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客厅却隐隐有光线。
投影正在播放他求婚时做的《许你余生》。
正播放到他后面加进去的婚礼。
他单膝跪在我面前：
“我余昔年，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发誓，倾尽余生爱许舒，否则……”
我用手指压住他的嘴，阻止后面的狠话：
“我相信你。”
这个我全心全意爱着、信任着的余昔年，怎么就背叛我了呢？
他现在看这些，是出于内疚还是难以抉择，我不想去猜。
我的理智告诉我，爱已经消失，没必要傻乎乎去探寻他还爱着我的证明。
余昔年把投影画面定格住，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
“老婆，你醒了？饿不饿？感觉有没有好点？”
我避开他的手：
“我没事。”
他把我拉到沙发上坐着：
“那你坐会儿，我给你炖了汤还熬了粥，我都给你端过来。”
“刚刚看你睡得沉，没敢打扰你……”
说着小跑进厨房。
我打开手机，里面有几条未读消息。
来自一个叫卫娇的女孩，那个余昔年去公园见的人。
许舒姐，你看过《予你宠爱》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传一份？
大叔今天特意要求演第十九集哦。
他说，我给了他从未体验过的新鲜和刺激，他离不开我。
算了，如果你没看过动漫，就看看真人版吧。
底下附上她们早上疯狂缠绵的视频。
我躲进卫生间里点开。
门外，余昔年说汤和粥已经上桌，让我赶紧出去吃。
视频里，余昔年将狂野和娇宠同时给了卫娇，情话、骚话不断，是我没见过的模样。
我打开水龙头，趴在洗手池边不停干呕。
颤着手指保存下视频，拉出余昔年给卫娇购房的证据，下载了一份离婚协议模版。
卫娇再次发来消息：
许舒姐，今天是你们的结婚记念日，我已经给你送过礼了。
接下来，你要不要猜猜，今晚我能不能把他从你身边抢走？
6
这一天的惊喜太多，我都忘了还有结婚记念日这回事。
算了，都到了曲终人散的地步，也没什么可记念的。
我走出卫生间，客厅的灯已大亮。
余昔年站在餐桌旁，身边还
妇产科……”
帮我换吊瓶的正好是昨晚临时跟救护车的护士，听到他的话翻了个白眼：
“你就是她老公？”
“她怀孕你不知道，流产不完全导致大出血，你也不知道，当的什么老公？”
“昨晚没人能联系上你，120都没人帮她打。要不是她自己坚持住打过来，还爬到门外等着，再耽误点时间估计……算了！”
护士离开时故意撞了余昔年一下，表示她的愤慨。
我的小腹仍在抽痛，提醒着失去。
之前检查，医生说我身体很健康，适合受孕。
醒来后我还问过医生，如果我情绪足够稳定，如果能早点来医院，大概率可以保住孩子。
我恨自己，也恨余昔年！
可是，又能怎样呢？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余昔年小心翼翼走过来，握住我的手：
“对不起，舒舒！我……”
想说他不知道吗？
他的确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就这样来过！
只是来过……
可我的身体知道。
我未成形的孩子也知道。
他的背叛对我们来说，是怎样的伤害！
“舒舒，别哭！好好休息把身子养好，以后我们的宝宝还会回来……”
余昔年靠近床边，握住我的手。
听到‘宝宝’这个称呼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甩开他俯身干呕。
昨晚孩子离开的时候，他正和卫娇翻云覆雨，不停喊卫娇‘宝宝’吧？
他怎么可以把这么脏的称呼用在我孩子身上？
我浑身颤抖，对他大吼：
“闭嘴！余昔年，没有‘宝宝’！没有‘我们’！更没有以后！”
我们的以后已经画上了血淋淋的句号。
他扑通跪在地上，抓住我的手往他脸上打：
“老婆，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这样说，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离不开我？
我淌着泪冷笑，用尽全力抽出手：
“余先生，别说这么好笑的笑话，我和你已经结束了。”
9
他眼眶湿润，双手乱舞着：
“不可以结束，我不同意！”
“昨晚我去加班，后来太累睡着了，手机不知道为什么会关机。”
“宝……孩子出事是意外对不对？我也不想的，你知
年臭骂。
特别点名卫娇，除了会哭什么也不会，让她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她长得漂亮，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楚楚可怜。
会后，我撞见她一个人躲在楼梯间里哭，连我都动了恻隐之心。
她眼泪汪汪地抓住我的手撒娇：
“许舒姐，我超级羡慕你和余总的爱情。”
“在学校的时候，我导师还常给我讲你的画，我很想像你一样成为国内顶尖的原画师。”
“你能不能劝劝余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很努力的，求求你了。”
我便去余昔年面前替她说情。
余昔年当时向我吐槽，很讨厌这种动不动就哭的娇娇女，不过还是把她留下了。
可她没多久后又突然离职。
应该在她离职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在一起了吧？
讨厌也是一种情绪。
余昔年的情绪，早就被卫娇牵动了。
我放下手机，不愿再追究。
打开电脑，一字一字敲下离婚协议。
《许你余生》仍在播放。
背景音乐那些甜蜜的歌曲，听起来多么讽刺。
我的身体里传来阵阵疼痛，分不清是来自心脏还是哪里。
删删改改，最后一个字落下，痛感把我淹没，竟是站不起来了。
我蜷缩着冷汗大滴落下，才发现让我痛不欲生的是小腹。
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我这个月姨妈没有如期而至，本来打算今天早上测孕的……
蓦地，我感觉到身下一阵湿热。
我害怕、慌张、无助。
按下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自动拔出余昔年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后，传出的却是卫娇压低的声音：
“许舒姐，大叔很喜欢我穿猫猫套装，刚刚辛苦了两次，累得睡着啦。”
“他今晚不回家，你不用等了。”
随后电话被挂断。
我腹痛如刀绞，加上整天没吃东西，低血糖也让我一阵阵眩晕。
我紧咬舌尖拨打了120，扶着墙踉跄挪到门边。
用尽全力却只能坚持到把门打开，便失去了知觉……
8
我在病房醒来后不久，余昔年出现了。
他有些狼狈，好像来得很急。
眼神怯怯地看了我，嘴唇翕动半晌，沙哑着嗓子问：
“舒舒，你哪里受伤？怎……怎么会在
腾出一只手，与我十指相扣。
我扭头看他。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脸上，三十五岁的年纪，给他的帅气又添了几分魅力。
结婚七年，他从不与别的异性有工作以外的接触。
他会在每次吵架时先低头。
手机、电脑的密码全是我们结婚日期。
公司股份我占大头，房子、车子都落在我名下，聚会或者应酬都会带上我。
听到别人当面说他离不开老婆，他还跑到我面前露出求夸的表情。
“我是你的忠犬，离不开你很正常吧？”
别人眼中的他，是个二十四孝丈夫。
我也一直觉得遇见他是我的幸运。
昨晚，他还把我的脚抱在胸口让我取暖，说余生都要这样缠着我……
我以为爱惨了我的余先生，却与别人纠缠在一起疯狂。
2
车子突然停下，打断我的思绪。
余昔年偏过头，将我的手拉到唇边，带着笑意的眼神看起来依旧深情：
“发现你偷看我了哦，你老公是不是很帅？”
“快说爱我，你都好几天没有对我说了。”
他竟然在背叛我之后，还如往常一样坦然地索取我的爱？
我喉咙里像堵了一块巨石，紧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划破逐渐凝滞的空气。
那头的助理拜托他发文件。
他拿出电脑，刚进开机界面，动作便顿了顿。
又迅速选中桌面上被我看过的《予你宠爱》，按下Ctrl+delete彻底删除。
假装若无其事地找文件，试探着问我：
“我记得在这啊，你用过我电脑吗？还是我记错保存路径了？”
我说了句：
“没有。”
他如释重负把文件准确找到发出去，又将手机调到静音状态。
拉着我进酒楼，按我的喜好点了一大桌早餐。
他拿起蟹黄汤包吹了几口试过温度，递到我嘴边。
“宝宝，现在吃正好。”
这声‘宝宝’出来，他和我都怔住了。
由于我受孕困难，他不舍得让我做试管，备孕几年都没怀上，但我们很期待孩子的到来，默契的把这个称呼留给了孩子。
余昔年的手抖了一下，汤汁溅在他手上。
“我去洗手。”
他把蟹黄汤包放回桌面，逃
一般的走了。
我脑子里却一直在播放《予你宠爱》里的画面。
让我恶心！反胃！
我捂着嘴冲向卫生间。
转角处却撞见正在打电话的余昔年。
“为什么把你做的动漫放在我电脑桌面？”
“是事实没错！不过我已经说过，我们从开始就是个错误……”
“你别哭啊。”他看了一眼腕表，“我过来，等我四十五分钟……”
3
这次逃的是我。
回过神时，我已经坐在原位。
我看得出那部动漫的风格跟他有差异，不是出自他手。
就在半小时前我也试图骗过自己，他做不出那么恶心的事，他们也许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那里面的内容应该添油加醋过。
眼下他竟然亲口承认了是事实！
我的心脏像被数不清的针刹时间刺入，细密的疼痛漫延至每个细胞。
余昔年坐回我身边，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舒舒，发什么呆啊？东西都要凉透了，你怎么还不吃？”
我麻木地往嘴里塞几口，味同嚼蜡还有点恶心，又放下了。
他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是不是早上在阳台吹风受了凉，身体不舒服啊？体温应该正常……”
我下意识的躲开他的触碰。
“有点头晕、恶心，可能没睡好。”
“那别吃了。”他拉起我往外走。
嘴里还不停边絮叨：
“公司还有事，我帮你打个车回家。”
“你今天别画图了，家里药箱有感冒冲剂，你回去喝一包后好好睡会儿。”
“睡醒就给我打电话，要是还觉得不舒服，我好回家接你到医院。”
我让他先走。
他着急去赴约，同意了。
并没有像以前一样，非得由他打车，盯着路线直到确认我安全到达目的地。
这也正合我意。
接受余昔年变心的真相很难，割舍跟他十几年的感情更难。
人只有痛到极致，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撒开手，所以我想去亲眼看看。
我钻进出租车一路尾随。
余昔年把车停回公司，下车匆匆步行到附近公园的湖边。
那儿有个年轻女孩抱膝坐在长椅上，双肩轻颤。
4
他停在女孩面前。
女孩抬起梨花带雨的脸，朝他伸出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