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小说 其他类型 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完结版小说
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完结版小说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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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香台

    男女主角分别是薛澈苏知知的其他类型小说《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薛澈苏知知完结版小说》,由网络作家“木香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贺庭方听了探子带回的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也好,天命如此,也免得他再派人动手了。贺庭方路过花园时,见到家中三郎正坐在池畔八角亭中,倚案作画。贺三郎一身宝蓝云锦袍,墨发用兰花纹玉冠束起,身如青松,肤若敷粉。长安人人皆知,贺三郎美如冠玉,风采翩然。如今虽二十有四,但放眼京城,没有哪个后辈能比得上贺三郎的气度。来贺府给贺庭方拍马屁的人,都要夸赞一句贺家三郎风华卓然。可贺庭方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父亲大人。”贺三郎余光瞥见贺庭方的身影,冷淡地唤了一声。语气生疏得仿佛是外人。“又在作画?”贺庭方看见案上画了一半的兰花,气不打一处来。“成日虚度光阴,无所事事,我贺家怎会养出你这种儿郎!”贺三郎像是习惯了父亲的态度,衣袖如流云般...

章节试读


贺庭方听了探子带回的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也好,天命如此,也免得他再派人动手了。

贺庭方路过花园时,见到家中三郎正坐在池畔八角亭中,倚案作画。

贺三郎一身宝蓝云锦袍,墨发用兰花纹玉冠束起,身如青松,肤若敷粉。

长安人人皆知,贺三郎美如冠玉,风采翩然。

如今虽二十有四,但放眼京城,没有哪个后辈能比得上贺三郎的气度。

来贺府给贺庭方拍马屁的人,都要夸赞一句贺家三郎风华卓然。

可贺庭方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

“父亲大人。”贺三郎余光瞥见贺庭方的身影,冷淡地唤了一声。

语气生疏得仿佛是外人。

“又在作画?”

贺庭方看见案上画了一半的兰花,气不打一处来。

“成日虚度光阴,无所事事,我贺家怎会养出你这种儿郎!”

贺三郎像是习惯了父亲的态度,衣袖如流云般扫过案几,自顾自地斟茶:

“孩儿不比父亲,父亲雷霆手段,孩儿望而生畏。”

贺三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那讥讽中夹杂着怨愤、不甘和不齿。

贺庭方胸膛因窜起的怒火而起伏,他最看不得贺三郎这副神情。

“贺晏青!”

他夺过案上的画卷,撕毁扔进池中。

“这么多年学什么不好,你偏要去学一个死人!”

贺庭方真正气的不是儿子不思进取,而是他知道儿子在学别人。

在学他死对头裴定礼的儿子裴凌云!

裴凌云,当年的长安骄子,十七岁高中探花,文采斐然,与薛玉成并称文武双璧。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那时长安少年争相效仿裴凌云,适龄待嫁的闺中女子无不对裴凌云芳心暗许。

贺三郎比裴凌云小三岁,从小就以裴凌云为榜样,跟在裴凌云身后学他。

贺庭方百般训诫,都不能阻止。

贺庭方生了三个儿子,小儿子贺晏青最为聪颖,让他曾寄予厚望。

但裴家出事后,父子关系就没有缓和过。

贺三郎如同报复一般和家中逆着来。

家中让他以门荫入仕,他闲混度日,只愿待在无人问津的闲职。

家中给他娶妻纳妾,他不闻不问,以致于最后和离收场。

裴凌云死了,贺三郎变本加厉地去模仿裴凌云生前的一举一动。

他喝茶只用越州青瓷,翠如千峰碧色。

他煮茶只用西山白露,温香如兰。

他穿衣只着云锦,光若潋滟湖面。

他作画只绘兰草,画卷堆满了数十书箱……

众人只道贺三郎衣食矜贵,却忘了当初冠绝长安的裴凌云只喜欢青瓷,只喝西山白露,只着云锦,只爱兰花。

好似只有最精贵的东西才能配得上他这般世间无双的人。

“一个死了十年的人,你学那晦气作甚!你到现在还醒悟不了!”

贺庭方恨不能骂醒儿子。

贺三郎侧过头,望着被扔进池水中的画卷,一点点被水浸染,沉入池底。

像是被贺庭方的话刺痛,绝望和阴霾爬进贺三郎的眼底,他垂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是啊,子信死了。他被你们害死了。”

贺三郎冷笑,眼尾挑起的神态与年少的裴凌云如出一辙。

他踩着十七岁裴凌云走过的脚印,活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这世间无他,我便去做他。”

“我就是他。”

贺庭方被气得面色发青:

“你简直是疯了!来人,家法!”

“老爷!这又是怎么了?”

贺夫人牵着外孙女来花园玩,一来就撞见贺庭方要请家法。

“老爷,三郎身子弱,经不得这些。你要撒气,也不能撒在三郎头上!”

贺夫人急着挡在父子俩之间,紧紧地把小儿子护在身后。

与夫君不同,贺夫人最心疼的就是三郎,府中上下,谁也不能碰三郎一根头发丝。

“你就只会惯着他,他就是被你惯成今天这副样子的!”

贺庭方看着夫人这溺爱儿子的模样只觉得头疼,又见小外孙女在旁边,不便发作,愤然挥袖离去。

贺夫人追着贺庭方去劝。

贺三郎孤寂地站在八角亭内,眼中映着粼粼池面。

春风起,几瓣乱红飞过。

“三舅父。”方才随着贺夫人一同来的小姑娘上前,轻轻拉了一下贺三郎的袖子。

贺三郎回神,看见小外甥女时,目光柔和了几分:

“婉儿来了,你母亲呢?”

慕容婉仰头道:“王府这两日事务忙,我娘抽不出身,今日只有我来看外祖母。”

贺家生了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儿贺妍嫁给了七王爷,如今已是七王妃。

慕容婉伶俐可爱,去年五岁时便被封了衡阳郡主。

“三舅父,外祖父方才说你学谁呀?”

贺三郎重新在案上铺了画纸,提笔蘸墨:

“在说这世间最好的郎君。”

慕容婉笑: “三舅父你就是啊。大家都说三舅父郎艳独绝,大瑜找不出第二个呢。”

笔墨在宣纸上游走。

一株素雅的兰花在笔下生长。

贺三郎清冷得苦涩的声音落下:

“我不是。”

“我学一辈子,也及不上他。”

……

黑匪山。

几场春雨过后,山上青草疯长。

苏知知和薛澈趴在大石板上画画。

大石板被打磨得很平整,下面又垫了数块小一些的石头,用于抬高固定。

这么一来,大石板就成了一张露天的大桌子。

今日要学的是丹青之法。

苏知知在学堂平日以读书识字为主,但每个月会有一天学画画。

这是苏知知去年开始闹着要学的,她觉得画画可比写字好玩。

秦老头对丹青一窍不通,于是这责任落在了村长郝仁头上。

孔武只要识字,不用学画画,故而今天不来,只有苏知知和薛澈两个学生。

郝仁先作了一幅画给苏知知和薛澈做范例:

“……胸中有画再落笔,记住虚实相生,且运笔不可过快……”

薛澈看见郝仁寥寥几笔,黑匪山四周的地貌已跃然纸上。

青山、溪流、田野、流云。

天地之景都被收入这方寸画卷之间。

薛澈学着郝仁的构图技法,也开始画山景。

高低错落,远近有序。

郝仁看了一眼,目露赞赏。

苏知知虽然左臂受伤,但右手抓着笔端不停,也忙着在纸上画画。

郝仁凑过去一看,无言了。

知知的画风和他不能说颇为相似,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她在纸上画了一座山,山上落了一片巨云。

云比山还要大。

云朵上居然有个村子,散落了许多间房屋,野花长得高大如树。

再往上,有很多只胖头鱼在天上飞。

山脚下的溪水里,反倒有很多只鸟在游弋。

郝仁指着村庄:“知知,为何房屋在云上?”

苏知知笑出一口白牙:“因为云很软呀,踩起来肯定很舒服。”

郝仁:“为何花草比树还高大?”

苏知知:“这样的话摘一朵花,就可以做棚子遮太阳了。”

郝仁:“那为何鱼在天上,鸟在水中?”

苏知知:“因为鱼可能想上天,鸟也许想下水啊。”

郝仁硬生生被苏知知气笑了,嘴里说着反话:

“好,好,画得真像。”

苏知知头也不抬地继续画,只当自己得了夸奖,颇为谦虚道:

“多亏爹教得好,爹说要虚实相生,我才这么画的。”

郝仁:……

郝仁回想起自己幼时作画时,曾被评价不拘一格,而今看见知知的画作,简直不拘得没边了!

罢了。

反正也不是奔着做书画名家去的,郝仁也就随着苏知知自己画了。

流云四散,日头高悬。

郝仁拿起石板边的竹筒喝水。

他喝水的姿势很文雅好看。

即使手中拿的只是一个有刮痕的竹筒,袖口的布料洗得发白,仍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碗里没有昂贵的茶叶,只有几朵黄色的干腊梅花。

腊梅花是苏知知去年冬天摘下来的,在院子里晒干后封进罐子里,喝水的时候放几片,水都带了梅花的冷冽香气。

薛澈画到一半,向郝仁投去请教的目光:

“郝村长,此处留白过多,添些什么好?”

他画好了大致的构图,但右下方还空了一片。

郝仁接过薛澈手中的笔,在空白点了几笔。

薛澈看郝仁的笔法,以为他要画兰草,可郝仁画出来的却是一丛丛禾苗。

细小坚韧,在泥土中蕴藏着蓬勃生命力。

薛澈眼神一亮,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

苏知知画累了,暂且放下笔,拿起自己的小竹筒杯子喝水。

她的竹筒杯子比郝仁用的小一些,里面也放了腊梅花。

苏知知咕咚喝了一大口,微风调皮地勾起她小脸边的发丝:

“爹,梅花水是不是很好喝?”

阳光温热。

风也很暖。

长身玉立的君子回头,发如墨染,眸中春光催开万千桃李。

“嗯,很好喝。”


苏知知倒是很淡定,认真回:

“我们村里的伯伯婶婶们也都夸我好看。”

“乡下人的眼光?”

一片嘈杂中,李韶儿的声音显得格外尖锐。

大家顺着声音看向李韶儿,忽然就纷纷散开了。

能来明德书院念书的,多半是家境殷实的人家,但李韶儿家中不但殷实,他父亲做官。

她父亲是浔州长史,正儿八经的六品官。

书院的同窗们都不敢惹李韶儿。

还有些小姑娘则跟在李韶儿后面,鞍前马后地听着李韶儿的指挥。

按理来说,李韶儿在书院如此顺风顺水,应当开心。

可她很容易生气,尤其是现在,看见顾青柠和苏知知坐在一起的时候。

顾青柠眸若秋水,两道细眉似柳叶,如初春细雨中一朵娇弱梨花。

一入学的时候,大家就都说她好看。

李韶儿看着就不顺眼。

一个乡下土财主的女儿,凭什么在她面前出风头?

而现在又来了个山野出身的苏知知,偏偏生得这样明媚,比顾青柠还漂亮。

李韶儿踢了一下藕色的裙角,趾高气昂地看向苏知知:

“你叫苏知知?过来,我看看。”

苏知知继续整理桌上的东西:

“我现在忙,你要是想看我的话,你可以过来。”

李韶儿一拍桌子,横眉傲气:

“你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凭什么叫我过来?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旁边有个尖脸的女同窗附和道:

“就是,你知不知道浔州长史?”

苏知知听出李韶儿语气重的不友好,她皱眉看过去:

“我不认识你爹,不知道什么长屎短屎。 学堂里怎么能随便说屎呢?”

扑哧!

身边一些看热闹的同窗们没忍住, 偷偷笑起来。

“苏知知,你好大的胆子!”

李韶儿更气了,朝苏知知走来,可这时候教数算的庄夫子进来了。

庄夫子说话严厉:“上课了,都坐下。”

李韶儿只得暂且作罢,剜了苏知知一眼,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顾青柠在旁边看着,手心都紧张得冒汗了。

她拉了苏知知,想低声说话。

苏知知扭过头,把指头竖着贴在嘴唇上:

“要专心听夫子讲课的,不能说话。”

顾青柠:……

好不容易上完了一天的课,苏知知要去生舍看自己住的房间。

顾青柠陪着苏知知一起去,结果发现两人住一个房间。

原因无他,因为其他的房间都是双人住,只有顾青柠落单是一个人住,苏知知来了,正好把这个空位补上。

顾青柠帮着苏知知一起铺床,两人絮絮叨叨地讲话。

顾青柠感动自己今晚做梦都要笑醒了。

有了同桌还有了舍友。

而且这个人还是苏知知。

苏知知问顾青柠:“青柠,你之前上课的时候要和我说什么呀?”

顾青柠一下子收敛了笑容,两条柳叶眉又蹙在一起。

她两手的指头拧在一起,小声道:

“我是想提醒你,不要和李韶儿她们犟。我不想你也被她们欺负。”

苏知知捕捉到重点:“也?”

顾青柠的睫毛垂下,两只手的手指搅弄得越发厉害了。

李韶儿欺负孤立她很久了。

从去年入学开始就这样。

最开始,李韶儿欺负她的时候,她还跟李韶儿犟过一回。

之后李韶儿就再没放过她。

李韶儿让人往她的座位上放小虫子,放死小鸟;

把墨汁泼到她的衣裙上,嘲笑她黑得像只乌鸦;

悄悄拿走她的书本,让她被夫子训诫罚抄;

还不许其他同窗跟她一起玩……


在家中的时候还好,嬷嬷和丫鬟都陪着。在书院里住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人给自己壮胆。

昨天夜里,同窗李韶儿带着几个人故意在她门口吓唬捉弄她,以致于她昨晚几乎没怎么睡。

顾青柠回想近一段日子,发现自己睡得最安稳的一夜居然是在黑匪山那一晚。

山上有个叫“知知”的小姑娘胆大又活泼,睡在她身边觉得极其安心……

“顾青柠。”邱夫子走来,“你解释一下这句诗。”

顾青柠方才没注意听,这会儿被夫子点到,脸色涨红地站起来,低着头支支吾吾:

“夫子,学生方才……”

坐在前边的李韶儿回头,眼中露出讥讽:

“顾大小姐难不成又要说自己病了,没睡好?白日里连夫子的课也听不了。”

顾青柠喉间像是被堵了一块棉花,解释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她揪着自己的衣角,眼圈一点点红了。

邱夫子见顾青柠这样子,也没多为难她,让她坐下听讲。

而后,邱夫子问:

“谁能来解释方才那两句诗?”

李韶儿直起身板,正想说自己会,忽然看见柳山长出现在门口。

柳山长身边,还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

“邱夫子,这是新来的学生,以后就在桃李堂了。”柳山长介绍着。

柳山长和邱夫子交代了几句,让苏知知进去一起上课。

桃李堂里的学生一下都有了精神,好奇地看着新来的同窗。

他们绝大多数都是七八岁,去年在书院读了勤学堂,通过考核后才进了桃李堂。

现在突然加入新学生,还是个漂亮秀气的女同窗,不少人眼睛都亮了。

有人窃窃私语道:

“我之前就听说我们书院要来两个新学生。”

“好像是从山里来的。”

“山里?山民也来念书?”

童言无忌,大家想到什么就直接说了。

柳山长走后,邱夫子让苏知知向同窗们介绍一下自己。

苏知知大方地走上前,一双眼睛亮似夜中星:

“我叫苏知知,我六岁,我家在黑匪山良民村。我会打猎,还会抓鱼。”

苏知知刚说完,下面立刻有人叫出声:

“知知!”

顾青柠奋力招手,眼圈更红了。

苏知知看向顾青柠,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之前抓吴老三时,救下的那个爱哭的姐姐么?

苏知知记得那个姐姐简直是水做的。

好像碰她一下,她身上的水就会化作泪珠从眼里蹦出来。

“青柠!”苏知知想起了她的名字。

邱夫子:“苏知知,你就坐顾青柠身边吧。”

学堂内空间不算大,摆了十来张小桌案,前后都坐满了人。

只有顾青柠的位置旁边还空着,苏知知很自然地过去坐下。

两个小姑娘坐在一起,开心地手握手。

刚好也到了下课的时间,邱夫子带上书本,走出了桃李堂。

同窗们都面带新奇地围在顾青柠和苏知知的身边。

“苏知知,你只有六岁吗?你比我们都小。”

“你不用读勤学堂么?直接就来桃李堂了?”

“你真的会抓鱼吗?会打猎吗?”

“……”

大家七嘴八舌地左问一句右问一句。

苏知知把书箱里的书还有笔墨拿出来摆好:

“对啊,我六岁,山长让我考试,考完之后就让我来这了。我们山里,人人都会抓鱼打猎的。”

有个小男孩站在旁边,夸赞道:

“你真好看,一点也不像乡下的山民,你和顾青柠都是乡下来的。可是你们都好看的。”

顾青柠有些害羞地红了脸。


为何落得含冤受辱,家破人亡的下场?

为何世上奸人当道,良臣折骨?

屋外狂风暴雨,吹得窗牗哐哐作响,仿若有无数冤魂在嘶叫着捶打窗户。

“哇——”婴儿啼哭声响起。

伍瑛娘抱着哇哇啼哭的苏知知,走到裴凌云身边:

“我们好好活着,养大知知。

只要活着,一切就没结束。”

这一年岭南罕见地遇到干旱,几个月不曾落一滴雨。

可那日瓢泼大雨倏然而至,润湿了干裂的土地和即将枯死的生灵。

万物回春。

接下来的大半年,风调雨顺,大获丰收。

动乱不堪的岭南终于在那一年从混乱走向有序。

他们都活了下来……

夹着青草气息的微风吹来知知的声音:

“爹、娘,你看,我放得多高!”

“哎呀,阿澈你往这边走一点,再来一次!”

“阿宝阿宝~快接住,别掉了……”

郝仁从墓碑前站起,眺望山坡上奔跑的苏知知和薛澈。

微微细雨停了,天放晴。

大片的阳光从云间落下。

苏知知他们的影子倒在山坡上,被拉得好长好长。

墓碑的影子,也好长好长。

长长短短的影子印在青绿的山坡上。

于是,山坡上,一家人的影子团聚了。

郝仁的手落在裴璇的墓碑上,声音很温柔:

“璇儿,知知很好,就是比你小时候还闹腾。”

伍瑛娘把知知采来的野花在墓碑前摆正,倒了一壶酒在碑前:

“知知那性子,以后耍起鞭子来怕是比你还厉害些。”

日光下,一切都在发亮。

紫一团,黄一团的野花簇拥在裴璇的墓碑前。

点一点头,笑一笑。

清明过后,良民村得到县衙送来的消息。

由于良民村多次立功,刺史大人和县令要亲自来良民村进行视察表彰!

郝仁得知消息后,就开始计划,什么出现,什么不能出现。

刺史要来的这日苏知知没想那么多,她只关心春天正是挖野菜的好时候。

煎熬着度过了上学的日子,好不容易到了休沐日,苏知知背着小竹筐要出门挖荠菜。

前两日伍瑛娘煮的荠菜鸡肉团子实在是太好吃了,苏知知还想吃,但是家里荠菜没多少了,她打算采满满一筐荠菜回来。

苏知知背着竹筐出门,阿宝跟着在背后扑扇着翅膀。

苏知知抬头就看见挎着个篮子的花二娘:

“花二娘早!”

花二娘五官长得很秀气,身材窈窕,却长了一张圆润的脸盘。

笑起来温软无害,任谁看也不像是五毒谷出来的。

她对苏知知笑起来的时候,一张脸更圆了:

“知知去哪啊?”

“我去挖荠菜,回来让我娘煮团子。”

“正好,我要去采些蘑菇,一起走。”

花二娘牵着苏知知往村东走。

其实去后山的路有很多条,往西往北往东都可以。

但往东走的话就可以路过虞大夫家,苏知知顺带拉着薛澈一起去。

她们走到虞大夫家小院时,正巧碰到门口走出来两个身影。

虞大夫和薛澈也出门了。

虞大夫背着个大竹筐,薛澈背着个小竹筐,手里拿着锄头。

苏知知朝着薛澈跑过去:“虞大夫、阿澈,你们去哪?”

薛澈也往苏知知面前走:“花二娘、知知,我跟虞大夫去采草药。”

薛澈来山上简直来体验人生的。

他以前只吃过不少药,但亲手采草药还是第一次。

虞大夫看见花二娘时,脸色有些不自然,拧着眉:

“你不是前日和昨日都采了蘑菇么?怎么今日又要去?”


浔州。

白云县黑匪山,良民村。

乱世做兵匪,盛世做良民。

如今是大瑜昭庆六年,国泰民安。

山头上的人,六年前就在大当家郝仁的带领下做了良民。

苏知知今年六岁,生不逢时,遗憾地错过了山匪的黄金年代。

一身山匪的胆量,只能用在打劫恶人身上。

苏知知只要出山,不用出意外的话,就一定会出意外!

这次是撞上了人贩子,之前还遇上过官府逃犯,江洋大盗、采花贼……

村民们也不含糊,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

良民村惩奸除恶的功绩荣登白云县第一。

春夜寒意料峭。

山顶小屋里,晃动的烛光在墙壁上勾勒出一团团影子。

大通铺上垫了厚实的被褥,几个孩子围在一起,苏知知坐在中间,讲得眉飞色舞:

“外边坏人多,我出门随地就能捡到。”

“……上回那个逃犯的胡子这么这么长,腰比村口的树桩子还粗,一个拳头大过两个包子!”

周围几个孩子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你还敢拦住他?你不怕吗?”

“怕呀!可是谁叫他踩死了我的蚂蚱?我要他赔我一只蚂蚱,他说赔你个头啊。”

苏知知拿手比划着,圆圆的眼睛瞪得像黑葡萄:

“我说‘我不要你赔个头,你的头还没我的蟋蟀好看。’”

“哈哈哈哈……”围在身边的孩子们都笑起来。

就连白日里哭个不停的小姑娘也弯了眼角,一时将不安的情绪都抛诸脑后。

孩子们年纪都还小,村里的空房也不多,今晚就全安排在一起睡,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

都是爱闹腾闹说话的年纪,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停不下来。

唯一没笑的,是躺在床尾的男童。

他看着也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好看得像个小仙童,面上却无一丝血色,透着病态的白。

“轮到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呀?”苏知知忽然凑过来问。

“薛澈,”男童顿了一下,长长的睫羽抬起又落,“家在长安。”

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安静了片刻。

他们方才互相介绍时,都是附近白云县、千草县上的富庶人家。

长安城离此处有千里远,他们从来没去过。

下一瞬就有人哇道:“好厉害啊,居然能被拐这么远!比我们都远。”

薛澈:……

薛澈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不和年纪的严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他被抓得最早,先前在路上无意间得知吴老三是在为青蛇寨的人做事。

薛澈听吴老三和人提起过,青蛇寨出手狠辣,为财为利不留活口。

现在村子里的人抓了吴老三,很可能引来青蛇寨的报复。

他下午刚醒来的时候,就将此事告诉了村里给他诊脉的虞大夫。

虞大夫很淡然地点头:“你的病若要养好,不是一两日的功夫。”

薛澈:???

薛澈见虞大夫不当回事,见到其他村民时又说了一遍。

那些村民只拍拍他的头:“这小娃娃长得真讨喜。”

薛澈:……这不是重点。

他觉得这些村民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青蛇寨若是来了,他们都可能葬身血海!

嘎吱——

木门被推开,一个肤色若麦的女子走进来。

她鼻梁和个头都很高,嘴角有一颗小痣,身材匀称有力。不似寻常女子娇媚,反而有一种豪放舒朗之感。

“娘!”苏知知甜甜地叫了一句。

伍瑛娘温柔地抚了一下知知的脸,然后把窗户关严实,隔绝外面的湿冷。

她佯装生气,催着孩子们睡觉:

“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小心个头长不高。”

苏知知想说自己已经很高了,然后就听伍瑛娘道:

“明早起晚的人可吃不上早饭。”

“现在就睡!”苏知知第一个滚进了被窝里,把自己包成个蚕茧。

其他孩子们见苏知知睡下去了,也跟着钻进了被窝。

伍瑛娘正要吹灭蜡烛,一直安静待在床尾的薛澈吃力地坐了起来:

“郝夫人。” 薛澈跽坐,称呼得很有礼节。

他刚才听苏知知提到过,伍瑛娘是村长郝仁的妻子,村长这两日外出,由伍瑛娘主持村中事务。

伍瑛娘的视线落在薛澈病弱的脸颊:“怎么了?”

薛澈最后一次努力唤醒村民的危机意识:

“我来的路上,无意间听到吴老三与青蛇寨有关系,青蛇寨很有可能会来报复。”

苏知知在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身子:

“青蛇寨是什么?他们养蛇吗?养的蛇很大吗?够炒一盘吗?”

旁边几个小豆丁也好奇起来:

“蛇肉也可以吃?会不会好腥啊?”

苏知知又来了劲:“蛇肉能吃呀,上回……”

“好了,别讲什么蛇了。”

伍瑛娘把几个孩子一一按回被子里,转身吹灭了蜡烛。

薛澈张嘴,伍瑛娘直接手掌一捏,将他的嘴巴给合上了。

“都睡觉,不睡的就去睡羊圈。”

点点星光从窗外透进,薛澈绝望地闭上了眼。

算了,他尽力了。

黑匪山下。

一行黑衣人如鬼魅般出现,动作迅速地往山林中移动,腰间的刀剑在月色中泛出冷凉的光。

其中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

“二当家,就是这里。我今日下午亲眼看见吴老三连带着那几个小崽子一起被带上了山。”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

手腕内侧,有一条青蛇刺青,蛇口大张,吐着红色的蛇信子。

不只他,每一个黑衣人手上都有相同的刺青。

“这山上还有个漂亮的小丫头,水灵得很,抓回去定能卖个大价钱。”说话的黑衣人舔舔嘴唇,眼中露出兴味。

为首的黑衣人是青蛇寨的二当家柳银环。

柳银环看着山顶村户逐渐熄灭的灯光,眯起眸子:

“等会男丁不留活口,娘们都留下来给兄弟们尝尝。叫他们知道,下辈子别再坏青蛇寨的事!”

柳银环扯开领口,一条粗壮的金环蛇从他颈间游移而下,蛇鳞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金刀,去。”

其余数十人也敛气屏息,袖中钻出一条条蛇,幽灵般没入草丛,直奔村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