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季书雪跪在墓碑前，打开箱子拿出一束白花和干净的白布。

她轻轻地将白花靠在母亲音容犹在的照片旁，拿着白布细细地擦去墓碑上沾染的灰尘。

“没想到吧，还没到你们的祭日，我又来看你们了，你们会不会很惊喜？”

“也有可能习以为常了吧，毕竟这一年我来得太频繁了......爸、妈，我赌输了，温见瑜他一点都不好......”

擦着墓碑的手停了下来，随即豆大的泪珠砸落在地上，晕湿青石。

“我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我多想告诉你们我很幸福，让你们在地下别担心我，可是......”

季书雪不由得捂住嘴，但仍有泣音泄出，混在夜风里。

“我真的、真的好难过，我好想再抱抱你们，我好想......你们带我走......”

看着父母的遗容，季书雪强忍的委屈再也压抑不住，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这晚，她抱着父母的墓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以前到未来。

这晚，她尽情地发泄情绪，将对温见瑜的不满全部说了出来。

这晚，她倚在父母的墓碑上沉沉睡去，像是回到最初的温床。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像是母亲的轻抚，季书雪睁开眼，沉默地收拾好行李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她又变成了平静无波的模样，似乎昨晚的歇斯底里是另一个人。

“爸、妈，我走了。你们放心，我已经决定远离温见瑜了，还有一周，我就会飞去F城，只是，到时候不能经常来看你们了。”

“不过，你们不会怪我的，对吗？”

墓园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的风声路过，像是应允的低语。

季书雪又待了一会儿，折下墓前一朵小小的白花，才转身离开。

她没有选择坐车回去，而是自己徒步。

一想到回去便要看见温见瑜虚伪的脸，她宁愿走得更慢点。

一路悠闲地逛逛停停，她还是在两天后回到了城东。

刚走进大街，她便被紧张的氛围吓了一跳。

原本播放着温见瑜与柳楠楠新剧的广告牌换成了寻人启事，上面正是她那晚离开的背影，衣服细节清晰可见。

“诶，马上快到见面会了，温见瑜的夫人就不见了，真是奇事。你们说，这见面会会不会取消啊？”

“不可能吧。这可是提前半个月放出的消息，据说温见瑜私下准备了半年呢，哪能轻易取消。而且，看温见瑜这个疯样，找到是迟早的事。”

季书雪默默听着路人的议论，又看着小街小巷的寻人启事，心里却没有一丝波动。

她来到街旁的一家驿站，拿到了她早早下单的人•皮•面•具和新身份证，点了确认收货。

“祝您使用愉快。”

在消息提示音中，季书雪走进早已买下的公寓，将行李箱和盒子留在里面，随后往温家的方向走。

还有五天，她一切的准备就会被揭晓。

只是季书雪没想到，第一个发现她踪迹的，竟是柳楠楠。




当季书雪听到迅速靠近的响声已经来不及了，所幸身后有路人拉了她一把，才避免被撞的危害。

只是，她仍被剐蹭到，猛然跌倒在地，手脚顿时传来疼痛。

一辆车在她跟前停下，车窗拉下便是柳楠楠一成不变的高高在上的脸。

往日她的所作所为，季书雪都能当成小打小闹，可如今，柳楠楠摆明要开车撞她，一瞬间，惊怒交加充斥她的内心。

“柳楠楠，你想犯法吗？”

季书雪沉下脸质问，但柳楠楠却不慌不忙开门下车，哒哒地高跟鞋声离季书雪越来越近。

“我可不想和你两败俱伤，只是吓吓你而已。”

柳楠楠漫不经心摘下墨镜，可季书雪却捕捉到她一闪而逝的可惜。

“你还回来干什么？闹失踪，耍我们玩是吗？”

听到柳楠楠反而质问起她，季书雪冷笑一声站起。

手脚传来一阵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可她依旧维持着冷静的脸色，上下扫视着柳楠楠。

柳楠楠顿时一惊，颇为不自在地虚张声势：“你什么表情？我告诉你，你不在的这几天，温见瑜可以日日和我待在一起！”

“所以，看见我，你很失望吗？还是害怕我一出现，温见瑜就会回到我身边？毕竟，我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季书雪一针见血指出柳楠楠最害怕的点，也是她最想得到的东西。

顿时，柳楠楠恼羞成怒便要上手推搡，但季书雪有了防备不可能让她再得逞。

柳楠楠扑了个空，却顺势倒在地上，季书雪本来还有些疑惑，却在听到身后响起的熟悉声音后，明白了一切。

“谢谢你帮我找到夫人，这是约定的二十万报酬。”

随着路人惊喜的声音离去，温见瑜冷成冰的嗓音也逐渐靠近。

季书雪盯着他捏紧的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落在她身上，心里不禁有一丝慌乱。

但温见瑜只是越过她，一声不响地扶起故作哭哭啼啼的柳楠楠，为她拍打灰尘，为她抹泪，留给季书雪的只有压抑的一句话。

“马上回家。”

看着两人亲密的动作，季书雪突然逆反起来，她盯着温见瑜，切切实实告诉他一切。

“她是装的，你是眼瞎看不出来吗？”

“刚刚，她可是想开车撞我！”

“没有，见瑜，我没有撞她，你看她还好端端站在这呢。”柳楠楠慌忙解释，立刻得到温见瑜的安抚。

“季书雪，你能不能别闹了！你知道我找你有多辛苦吗？我两天都没合眼，生怕你出事。”

温见瑜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似有千般无奈，但他明明知道，因为父母车祸去世，季书雪对此有了恐惧，却依旧不管不顾指责她。

望着他青黑的眼底，还有毫不意外的表情，季书雪按下自己还在发抖的手，兀地笑出了声。

她突然懂了，温见瑜不是不知道柳楠楠在装，但他依旧选择不揭穿，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惩罚她的“离家出走”。

不动声色，却像以往那样兵不刃血。

“见瑜，你看我的手，都擦破皮了，你快给我吹吹。”

柳楠楠看出温见瑜维护的意味，立刻顺杆而上，而温见瑜也不失她所望，捧着她的手心轻轻吹了两口。

季书雪突然感觉浑身都痛了起来，她抬手看了看手腕，那里有一道血痕，可能是刚才被石子划伤的，点点血珠争先恐后泌了出来，只是因为黑衣而不明显。

“我不回去。”

季书雪倔强地与温见瑜对峙，刹那间，她便看见温见瑜的脸色明显黑了一度。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不计较你莫名其妙失踪的事，但你也别得寸进尺。还有五天就到见面会了，为此我准备整整半年，别再给我添麻烦了，行吗？”

温见瑜说着，便激动地上前攥紧季书雪的手腕。

伤口被压迫到，季书雪脸上一白，下意识挣扎起来，而温见瑜还以为她在不听话反抗，于是更加用力。

两相争执间，季书雪放在口袋的花掉了出来，是她临走前摘的那朵，虽然已经蔫了，但她仍不想丢弃。

毕竟，这是她离开后唯一对父母的念想。

花朵飘飘荡荡落在地面，先是沾染了泥，随后便要被温见瑜踩住。

“不......”

季书雪想要尖叫，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发不出一点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朵不知名的白花折了茎，四分五裂。

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力气，而温见瑜感受到她挣扎地幅度变小，反而脸色稍霁。

他又变成以往那样温柔体贴的模样，只是多了份生硬。

“小雪，别跟我闹了，乖。我回去给你下厨做饭，你好久都没尝到我的手艺了，跟我回家吧。”




季书雪吃到了之前没有吃成的饭菜。

饭桌上，温见瑜为她殷勤布菜，可她依旧味同嚼蜡。

她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般，任温见瑜摆布，却不给一个回应。

又一次因为季书雪的不配合，温见瑜抬起埋在她脖颈间潮吻的脸，无奈地翻身躺到一侧。

他在被窝下摸索着牵紧季书雪的手，十指相扣。

那样亲密的姿势，两个人的心却隔得很远。

“小雪，对不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别不理我。”

“你知道的，你一不理我，我的心里就会非常难受。”

温见瑜的嗓音在黑暗里清晰地传进季书雪的耳里，尾音甚至带了一丝委屈。

是啊，当初那个因为手机没电而回不了信息急得团团转的季书雪不见了。

而那个因为接收不到信息而连发几百条消息和到处寻找的温见瑜也不见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里，他们都无法忍受对方的冷落，但季书雪已经适应良好了，而温见瑜才刚开始不习惯。

“明天就是见面会了，到时候你会漂漂亮亮地从舞台中央升起，而我会牵起你的手，告诉全世界我有多么爱你。”

“还有那个箱子，我已经修好了锁，到那时我会和你一起打开，让他们见证我们的爱情历程。”

一声特殊的铃声响起，温见瑜顿时一喜，拿起手机摆在季书雪面前。

“零点了，小雪。倒计时结束了。”

手机照亮了季书雪的脸，一直保持沉默的她，双眼闪烁了一下，有了些光。

温见瑜敏锐地捕捉到，激动地握紧季书雪的手，喜形于色。

“小雪，你也在和我一样期待见面会吧。”

“嗯。”

季书雪发出模糊的哼声，温见瑜立刻心满意足睡去，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而季书雪却盯着天花板，默默补充了后面半句。

“我在期待见面会时，离开你的时候。”

......

一大早，温见瑜就翻身下床，不停地打电话催促流程。

看着还在睡觉的季书雪宠溺一笑。

“小雪，你还能再睡一个半小时，然后会有人上门给你做妆造。我先去现场盯着，今天有空运过来的9万朵玫瑰，我怕他们笨手笨脚弄坏了。”

听着门外离去的汽笛声，季书雪立即睁开眼，麻利地收拾一切。

她将早已储存在地下室的仿真人骨搬到卧室，伪造成自杀后残存的尸骨。

随即又将偷摸带回的人•皮•面•具细细地贴在自己脸上。

顿时，一个乍一看非常熟悉，细看却截然不同的季书雪出现。

或者说，现在的她就是新的身份，薛姝霁。

打开房门，她回头看了一眼，这里是她住了三年的卧室，却也是她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人和物所在。

但物是人非。

季书雪不再留恋，打响打火机，往泼满油的被面上一扔，顿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她还得感谢温见瑜当初买油的借口，否则在家里还找不到这么多的油。

随后她一步步往外走着，火势也渐渐弥漫整个房子。

黑烟与火光交织，照亮一片天际，背对着的季书雪却头也不回。

突然，她的手机叮铃一声响。

季书雪拿出手机，一个大大的零显示在页面上，印着火光。

她的倒计时，也终于结束了。




“季小姐，您好。您预定的人•皮•面•具已经制作完成，请问您什么时候需要呢？”

季书雪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平静地回道：“立刻发来吧，我想要尽快拿到。”

“好的，我们会尽快送到您的手上。这里是我们按您的要求注册的新身份，将于三十一天后激活，请您注意查收。”

季书雪微微扫了一眼，便催促司机回家。

一路上，两旁的广告牌上光怪陆离，尽是温见瑜的最新广告。

上面的他撩起额前发丝，捧着对面女孩的脸，极尽温柔地吻了下去。

“温见瑜可真帅啊，而且看着好体贴，谁要是跟他结婚肯定会幸福死，信女愿一辈子不长胖，换温见瑜看我一眼。”

“你可拉倒吧，没看见他手上戴的戒指吗？刚出道就没摘下。人家可是有家室的，看着还恩爱得很，据说一个月后的见面会现场，他会把藏了三年的嫂子带出来给大家看看呢，你就歇了这个心吧。”

“他不是温雪娱乐公司的太子爷吗？怎么还要办见面会？他也不缺那点钱啊。”

“诶，你这就不懂了吧。见面会是假，炫耀嫂子才是真！据说人家小两口可是从小就认识，恩爱得很。还记得去年，温见瑜为爱负伤的事吗？就是在攀岩节目上听说嫂子生病了，就急急忙忙从十几米的岩壁上滑下，手脚全是血，吓人得很......”

两个女孩的话顺着风传进季书雪耳里，她将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又看了一眼高大的广告牌，不由得发出一声嗤笑。

这便是被称为“大众情人”的温见瑜，也是——

她结婚三年的丈夫。

所有人都羡慕她能拿下所谓的“大众情人”，所有人都认为是她命好。

可他们不知道，就是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却打着深情的旗号，四处拈花惹草。

薄情而不自知。

三年，他招惹的女人可不止三百个，总会有那么几个有权有势地找到她面前。

威胁、利诱甚至陷害，各种手段用了一个遍。

起初，她还会哭，还会闹，迷失在温见瑜一次又一次红着眼眶，发誓‘只爱她’的承诺里。

直到季书雪绝望地发现，他爱她是真的，但对别人心动，也是真的。

季书雪又看了一眼广告大屏，温见瑜吻得珍重又温柔，路人以为温见瑜是用了炉火纯青的演技，可只有她知道，他是动了真情。

车开得飞快，季如雪心里不忍去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爱人眼睛里多了别人呢？

高中那年，她父母车祸双双离去，在追悼会上，她被亲戚推三阻四，谁都不愿接受她这个拖油瓶，只有温见瑜冲了进来，将她护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不被那些恶意污染。

他说：“你们不要她，那就我来养！从此，她就是我温家的人，别再让我看见你们打扰她！”

后来，她就搬进了温家，住进了温见瑜的隔壁。

他用尚且稚嫩的肩膀为她挡下来所有，那些年，连她的家长会都是温见瑜去的。

可现在，那个说着会永远护着她的少年，早已经成为刺向她的一把刀。

鲜血淋漓。

叮铃的声音响起，是专属温见瑜的电话铃声，季书雪猛然从回忆里抽身。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那首火遍南北的《情非得已》，用温见瑜温柔的声线说出来，更是缱绻缠人。

恋爱时，温见瑜抱着她，一字一句录上的，还亲自设为了来电铃声。

明明听了这么多年，可季书雪此刻却浑身发冷，手指悬在接听键上，迟迟按不下去。

铃声响到“爱你”时，戛然而止。

季书雪刚歇了口气，突然司机的电话响起。

“夫人，温先生的电话。”

季书雪瞪大了眼睛，看着手机界面上“温先生”三个字，像是在看鬼一样。

她蜷缩了一下发抖的指尖，哑声询问：“有事吗？”

“怎么不接电话？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回来陪你去医院看看？”

一如既往的关心，一如既往的温柔语调，季书雪却一阵窒息。

“不用了，只是刚才走神了。”

明显敷衍的话语，电话对面立刻紧张起来。

“书雪，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回家陪你。”

季书雪刚回到家，温见瑜就迎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手机，距离电话挂断仅仅五分钟，又看了一眼面前人还未平息的呼吸，季书雪只觉得满心疑惑。

既然温见瑜如此紧张她，那为何还要出轨？为何好好的，突然就烂掉了？

“想吃什么？我今晚亲自下厨。”

温见瑜凑了过来，一把将季书雪拥在怀里，耳鬓厮磨。

可季书雪却僵直着身子，半晌只能哑声道：“都可以。”

“那我就按照你以往的口味了。”

温见瑜没有看出异样，一个啄吻落在季书雪的脖颈，随后他便笑着走进厨房。

脖间温热的触感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给季书雪爱意，温见瑜一走，她便扯了几张纸巾反复擦拭着，直到被磨得红肿破皮。

一想到温见瑜一张嘴吻过那么多人，季书雪心里就一阵恶心。

坐在沙发等了半个小时，厨房一点动静都没。

季书雪起身查看，刚一靠近，就听到一声娇笑和压低的“别闹”隐隐约约传来，季书雪的心不由得一紧。

厨房干干净净，说着要下厨的人靠在灶台边，拿着手机外放声音，眼底全是暗色。

“不是要做饭吗？看着我干嘛？难道——”

娇媚的女声拉长了音。

“你要和我做饭吗？”

话音落下，季书雪便看见温见瑜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只穿围裙，不会着凉吗？”

温见瑜还是那副贴心的模样，可眼底的欲色简直要溢了出来，下一秒，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温见瑜站直了身体，就往外走。

季书雪下意识回到沙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家里的油好像没了，我出去买。小雪，你在家等我。”

温见瑜撑在季书雪身侧，落下一吻便头也不回离开。

听着门外汽车发动的声音，季书雪的手机也叮铃一声。

是一张图片，女人腿上的黑丝刻意勾得破破烂烂的，其他部分却是洁白如玉。

赢过你，我只需要一张照片。

来人的话里毫不掩饰满腔恶意，季书雪没有回应，只是安安静静垂下眉眼。

婚礼前夕，她明确地告诉过温见瑜。

“如果你出轨了，我会马上离开你。”

对面气急了，慌乱地来吻她，又贴着她的耳边反复承诺，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

季书雪当时只是笑着，没回话，温见瑜却执意问怎么才能相信他。

那时的季书雪，把婚姻看作是白头到老的契约，殊不知这只是场胜率惨淡的赌博。

“我和你打赌，赌你不会负我。如果你负我，我季如雪的名字以后倒着写，这样够不够信你？”

温见瑜却认真地抓住她的手，眼睛满是温柔。

“不会的。我温见瑜永远不会让你输的。”

可现在......

季书雪停顿了许久，又点开之前接收来的图片。

「姓名」薛姝霁

「年龄」20

「住址」F城

......

季书雪抿住唇，眼底映着着她的新身份——

倒写的名字，还没答应温见瑜求婚的年龄以及南辕北辙的住址。

温见瑜，这次，是真的一言成谶了。

一个月后的见面会，你只能看到一个“死去”的季书雪。




“你找我有什么事？”

季书雪在咖啡厅坐下，看着对面搅着咖啡的柳楠楠面无表情。

“我想我们没什么话好说的。”

季书雪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半小时温见瑜就会接她去试礼服，那是为了见面会而专门定制的，一大早温见瑜就请求她一定要去。

“没事，就是想找你聊聊，想问问你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累不累？”

“像你这样无趣的女人，只会成为他的累赘，你有什么资格赖在他身边！”

柳楠楠的声音越提越高，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愤怒，但更多的是得意。

看着她故意露出的手腕上暧昧的红痕，季书雪只轻轻说了一句话。

“你可以打电话让温见瑜跟我离婚，到时候你就能知道，到底是谁赖着谁。”

季书雪没有对方想象中恼羞成怒，柳楠楠却一下子捏紧了杯子。

“怎么？你不敢吗？还是说，你自己心里也没底。今天是你们的宣传采访吧，温见瑜缺席了，对吗？”

季书雪抬眼，直直地看着柳楠楠，一下子就捕捉到她飘忽的目光。

可下一秒，一杯咖啡被毫不留情地泼在季书雪的脸上。

嘀嗒。

嘀嗒。

咖啡液顺着她的发丝落下，她睁开眼，扯了两张纸巾就安静地擦拭着。

她这副不吵不闹的模样倒让对面的柳楠楠一愣，随后更加气愤。

空了的杯子被她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尖锐的嗓音也随之而来。

“果真是没脸没皮，难怪见瑜甩不掉你。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知道，不主动退出的结果就是摔得粉身碎骨！”

季书雪擦拭的动作一顿，心里冷笑。

她也想知道，到她假死的那一天，温见瑜是会选她还是柳楠楠。

柳楠楠哼了一声，便甩着包离开。

而季书雪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也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结账离开。

一个人慢慢走在路上，头发的黏腻让季书雪低下脸，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没过一会儿，一声喇叭响起，车在季书雪身边停下。

车窗拉下，便是温见瑜惊惶失措的脸。

“小雪，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他慌忙打开车门跑来，但即将伸出的手在看到季书雪身上的污渍时又下意识缩了回去。

盯着温见瑜的动作，刚才在咖啡店维持的平静悄然撕开一道裂缝，季书雪鼻子一酸，委屈涌上心头。

她突然意识到，温见瑜是真的完全变了。

那个在她不小心摔了满身泥而不敢回家时，为她清理，吹干头发的少年再也找不到了。

“没事......我想回家洗个澡。”

季书雪哑着嗓子，别开脸说道。

“好，我先送你回去。”

一路上无言，直到车开回到家，季书雪打开车门准备下车时，温见瑜突然出了声。

“小雪......既然你现在不方便，那礼服就不试了吧。”

温见瑜说得犹犹豫豫，眼神还在小心打量着季书雪的脸色。

季书雪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回头看她，鼻音浓重。

“早上，你不是说我一定要去吗？你忘了你怎么求我的吗？”

“那个......我相信你穿什么都会艳压全场的，也怪我，没说清楚，人家设计师过时不候的。”

温见瑜别开眼，不敢直视季书雪。

“好。”

季书雪艰难地挤出声音，关上门，看着温见瑜开车离去，而她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明明她早已决定离去，明明那日见面会的礼服她注定穿不上，可她依旧感到浓浓的难过。

就像一朵玫瑰突然枯萎。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手机叮铃一声，季书雪才回过神。

柳楠楠又发来信息，上面是一个链接和一个胜利的表情。

季书雪指尖颤抖地点开，下一秒，手机脱手摔在地上。

那是一条热搜——

“豪掷千万只为博佳人一笑！温柳CP现身高定婚纱店，或是好事将至？”

季书雪怔怔地回想照片上两人相携的手，猛地跑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不停地搓洗自己的手。

直到手指发白发皱，她才停下疯狂的动作，抬起头看向镜子。

惨白的脸色，狼狈不堪。

一滴泪突然从季书雪的眼眶里砸下，无声无息。

半夜，一辆出租车在温家门口停下。

季书雪换了一身黑衣，拎着箱子上了车。

“去城南的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