打。
家里的仆人全当没看见，有多远躲多远。
“还敢伪造婚书？”
“反了天了你！”
沈芸咬牙切齿，抬手扇在我的脸上。
我被打得身形一个踉跄，面如金纸，俯身剧烈咳嗽起来。
因为身体太过孱弱，甚至咳出了殷红的鲜血。
众宾客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个痨病鬼，除了脑子有恙，不会还染有什么恶疾吧？”
“好好的庆功宴变成这个样子，都怪他。”
“这种神憎鬼厌的废人，早死早好。”
沈欣脸色铁青，眼神冷咧：“沈轩，我们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无理取闹！”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别怪大姐无情！”
“来人啊，家法伺候！”
“行九鞭之刑！”
仆人立马拿来皮鞭，将我按倒在地。
虚弱的我根本无力反抗。
就在沈欣拎起皮鞭时，沈元挡在了我的面前，词恳意切地说道：
“大姐，小轩犯错，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有责任！”
“他身子弱，受不了九鞭。”
“其中六鞭，还是让我来受罚吧！”
周围响起赞叹声。
“好一个沈世子，令人钦佩！”
“如此看重兄弟情义之人，担得起状元之名。”
“若非已有婚约在身，老夫真想把小女许配给他。”
在沈元的坚持下，沈欣无奈，只能不疼不痒地抽了他六鞭。
力道之轻，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起半点褶皱。
受完六鞭后，沈元潇洒起身，回到林月馨身边。
下一秒，鞭子狠狠抽打在我的背上，顿时衣服爆裂，皮开肉绽。
在父亲的熏陶下，自幼习武的沈欣力气不比男子差，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我一声惨叫，痛得直接晕死了过去。
沈芸冷哼：“真是个病秧子，沈元受了六鞭，一声不吭，你却连一鞭都受不了！”
“也不知道父亲当年是不是瞎了眼，竟然把你捡回来当养子。”
“弄醒他，还有两鞭，一鞭都不能少！”
仆人用冷水将我浇醒。
我浑身抽搐，气若游丝。
别说两鞭，就算一鞭也可能承受不住了。
沈欣却不管不顾，又高高举起了鞭子。
就在她蓄势待发时，大厅外突然响起一声洪钟般的怒吼。
“住手！”
我强撑着抬头望去，顿时泪水盈眶。
只见一名身姿雄伟至极的男子，在将士的簇拥下朝这边快步走来。
他正是名震天下的镇北大将军，我的父亲！
沈元和林月馨傻眼了，沈欣和沈芸更是僵立当场，手足无措。
父亲走到近前，直接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甩在沈欣脸上。
“逆女，为何虐待我儿？”

父亲是权势滔天的镇北大将军，平生树敌颇多。
为了保护我，他在边城小镇买下卖身葬父的顾元，作为我的替身，并改姓沈。
从小，沈元享受和我一样的待遇，不用干活，只需要模仿我的言行举止即可。
两个姐姐不喜欢体弱多病的我，反而把他当成了亲弟弟对待。
父亲常年镇守边关不在家，在两个姐姐的潜移默化下，佣人只知沈元是世子，不知沈轩是何人。
我不喜习武，只爱埋头苦读，最后高中状元。
科举放榜时，两个姐姐让沈元顶替我领取了状元功名。
为了永绝后患，心狠手辣的沈元还将我折磨致死后抛弃山野，尸骨无存。
重新睁眼，我回到了放榜开庆功宴的那一天。
上一世因为软弱无能，被凌辱惨死。
重活一世，我发誓要将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顾元，你一个沈家养子，凭什么盗取我的功名？”
“我才是新科状元！”
我冲进大厅，当着所有宾客的面，一把将沈元手里皇帝御赐的状元银牌夺下。
沈欣和沈芸愣住了。
开庆功宴之前，她们一番威逼恐吓，让我老老实实待在后院不许出来。
为了保险起见，还把门给锁上了。
却没想到生性懦弱老实的我，居然敢翻墙闯入大厅之中。
还抢了沈元的状元银牌。
这简直反了天了！
沈欣大怒：“你做什么？”
“把银牌放下，给我滚回后院去！”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几个仆人一拥而上，想将我按住。
我高举银牌喝斥道：“我看谁敢？”
“我乃沈家世子，当科状元，未来的镇北大将军！”
“今天谁敢碰我一根汗毛，我父亲必让他人头落地！”
声音不大，却是字字铿锵。
仆人们停下了脚步，面面相觑。
“这小子发什么神经？”
“抢了沈世子的状元银牌，说自己才是沈世子。”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理直气壮，简直胆大包天，倒反天罡！”
“也不知是哪跑来的疯子。”
“敢在沈府闹事，活得不耐烦了。”
“话说回来，这疯子的长相与沈将军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不过巧合而已，谁是真正的沈世子，难道沈府的人还不知道吗？”
“没错，就连沈大小姐都叫他滚回后院了，谁真谁假一看便知。”
众宾客议论纷纷，换做以前的我，只怕已经心虚腿软，战战兢兢。
但重活一世后，我巍然不动，面冷如冰。
沈芸骂道：“沈轩，你今天发什么神经？”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撒泼，无法无天！”
“赶紧把银牌还给你哥！”
沈元经过最初的惊愕后，镇定下来，假惺惺地劝说道：“二姐，想必是今日府中太过喧闹，让小轩感到不适，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
“他自幼脑子有恙，父亲当年也是念他可怜，才收为义子养着。”
“别过于责怪，好言相劝便是。”
此话一出，众宾客尽皆了然。
“原来是个养子，怪不得也姓沈。”
“沈将军何等威名，为何收个脑子有恙的养子？”
“肯定是有什么隐情，我们切莫妄言猜测。”
“虽然身子骨弱了些，也算一表人才，没想到竟是个疯子，可怜，可怜。”
“若不是疯子，谁敢抢沈世子的状元银牌啊？”
“此言甚是在理。”
“也就是沈世子不计较，换做别人，早被拖出去毒打一顿了。”


短短几句话，就为沈元立了心善的完美人设，让众人心敬诚服。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看不下去了，用拐杖指着我说道：“状元银牌乃皇上御赐，不可儿戏，快还给沈世子。”
其他人纷纷附和：“没错，万一银牌有个闪失，你担不起责任。”
“沈将军待你不薄，纵使脑子有恙，也不该拿银牌开玩笑。”
沈元叹气道：“请大家别再斥责小轩了，他天性爱闹，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我从未责怪过他。”
“不过这块银牌确实不能儿戏，万一皇上知道了，可是欺君之罪。”
“小轩，该还给哥哥了。”
这虚伪的一面，让宾客称赞不已：“不愧是新科状元，温文儒雅，胸襟广阔。”
沈元朝我走来，一脸担忧地说道：
“小轩，闹归闹，哥哥不想你受到一点伤害。”
“听话，把银牌还给哥哥吧。”
“别把事情闹大了。”
这种伪善面孔令人作呕，我厌恶地将他推开。
“这是我的东西，别碰我！”
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可沈元却重重摔倒在地，脑袋磕在柱子上，还惨叫了一声。
沈芸慌了，立马上前搀扶他：“沈元，你没事吧？”
沈欣对我怒目而视：“沈轩，瞧你干的好事！”
“你哥怕你受伤，没有恶意，只想拿回银牌。”
“可你却狼心狗肺，恩将仇报！”
“竟然还伤害你哥哥！”
沈元一边痛得直吸气，一边劝说道：“大姐，别怪小轩。”
“是我自己没站稳摔倒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两相对比，众宾客对我更加厌恶，纷纷骂道：“这小子太没良心了，沈世子不嫌弃他是养子，还对他关爱有加，却是好心遇到了驴肝肺。”
“生性乖张，蛮横无礼，这种人能考上状元，打死我都不相信！”
“毫无疑问，他就是个仗着有哥哥宠爱，无法无天的浑人！”
面对众人的指责，我气得浑身发颤。
沈欣喝斥：“沈轩，你再不交还状元银牌，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沈芸则负责唱白脸，苦口婆心道：“沈轩，别再胡闹了。”
“作为养子，难道你连哥哥姐姐的话都不听了吗？”
她的眼中似乎流露着真情，可在我看来，只是鳄鱼的眼泪。
作为沈家唯一的男丁，从小到大，我都倍受父亲的关怀和宠爱。
也正因为如此，两个姐姐越来越讨厌我，嫌弃我。
我不止一次听到，她们在私底下议论我。
“长得跟麻杆似的，也配当沈家世子。”
“就是，这么瘦，连条狗都打不过。”
“也不知父亲是不是猪油蒙了心，执意要将爵位传给他。”
“跟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怀疑他是父亲从哪捡回来的野种。”
“有这样一个弟弟，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最好哪天夭折，那才是皆大欢喜。”
自从父亲将顾元带回家，并改姓沈后，两个姐姐更是变本加厉。
她们天天陪着沈元，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想着他。
而我只能远远看着，像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一样。
……
几次劝说无果，沈芸和沈欣的耐心终于不复存在。
两人冲上来合力将我手中的银牌夺走，还重重扇了我一个耳光。
众宾客纷纷喝彩。
“打得好！”
“这种狼心狗肺之徒，就该狠狠教训一顿。”
“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沈将军收留他，他就是沈将军的亲生骨肉了。”
“哼，跟沈世子比起来，他连狗都不如！”
沈芸将银牌交到沈元手上，沈元收好，露出笑容：“小轩，你要真喜欢这块银牌，等哥哥进京面圣时，再给你求一块便是。”
他抬起手时，我看见了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
这是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祖传玉佩，让我大婚之日时送给妻子。
当时沈欣以我年纪还小为由，提出代为保管，父亲应允了。
可没想到，现在竟然会出现在沈元的身上！
我脸色发青：“沈元，这明明是母亲留给我的玉佩，为什么会在你身上挂着？”
说完拼命挣扎，想要上前夺回。
可沈欣死死拉着我不放，嘴里骂道：“胡说八道，你哥才是沈家嫡子，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母亲怎么可能把玉佩传给你？”
沈芸也朝我啐了一口：“父亲将你收为养子，给你衣穿，给你饭吃，给你片瓦遮头，你个死贱种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想染指母亲的传家宝？”
沈元捏住玉佩，一边抚摸，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小轩，大姐说的没错，这块玉佩，确实是母亲临终前交到我手上的。”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新婚之夜时，再交到结发妻子的手上。”
“因为这块玉佩是曾祖母传下来的，代表着此生不渝的爱情。”
“我就算再溺爱你，也万万不敢违逆母亲的遗愿。”
“所以这块玉佩和状元银牌一样，我都不能给你。”
一番谎言说得冠冕堂皇，让众宾客更加的唾弃我。
就在我气得牙关紧咬时，人群中走出一名娉娉婷婷的年轻女子。
林月馨，海郡林家的三小姐，从小与我有婚约在身。
她越过我，走向沈元。
我没有感到一丝意外，因为在上京赶考时，我就见过两人在后院偷偷相会。
他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林月馨面带微笑，说道：“诸位都知道，沈林两家早有婚约。”
“作为沈家未来儿媳，我才是这块玉佩当之无愧的主人。”


沈元搂住她的香肩，眼中柔情尽显：“没错，我曾经跟馨儿许诺过，科举高中之日，即是娶妻之时。”
“诸位喝完庆功酒之后，很快就能喝到我们的喜酒了。”
宾客们齐声祝贺：“恭喜沈世子！”
“沈世子和林小姐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
沈元取下玉佩，林月馨伸手去接。
我忍无可忍：“林月馨，你确定自己要嫁给沈元？”
林月馨斜了我一眼，面露不屑：“我不嫁给沈元，难不成要嫁给你这个废物？”
“沈将军乃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瞧瞧你自己，瘦得跟猴儿一样，身为养子还敢冒充沈世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此言甚是在理，沈将军有龙虎之威，身形高大，断不能生此弱儿。”
“这细胳膊细腿的，估计连锄头都扛不起，更别提舞枪弄棍了。”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生儿打地洞，错不了，我敢以人头担保，他绝对不是沈世子。”
听到众人的冷嘲热讽，我嘴唇紧抿，眼中闪烁着怒火。
父亲说过，我之所以体弱多病，是出生时意外落下的病根。
为了给我调理身体，他不惜花费重金，在京城采购大量名贵药材，每月派专人运回来。
一开始，我的状况确实有好转。
但在父亲长驻边关，将家中一切事务交与两个姐姐打理后，我就再也没喝过一口药。
这些价值千金的补品，全进了沈元腹中。
所以他身形越发高大健壮，而我瘦得跟竹竿一样。
最初时，有个对父亲忠心耿耿的老仆黎伯质疑过。
但他随后就被沈欣以年老力衰为由辞退了，在返乡路上还被一群来历不明的流民抢劫，最后惨死街头。
自此，沈家上下再无一人敢为我发声。
就在这时，又有宾客说道：“我明白了，他定是贪恋林小姐美貌，所以才冒充世子，想要抱得美人归。”
“痴人说梦罢了，林小姐眼又不瞎，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林月馨点头：“诸位猜得没错，沈轩确实喜欢我。”
“去年中秋，我受邀来沈府赏月。”
“趁沈元不在时，沈轩偷偷上前搭讪，还给我写了一首诗，想作为定情信物。”
“我拒绝后，他很不要脸，硬是把诗塞给了我。”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诗笺，摊开在众人面前，还娓娓念出：
“我见众生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底下盖有我的印章。
我脸色有些发白，这首诗确实是我写给林月馨的。
但没有偷鸡摸狗，而是光明正大。
去年中秋节，她随林父拜访沈府。
因为知道有婚约在身，所以我与礼相待，并在林父的建议下，试着两人独处。
参观完书房后，林月馨夸赞我有才华，表达了自己的仰慕之情。
最后更是含蓄提出，能不能送她一首诗，留作纪念？
我答应了，当即挥毫洒墨。
可没想到，今天这首诗竟被当做了我对她图谋不轨的证据。
众宾客看清印章题名后，更是对我不耻。
沈欣怒斥道：“沈轩，你明知道林小姐和你哥有婚约，竟然还做出这种事情？”
“我们沈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沈芸阴沉着脸：“沈林两家的婚约，是祖父生前亲自定下来的。”
“你一个养子，还想染指林小姐？”
“如果这事让父亲知道了，十个脑袋都不够你掉的！”
沈元长长叹了口气：“小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此乃常情。”
“但林小姐是你未来嫂子，你有这种想法，实属大逆不道。”
“哥哥再怎么宠你，也不可能遂了你的愿。”
明明是林月馨不守妇道，违背婚约，与人偷情。
结果被扣上屎盆子的却是我。
沈元继续说道：“这样吧小轩，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你给林小姐道个歉，再写封悔过书。”
“我可以作主，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我气得脸色发白。
他的条件看似简单，其实全是陷阱。
只要道歉，并写下悔过书，那就等于亲口承认自己调戏了大嫂。
这种道德崩坏的事情，按照现在的习俗，是要拉去浸猪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