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思贤云暖青的其他类型小说《云思贤云暖青的小说界面神入世修行中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阿彻撤不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黄泉界。一条幽深的黄土小径斜斜地通往昏暗不清的前方,路上行人俱都神色茫然,只一味地往前走去。小径两旁本生长着各种花草,再往前去,渐渐的便全是赤色的曼珠沙华了。此处是冥界和人间的过渡地带,若不注意路口半掩在杂草中的石头上刻着黄泉二字,绝意识不到自己早已不在人世。只是在这条火照之路的尽头,亡者记忆复苏,哀哀痛哭者不计其数,却悄无声息。这里是生命的终点。自从进入黄泉界,云音缈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看。千年前,她来过这。那时神界与魔界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残忍的一场战役,她作为没有神格、战斗力却极高的神种,带着她数万最忠诚的信徒,成为了神界无所不破的矛。可是尖锐的极易被摧折。一次埋伏,尸山血海。他们为了守护他们的神明,以血肉勉强护住了她的性命。其实...
黄泉界。
一条幽深的黄土小径斜斜地通往昏暗不清的前方,路上行人俱都神色茫然,只一味地往前走去。小径两旁本生长着各种花草,再往前去,渐渐的便全是赤色的曼珠沙华了。
此处是冥界和人间的过渡地带,若不注意路口半掩在杂草中的石头上刻着黄泉二字,绝意识不到自己早已不在人世。只是在这条火照之路的尽头,亡者记忆复苏,哀哀痛哭者不计其数,却悄无声息。
这里是生命的终点。自从进入黄泉界,云音缈的脸色便一直不太好看。
千年前,她来过这。
那时神界与魔界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为残忍的一场战役,她作为没有神格、战斗力却极高的神种,带着她数万最忠诚的信徒,成为了神界无所不破的矛。
可是尖锐的极易被摧折。一次埋伏,尸山血海。他们为了守护他们的神明,以血肉勉强护住了她的性命。
其实那时她还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神明,却获得了真正的信仰。
她拖着残破的身躯,凭一柄半残的凡铁剑杀进已经被魔界侵占的黄泉,试图将他们的魂魄从魔的口中夺回,让他们得以轮回转世,不至于沦为魔族口粮。
然而即便驻守的魔族实力再不济,光凭数量也足以耗死一个巅峰时期的神明,更何况那时的云音缈早已灯尽油枯。她打破了禁锢灵魂的枷锁后便无以为继,饥饿的魔族虎视眈眈,只待她神力护盾消磨殆尽就一拥而上。没人去管散逸的灵魂,神种比他们补多了。
但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灵魂们并没有逃窜,反而义无反顾地扑向她——正如他们生前所做的那样。
驻守魔族愣了愣,紧接着便兴奋起来。他们这些低级的魔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大餐带来的诱惑,各个狂乱地嚎叫起来,张大满是獠牙的嘴紧随其后地扑了上去。
不过,这一次灵魂们并非为了保护,而是献祭。他们献祭了自己的灵魂之力,于黄泉地狱,用最纯洁的信仰之力,给神种强行塑造出了极光明伟大的神格。
新神降世,强大的生机如山岳倾倒般席卷了整个黄泉地狱,弱小的魔族顿时如同蒸发一般消散,强大的也只能暂避锋芒,这给了神族夺回黄泉的机会。
这一仗胜了。
回到神界,她一人走在悠长的圣路之上,两侧本应有信徒朝拜,现在却空无一人,只开满了雪白的彼岸花。
她坐上神座,接受着天道之光的沐浴和认可,视线却落在与神座正对着的遥远的黄泉之上。
神种本无悲无喜,可她竟然产生了执念。这样的执念甚至压过了冲天的血气和杀意,令她触摸到了时空的法则,从此成为掌管界面的神祗。即便这样,她依旧无法改变过去。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黄泉。神界插手后,冥界的管理明显秩序了许多,乍一看真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只是现在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神界虽然干预了黄泉,但并不能完全掌控冥界。
魔族鬼族同属阴,最容易厮混在一起。
因而冥界之内的势力也颇为复杂,此番他们二人虽然不能算深入狼窝,却也称得上与狼共舞了。
由于避世珠只有贴身带着才有用,二人不得已紧紧交握着手,将避世珠攥在他们的十指之间,这才能同时隐匿气息。
两根老油条,其实也没感到不好意思。
正当云音缈施展引魂之术,试图利用陈凌锐的魂魄气息找到他命魂所在时,却忽然传来了一丝熟悉的牵连感。
……不会这么巧吧。
她蹙眉,睁开双眼向黄泉路上看去,拈指掐诀,一缕灵光顿时激射而出,嗖地一下黏住了一个魂体,猛然将她扯到云音缈身前。
那是一个面色惨淡的年轻女子,粗布麻衣脸颊凹陷,可以想见死亡之前过得如何凄苦。
“怎么混成这样。”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隔空取了一束曼珠沙华炼化成气,输入那魂体的识海之中。
曼珠沙华本就可唤醒人生前记忆,再经云音缈的炼化,其效更甚。
年轻女子的魂体如同幻影一般猛地扭曲了一下。前世记忆复苏,她的魂体也如同褪去了尘埃的珍珠,一点点显露出原本的模样。
直到那条青绿色的巨大尾巴挣脱了人身的束缚,猛然从身后甩出来,她的身形才凝聚成了实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死里逃生似的。
曲常幽悚然一惊。
人首蛇身明显不是人类,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默念起雷咒。
“不用紧张,这是我的一位……旧友。”云音缈拍了拍他的肩,斟酌了一下用词。
“可信么?”他剑拔弩张的姿态微微收敛了些,但仍追问了句。
清姬自然听的一清二楚,她颇有些不快地甩了下尾巴,激起一阵尘土:“虽说我只是个下位神,但也不必如此防备我吧。”
“下位神?”曲常幽倒并不怀疑她撒谎,毕竟这毫无意义,倒是他盯着云音缈,意味深长地一语双关,“来头不小啊。”
云音缈最讨厌他阴阳怪气地试探,翻了个白眼:“彼此彼此。”
这时他们的手还相互握着,乍一看倒像是一对拌嘴的小夫妻,清姬拿袖子掩着脸左看看右看看,大有八卦的意思在。
只有他们两个人时,曲常幽还觉得没什么,现在突然多了一个人,他忽然便觉得自己和云音缈这样似乎亲近得过了头。
掌心之中的温软变得格外突出,软绵绵的,像一蓬柔软的云,像一块润泽的玉。
他连忙压下这奇怪的感受,问道:“陈凌锐的命魂在何处?”
云音缈也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指着西南方:“那个方向。但有多处感应,不知是被匆忙移了位置,还是命魂被一分为二。”
至于清姬,此间事了再问她也不迟。她对清姬道,“你的历练我们回去再商议,先随我们走吧。”
清姬也并未犹豫,虽然她刚刚恢复,冥界对她而言还是危险的,却依旧摇着尾巴跟上,眼巴巴地问:“咱做什么去?”
“给凡间帝王帮个小忙。”
“绿的?”云音缈淡淡地一眼横过去,“你很想要么?”
那眼神里的意思,便是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就真送你一个。
曲常幽沉着脸,不做声也不离开,负手站在门口活像个门神。
云音缈不管他,自顾自地给一脸茫然摸不清状况的言清理着筋脉堵塞,防止他受不住一步千里的空间扭曲而出事。
位高权重久了的人总不把别人当人看,即便她已经表现得十分不同寻常,当惯了国师大人的神之子也习惯性地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或许是一个有几分新奇的所有物。
她不是傻的,感觉得出来曲常幽这几日的态度跟初见时并不一样,可她并没有打算回应,因为那不是喜欢,而是好奇和他不愿承认的、出于对她救了他的感激。
在情爱这方面,曲常幽实在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幼稚。
被温煦灵力梳理着筋脉舒服得想要喟叹,但又被曲常幽满是怨念地盯着的言清莫名其妙地置身于风暴眼中,浑身僵硬:不敢动,不敢动。
几盏茶后,正在自己的小院中悠哉悠哉地替药草浇着水的竹松脑海里突然警铃大作,刚下意识地退开半步,眼前便落下一道流光,凝成三道人形。
竹松欲哭无泪:我的药啊!!
试验新的一步千里的技巧的曲常幽衣袍不动,无事发生似的信步跨出药园的小围栏,仿佛因为不熟练而降落偏了的人不是自己。
重伤未愈的言清七荤八素,血液流动摩擦鼓膜时发出的振动简直如同耳边炸响了雷,震得脑子都疼,被云音缈半拖半拽地出了药园。
看着因为拖拽遭受了二次伤害的药草的竹松:“……”我的药啊啊啊!!!
由于已经猜出了他前世身份,云音缈怎么看他怎么觉得顺眼,此刻见他欲言又止眼眶含泪的可怜模样都觉得亲切得紧,话里也带着笑。
她极其自然地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别哭了小大夫,跟我来一趟。”
没能凭借身体本能躲开,而是被揉了个正着,竹松的脸上写满了显而易见的意外。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曲常幽,对方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他才敢跟着去。
云音缈拎着言清后领的手一松,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揽着竹松就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离开了,全然不顾年轻大夫瑟瑟发抖的小身板。
竹松:夫人您是真没看到国师隐隐泛青的脸吗?
猝不及防落地磕了一嘴的土的言清总算清醒了一点,还没来得及晃一晃脑袋就又被曲常幽抓着后衣领提着了。
本来想要挣扎一下的言清突然意识到这位他也打不过,立刻假装成一条乖顺的、串在麻绳上的腊肉,放弃了趁机逃跑的想法。
再说竹松,忐忑不安地被带着走了一小段路,堪堪过了路口转角,云音缈就不再走了,自言自语道:“这里就够了。”
她口中默念法诀支起一道屏障,隔绝一切神识的探查和窃听,结界成立之时果然感到两道神识被切断了,只觉得烦躁。
这两道神识定然属于一心想逃的言清和明显已经逾矩了的曲常幽,神识被反弹回去的滋味可不好受,便是现在的她若遭受了这样的反噬,也是会气血翻涌的。
“您想要什么?”竹松小心翼翼地从她手臂下挪了出来,却又觉得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不是滋味——好像很久之前他们早就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了。
云音缈倒没有很在意,直言道:“给我一节你的头发。”
竹松跟着曲常幽很久了,知道有些法术施术的媒介正是头发,可没有怀疑她会对自己不利,很干脆地割下发尾递过去:“还需要什么么?”
“指尖血。”接过头发,她将其装进锦囊内,示意他将血滴在锦囊里。
这两样事物已经可以用做许多邪术了,然而他犹豫一瞬,依旧照做。
“一口清气。”
清气吐了,她捏紧袋子,口中念念有词。
那锦囊本来虽然华贵,却也只是华贵罢了,仍是普通凡物的样子。
但就在她念词时,锦文之上光彩流转,即便处于相对密闭的空间内,依旧能感到极其遥远的地方滚来了一股股强大的灵气扭成一股钻进锦囊之中。
它在这样的灵气之下渐渐散发出光彩 ,宛如蒙尘的明珠被擦拭去尘埃一般逐渐变得耀眼,最终幻化成了一枚流转着冰蓝色光辉的淡青色珠子。
云音缈有些肉疼。这锦囊是她无意间炸炉后融解的时空玄符意外凝聚成的,拥有精粹和凝聚一切力量的能力。
这种好东西若是运用得当能成为很好的储备力量,可它的诞生太阴差阳错 ,她再也没能炼制出这玩意过,因此一直没用。
不过现在她不能轻易回到神殿取其他宝物,而所有的神器中只有它有无视空间跟随神魂穿梭的力量,况且时间紧迫,再舍不得也只能用上了。
竹松看着眼前神异的一幕瞪大了双眼,纵然他无数次救治过曲常幽,但也从来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法术施展,真正见到时才感到分外玄妙。
“你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对么?”云音缈笑眯眯地反手将它收进了袖子中。
他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道:“自然!”
应下的这一瞬间,一道无形的限制便横亘在了他的识海里。
凡间生灵对神发的誓会受到天地注视。
见他应下,她才满意地撤了结界,带人回去了。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以至于他们回来时,曲常幽和言清的衣角都没怎么变过——除了言清胸口衣襟上多了一抹血迹,云音缈知道这是遭受反噬留下的。
不过曲常幽面色平平,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就奇怪了,莫非那道神识不是他的?她有些疑虑地蹙眉。
暂且将这事抛到脑后,云音缈将珠子扔给半死不活的言清,道:“我想拿这东西跟你们谷主换避世珠,你看如何?”
便是在接触到珠子的那一刹那,体内气血不断翻涌的言清忽然忘却了身体的疼痛,也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了。
因为他的耳畔,是世间万物生长不息的声响;他的鼻端,嗅到尘世烟火,也闻到山海浩荡。他听见天地低语,他觉得自己仿佛,已成为神。
“也?”周况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字眼,却反而放松下来,他意识到面前的女子似乎并不打算隐瞒什么,“谁派你来的?萧禹云?谭鹤声?还是俞星驰?”
昙蕊:“是谭鹤声,他在我体内下了蛊。”
周况兴味颇深地笑了:“既给你种了蛊,你还敢反水?为什么?”
“我信不过小人。”昙蕊不紧不慢道,她紧紧盯着周况的双眼,竟让他感到一丝压迫感,“更何况王爷权势更大,想必他能找到的人,王爷也能找到。良禽择木而栖。”
识相的人总是讨人喜欢的。只是周况到底不是毛头小子,难免多留个心眼。他十指交叉抵在胸前:“可本王又怎么信你呢?”
昙蕊早料到他不好糊弄,直截了当地摆明底牌:“王爷,我知道雪魄在哪。”
这话无疑于平地惊雷。自雪魄死后,她的尸体便堕入深渊,他本以为无处可寻,可听这女子的话——谭鹤声找到她了?
周况的轻松写意消失不见,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不自觉地向前坐了点:“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抛出这个炸弹后,昙蕊放软了语气,“皇帝高高在上,我接触不到;俞星驰居无定所,我找不到;谭鹤声真小人伪君子,我不屑与他为谋。”
“……”
周况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才长出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面靠回椅背一面甩出一块玉牌:“若要找本王,拿这个去城南给临兰酒楼给阳掌柜看,他有法子联系到本王。”
“王爷不留我?”
她声音压低,有几分沙哑,周况心头一跳,还以为她在勾引自己。
但想起谭鹤声叫她来本就是为了勾引他,急忙按灭不该有的想法:“你留在谭鹤声身边于本王而言才最有利。”
昙蕊不置可否地摊了摊手:“那就多谢王爷了。告辞。”
“慢着。”想起今夜她瑰丽的舞蹈,周况忽然又把她叫住,“方才你……”
他话没说完,昙蕊已经笑着截住了他的话头:“只是戏法罢了。”
“只是戏法?”他犹疑着缓慢重复了一遍,却发现昙蕊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
他握着杯盏,走到窗前往下看,他的侍卫分明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过又离开。
杯沿挨到唇边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手心满是冷汗。
与这样鬼魅的人合作,到底是对是错……
昙蕊回到宝卿楼时,外头正灯火未休。
她推门走进属于自己的房中,毫不意外地见到正坐在自己的桌边挑拣着喜欢吃的糕点的谭鹤声。
掩盖去她的身份把她送进宝卿楼时,他原本的打算是让她混入花船再吸引周况的注意,谁想到她竟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直接登上了花魁之位。
这样无疑更容易接近周况,可令他心中也有些莫名的吃味。
不过今夜周况没有带她回府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通过布下的眼线传入了他的耳中,谭鹤声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先松了一口气,而后才想起计划,跑来宝卿楼兴师问罪了。
见了昙蕊,他放下糕点:“他没留你?”
昙蕊踏入房门,反手将门合上:“要是他留了我,我也不会在这。”话里不乏讥诮。
谭鹤声若有所思,半是疑惑半是质问:“他周况好高的眼界,府里那么多莺莺燕燕,却没把你带回去?”
毕竟仅论容貌,周况的妻妾们加起来也要被昙蕊甩开八条街不止。
“许是觉得太过张扬。”昙蕊浑不在意地靠着桌子坐下,忽而抬眼,微微勾唇,眼里却没有一点笑颜色,“又或许是他发现了我是你派去的呢?”
又是这样的神色。宛如一头埋伏已久,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獠牙的野兽。
而他就是猎物。
“……”
寒意如同毒蛇一般悄然缠住他的身体,待意识到时,骨髓里都一片冰凉。
谭鹤声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突然听见昙蕊淡淡地笑了一声,将一物扔到桌面上:“逗你的,他若发现了我的身份,怎么可能给我这个?”
被扔到桌上的,是一枚玉佩。
真话说一半,人反而彻底不信了,不知到底是心眼太多还是根本就蠢。
狐疑地看了昙蕊一眼,谭鹤声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给昙蕊下过蛊,一面笑自己大惊小怪,一面接过来看了,确实是周况的玉佩不错。
“他想跟你玩欲擒故纵?”他将玉佩递还回去。此物于他无用。
“差不多吧。”昙蕊含糊过去,又看了眼天色,“虽说流风节会欢庆到子时,但谭庄主若子时才从宝卿楼走出去,等雪魄姑娘醒来,听到这事也会不开心吧。”
谁不知道谭鹤声收集与雪魄长相相似的女子却不纳妾已经五年有余,这五年可是把痴情人设打造得实实在在。论身份地位,他到底比不上两位王爷,长相也不如年轻剑客,再没了痴情人设,以后可没有竞争力。
“赶客?”话是这么说,但他也知道昙蕊说的是对的,遂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罢了。需要联系时,拿这个去找东门的陆捕头。”
这陆捕头曾是他手下门客,与宝卿楼老鸨有过一段缘分,也是凭着这层关系他才成功将昙蕊安插进宝卿楼。
不过单从接头的来看,问月山庄庄主真是比明轩王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昙蕊腹诽着看着他离开,而后将玉簪收入袖中。
就是不知道信物给反了的话会不会被打出去?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昙蕊摇了摇头。因为没有这种可能。
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昙蕊逐渐发现自己体内慢慢涌现出了一种奇异的力量。
即便明显觉得自己缺失了很长一段记忆的她无法自如运用这份力量,可身体的本能已经足以让她支配这股力量创造凡人眼中的神迹了,且,这股力量足以在她借周况之手对付谭鹤声的目的败露之时保全她。
收拾一番后,昙蕊熄灭烛灯,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陷入沉睡。
明天醒来后,就有好戏看了。
她还活着。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昙蕊便如同溺水获救般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直到肺部传来疼痛才找回真实感。
回过神后,她无意间瞥到自己纤长白皙的双手,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似乎,长大了。
这双手怎么看都不该属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反倒像是十六七岁的官家小姐养尊处优之下护出来的。
而最为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一切都十分自然,仿佛不是换了具身体,而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
正当她沉思之际,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推开,换了身常服的谭鹤声拧着眉站在门口盯着她瞧。
不久前这张脸上的阴鸷还残留在记忆中,昙蕊见了他本能地皱了皱眉:“我这是在哪?”
她并不知道如今这张脸落在旁人眼里多么惊艳。
那张清冷娇艳若月下蔷薇似的脸,便是做出嫌弃的神色也只让人觉得这样的美人合该高傲。
虽然容貌大改,与雪魄五六分像的眉眼变得全然不同,可气质反而更加相似了。
谭鹤声短暂地静默了片刻,才将自己从仿佛见到雪魄复生的震撼中抽离出来:“我给你单独分了院子,此处是如霜院。”
“什么意思?”昙蕊一副看到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表情。
谭鹤声咳了一下,像是不好意思似的:“昨日是我不对,权当做补偿吧。”
瞧过了他的真面目,再看他做出这样的神态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舔了舔自己的牙,觉得有些牙疼。
想了想,猜测道:“你不会还要我泡一趟那个血池吧?”
“按常理来说,那里一年只需献祭一次。”谭鹤声一面解释一面暗暗观察她的神色,却并没否认。
他想起雪魄带着红晕的面颊,愈发肯定昙蕊就是上天派来复活他的雪魄的。
在她苏醒之前,对昙蕊好点也没什么。
可惜昙蕊并没因此而感恩戴德,反倒很理智地分析道:“意思是以后每年都要去一次?”
她的眼睛太过清澈,好像一块清凌凌的冰,看得他实在说不出谎了,只得垂下眼睛避开话题:“从今往后你便是庄里的小姐,我替你改了名字,谭昔霜。”
昙蕊有些抵触地蹙眉,下意识反驳道:“我不姓谭。”
“你姓什么?”谭鹤声显然没想到一个自小在街上流浪的小姑娘的居然记得自己的姓。
遥远的记忆像是尘封已久的书页,翻动之间簌簌掉落蒙蒙灰烬:“……云。”
谭鹤声没有听清:“什么?”
昙蕊抬眼,眼中有一丝未散去的迷茫,她还没搞清楚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究竟从何而来,只是犹豫地重复了一遍:“我姓云。”
转眼数日过去。
期间昙蕊出过一次房,在花园内遇上了杜思月。两人擦肩而过,杜思月的帕子却要拧断了,眼睛跟刀子似的。
但她没认出这曾经是她房里的丫鬟,只以为昙蕊冒犯了庄主被赶出府了,恰巧又接了新人来。
至于昙蕊,这两日总是心神不定,觉得有什么事正在悄然发生,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影像也渐渐连成了段,依稀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谭鹤声再来时,形容憔悴,神情却抑制不住地激动,他看她的眼神如同看千年人参,叫她心里直发毛:“雪魄似乎有苏醒的可能了。”
昙蕊直觉这件事跟她的献祭其实关系不大,有另一只手在背后默默推动一切进程,因而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是么?那恭喜庄主。”
说完这句话,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
她身体本来就不舒服,那种分裂又融合的难受让她没有往日的好脾气。
正准备逐客,又看见谭鹤声像是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纠结万分地开口道:“我……我可以娶你做妾,只要你再去一趟……”
……有病。她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对面的傻叉还在自说自话:“即便给不了你爱情,可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尽量会给你……”
昙蕊忍无可忍,语气讥诮地打断了他的话:“谭庄主为什么会觉得我在被你扔下血池后,还能对你痴心一片?”
虽然一开始她也没对这变态有什么好感。
“云小姐不愿?”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面无表情谭鹤声简直如同撕下了一层假面般,有些瘆人地盯着她,而后慢慢笑了下,“她有了醒转的可能,今日这血池,你非去不可。 ”
他从来不是什么深明大义的侠客庄主,他一直都是一个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不惜献祭别人生命的垃圾。
一记手刀,她陷入了昏迷。
可真正将她再次扔进血池,又发生了令人瞠目结舌的画面。
那些足以融化活人骨肉的恐怖血池,竟然如一潭平静的温泉,甚至原本被万年寒冰吸引去的凝聚了所有祭品生命力的血气,也自发地钻进昙蕊身体。
万年寒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被封印其中的精灵一般的女子顿时难受地皱了皱眉。
谭鹤声心疼无比,本以为血池出了问题,想趁此机会近距离瞧一瞧心爱的女子,然而一脚踏入血池后却遭遇了比从前更加猛烈的攻击。
无数血手尖叫着扑了上来,他的鞋袜顿时蒸发,本就骨肉单薄的脚背直接露出了森森白骨,痛得他下意识骂了句脏话,连连倒退。
可再看昙蕊,分明睡得正香,哪里有半分不适?
浸泡在血池之中,昙蕊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她与人两小无猜,最后却被一剑穿胸,神心尽毁。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没舍得杀他,哪怕他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她将自己破碎的神心同记忆一并留在了封印他的地方,再不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时只觉得仿佛已过去三生那般长,但再要她去回忆梦中如何,却一点印象也没了。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昙蕊抬眼看向岸边的谭鹤声,所有散乱的记忆这才一下子回笼,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在血池里。
她下意识地抬手,撩起一捧殷红的水,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好的,既没有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又突然长大几分。
奇怪了,这血池什么时候变成温泉了?
回头看,万年寒冰变得干干净净,又听见谭鹤声咬着牙叫道:“云昔霜,你给我上来!”
她把雪魄的生命元血都抢走了!
昙蕊瞥一眼他,却不想理,一面转身一面嘀咕道:“我也不叫什么狗屁昔霜。”
再者说来都来了,不看看这雪魄姑娘长什么样就太可惜了不是吗?
她淌过静谧的血池,在目眦欲裂的瞪视下缓步走上通向万年寒冰的高耸台阶,逶迤的裙摆在台阶之上留下蜿蜒的血迹。
她的眉眼本就凌厉冷艳,寒冰的冷光映在她的脸上,却像她自己在发光似的,忽然变得凛然不可侵犯起来。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浮现在谭鹤声的脑海中——
她本该如此。
从前所有人都以为雪魄便是神妃仙子,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或许昙蕊才是九天之上的神女。
不管他什么想法,昙蕊已经见到了寒冰之中的雪魄。
血气尽褪后,雪魄精致的容颜便毫无保留地展露人前。
她的五官挑不出一丝错处,柔顺卷曲的发丝如同根根闪亮的银线。
然而就在一错眼的刹那,一缕黑气流窜过她的脸庞,快得让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魔气?莫非她是被魔君所杀?
昙蕊拧眉,正当她疑惑自己为何能认出魔气之时,万年寒冰之中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定睛看去——那寒冰之中的女子,竟然正在对她微笑。
夜深,昙蕊整理了一番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过的事情。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绝非这具身体的主人。
毕竟除开她脑中那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外,她还拥有可怕的恢复能力。
不说一个小女孩为何会拥有这样的恢复能力,退一万步说,倘若这恢复能力是她身体自带的,当初也不会昏迷得那样轻易。
正当她梳理思绪时,忽然听见落叶被踩碎的声响。
外面有人。且是她完全无法察觉到气息的人。但,没有敌意?
昙蕊将信将疑地推开门,只见皎皎月光中,赫然站着一名面若冠玉的青年。
许是今夜月色太温柔,他冷峻的面庞竟罕见地露出些放松的神态,素来幽深的灰瞳也被玉轮映出几分剔透的温柔。
他对她伸手道:“缈缈,我带你回家。”
……
夜风潇潇。
想象中温情的画面并没有到来,空气中反倒充斥着诡异的沉默。
云音缈露出牙疼的神情:“曲常幽,你说话什么时候这么腻乎了。”
好看的青年被噎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眼神几不可查的游移了一瞬:“你全都想起来了?”
“嗯,想起来了。”
“哦。”
又是长久的沉默。
这对许久未见的夫妻看起来似乎不太熟的样子,相顾无言,场面有些尴尬和局促。
“你就没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你吃饭了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曲常幽古井无波的表情出现一丝扭曲,云音缈坦然自若:“我就是觉得气氛有些沉闷想着打个招呼缓解一下,”结果更沉闷了。顿了顿,“你继续。”
“我继续什么?”曲常幽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该你解释了。”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她从送穿越者回家讲到见到曲常幽后记忆复苏,而后端起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加热,啜了一小口,透过热茶蒸腾出的雾气看了脸色愈发凝重的男人一眼:“就是这样。”
沉吟许久,他忽然压抑着怒火道:“这么说来,你变成了谭鹤声名义上的女人?”
“……其实是明轩王的,而且现在我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了。”额角蹦出一根青筋,云音缈忍了忍,“雪魄复苏不是小事,你能不能认真点?”
曲常幽脱口而出:“你回来也不是小事。”
他说这话时依旧板着脸,全然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但在说出口后,瞬间闭上了嘴,有些悔恨地攥了攥手。
“嗯?”云音缈是迟钝,但不傻,闻言不禁挑眉,“你在乎我?”
她眉眼含笑,声音并不大,落在他耳中却砸得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下意识地拢起袖,严肃得宛如面对一桩极难处理的案子。
“自然。你身为神,回九重天上自可将凡间所发生的一切当泡影。但那日你将屋内搅得一片狼藉,若你不回来,我该找谁赔偿?”
其实那日发现云音缈神魂出窍时,他简直如坠冰窖,甚至从未想过她回来的可能,只想将她遗留在凡间的躯体好好留存下来。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曲常幽疯狂查阅古籍,这才在其中发现一丝蛛丝马迹,明白她并非功德圆满回归天界,而是出了意外。
好在她原先为他治疗时在他识海中留下过一缕神魂之息。这缕气息未灭,她便还活着,曲常幽也就从未停止过对她的找寻。
为了以防万一,他甚至在云音缈的手骨上用心头血结下溯源结,一旦有人偷取她的躯体,他就能第一时间追着溯源结找到她的所在,时空壁垒也无法阻隔它的联结。
云音缈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只当他真的因为这些小事耿耿于怀,毕竟在她看来他并没有掩饰的理由,无语地觑了他一眼:“你就这么点格局了。”
……她信了。曲常幽垂下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隐隐又有些失落。
“别发呆了,跟我去看看雪魄的情况。”她的话题转移得倒是轻巧,“那日她不知为何便苏醒了,我看不出她有什么问题,想着或许你见过她,能发现什么不对。”
曲常幽还在郁闷,抿着薄唇,不情不愿地道:“不,我没见过她。”
“圣女和国师没见过面?”云音缈奇道。
曲常幽看她一脸听八卦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素来不合,一般没有往来,何况那时我才十几岁。”
云音缈肉眼可见的有些失望。
“怎么?圣女身上有秘密?”
“嗯,她身上有魔气。”听到他提起雪魄,云音缈重新打起精神,“先前我以为是魔君杀的他,故而身上沾染了魔气。但在她苏醒之时,我分明看到那缕魔气钻进了她的身体。”
曲常幽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她与那缕魔气是共生的?她与魔君有关系?”
“还不能确定。”话是这么说,但云音缈显然十分怀疑,接着她又提起一事,“那雪魄,还给我一种十分熟悉的错觉。”
这话又不知道触到了曲常幽哪根敏感的神经,冷哼一声:“嗯,所以你就抱人家。”
“这你也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当日他用水镜看得清清楚楚!
她怎么什么人都抱啊!
可惜云音缈并不能明白曲常幽生气的点,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气多了她也习惯了,因而没管他,自顾自地把十万银票递给曲常幽看:“这些银票在景星能换吗?”
“……能。”
曲常幽还以为她忽然良心发现,想用银票哄他,心说虽然他不缺这些但她有心也好,结果手伸到一半生生又收回来,憋屈。
来这个世界后,云音缈一直没有自己的小金库,突发横财心情好得很,一点都不在乎曲常幽闹小脾气,反而高兴地踮起脚拍了拍曲常幽的头道:“那就好,明日我们就走吧。”
那只温热的小手碰到自己的脑袋时,曲常幽大脑里一片空白,微微的酥麻从她接触到的地方一直窜到尾椎,好半天都没能理解她说的话,半晌冒出来一句:“去哪?”
“不是你说的吗?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