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薛澈苏知知的其他类型小说《薛澈苏知知的小说小小萌娃,带飞一堆隐世大能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木香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贺庭方听了探子带回的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也好,天命如此,也免得他再派人动手了。贺庭方路过花园时,见到家中三郎正坐在池畔八角亭中,倚案作画。贺三郎一身宝蓝云锦袍,墨发用兰花纹玉冠束起,身如青松,肤若敷粉。长安人人皆知,贺三郎美如冠玉,风采翩然。如今虽二十有四,但放眼京城,没有哪个后辈能比得上贺三郎的气度。来贺府给贺庭方拍马屁的人,都要夸赞一句贺家三郎风华卓然。可贺庭方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父亲大人。”贺三郎余光瞥见贺庭方的身影,冷淡地唤了一声。语气生疏得仿佛是外人。“又在作画?”贺庭方看见案上画了一半的兰花,气不打一处来。“成日虚度光阴,无所事事,我贺家怎会养出你这种儿郎!”贺三郎像是习惯了父亲的态度,衣袖如流云般...
贺庭方听了探子带回的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也好,天命如此,也免得他再派人动手了。
贺庭方路过花园时,见到家中三郎正坐在池畔八角亭中,倚案作画。
贺三郎一身宝蓝云锦袍,墨发用兰花纹玉冠束起,身如青松,肤若敷粉。
长安人人皆知,贺三郎美如冠玉,风采翩然。
如今虽二十有四,但放眼京城,没有哪个后辈能比得上贺三郎的气度。
来贺府给贺庭方拍马屁的人,都要夸赞一句贺家三郎风华卓然。
可贺庭方最看不惯的就是自己这个小儿子。
“父亲大人。”贺三郎余光瞥见贺庭方的身影,冷淡地唤了一声。
语气生疏得仿佛是外人。
“又在作画?”
贺庭方看见案上画了一半的兰花,气不打一处来。
“成日虚度光阴,无所事事,我贺家怎会养出你这种儿郎!”
贺三郎像是习惯了父亲的态度,衣袖如流云般扫过案几,自顾自地斟茶:
“孩儿不比父亲,父亲雷霆手段,孩儿望而生畏。”
贺三郎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那讥讽中夹杂着怨愤、不甘和不齿。
贺庭方胸膛因窜起的怒火而起伏,他最看不得贺三郎这副神情。
“贺晏青!”
他夺过案上的画卷,撕毁扔进池中。
“这么多年学什么不好,你偏要去学一个死人!”
贺庭方真正气的不是儿子不思进取,而是他知道儿子在学别人。
在学他死对头裴定礼的儿子裴凌云!
裴凌云,当年的长安骄子,十七岁高中探花,文采斐然,与薛玉成并称文武双璧。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那时长安少年争相效仿裴凌云,适龄待嫁的闺中女子无不对裴凌云芳心暗许。
贺三郎比裴凌云小三岁,从小就以裴凌云为榜样,跟在裴凌云身后学他。
贺庭方百般训诫,都不能阻止。
贺庭方生了三个儿子,小儿子贺晏青最为聪颖,让他曾寄予厚望。
但裴家出事后,父子关系就没有缓和过。
贺三郎如同报复一般和家中逆着来。
家中让他以门荫入仕,他闲混度日,只愿待在无人问津的闲职。
家中给他娶妻纳妾,他不闻不问,以致于最后和离收场。
裴凌云死了,贺三郎变本加厉地去模仿裴凌云生前的一举一动。
他喝茶只用越州青瓷,翠如千峰碧色。
他煮茶只用西山白露,温香如兰。
他穿衣只着云锦,光若潋滟湖面。
他作画只绘兰草,画卷堆满了数十书箱……
众人只道贺三郎衣食矜贵,却忘了当初冠绝长安的裴凌云只喜欢青瓷,只喝西山白露,只着云锦,只爱兰花。
好似只有最精贵的东西才能配得上他这般世间无双的人。
“一个死了十年的人,你学那晦气作甚!你到现在还醒悟不了!”
贺庭方恨不能骂醒儿子。
贺三郎侧过头,望着被扔进池水中的画卷,一点点被水浸染,沉入池底。
像是被贺庭方的话刺痛,绝望和阴霾爬进贺三郎的眼底,他垂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
“是啊,子信死了。他被你们害死了。”
贺三郎冷笑,眼尾挑起的神态与年少的裴凌云如出一辙。
他踩着十七岁裴凌云走过的脚印,活出了那个人的影子。
“这世间无他,我便去做他。”
“我就是他。”
贺庭方被气得面色发青:
“你简直是疯了!来人,家法!”
“老爷!这又是怎么了?”
贺夫人牵着外孙女来花园玩,一来就撞见贺庭方要请家法。
“老爷,三郎身子弱,经不得这些。你要撒气,也不能撒在三郎头上!”
贺夫人急着挡在父子俩之间,紧紧地把小儿子护在身后。
与夫君不同,贺夫人最心疼的就是三郎,府中上下,谁也不能碰三郎一根头发丝。
“你就只会惯着他,他就是被你惯成今天这副样子的!”
贺庭方看着夫人这溺爱儿子的模样只觉得头疼,又见小外孙女在旁边,不便发作,愤然挥袖离去。
贺夫人追着贺庭方去劝。
贺三郎孤寂地站在八角亭内,眼中映着粼粼池面。
春风起,几瓣乱红飞过。
“三舅父。”方才随着贺夫人一同来的小姑娘上前,轻轻拉了一下贺三郎的袖子。
贺三郎回神,看见小外甥女时,目光柔和了几分:
“婉儿来了,你母亲呢?”
慕容婉仰头道:“王府这两日事务忙,我娘抽不出身,今日只有我来看外祖母。”
贺家生了三子一女,唯一的女儿贺妍嫁给了七王爷,如今已是七王妃。
慕容婉伶俐可爱,去年五岁时便被封了衡阳郡主。
“三舅父,外祖父方才说你学谁呀?”
贺三郎重新在案上铺了画纸,提笔蘸墨:
“在说这世间最好的郎君。”
慕容婉笑: “三舅父你就是啊。大家都说三舅父郎艳独绝,大瑜找不出第二个呢。”
笔墨在宣纸上游走。
一株素雅的兰花在笔下生长。
贺三郎清冷得苦涩的声音落下:
“我不是。”
“我学一辈子,也及不上他。”
……
黑匪山。
几场春雨过后,山上青草疯长。
苏知知和薛澈趴在大石板上画画。
大石板被打磨得很平整,下面又垫了数块小一些的石头,用于抬高固定。
这么一来,大石板就成了一张露天的大桌子。
今日要学的是丹青之法。
苏知知在学堂平日以读书识字为主,但每个月会有一天学画画。
这是苏知知去年开始闹着要学的,她觉得画画可比写字好玩。
秦老头对丹青一窍不通,于是这责任落在了村长郝仁头上。
孔武只要识字,不用学画画,故而今天不来,只有苏知知和薛澈两个学生。
郝仁先作了一幅画给苏知知和薛澈做范例:
“……胸中有画再落笔,记住虚实相生,且运笔不可过快……”
薛澈看见郝仁寥寥几笔,黑匪山四周的地貌已跃然纸上。
青山、溪流、田野、流云。
天地之景都被收入这方寸画卷之间。
薛澈学着郝仁的构图技法,也开始画山景。
高低错落,远近有序。
郝仁看了一眼,目露赞赏。
苏知知虽然左臂受伤,但右手抓着笔端不停,也忙着在纸上画画。
郝仁凑过去一看,无言了。
知知的画风和他不能说颇为相似,只能说是毫无关系!
她在纸上画了一座山,山上落了一片巨云。
云比山还要大。
云朵上居然有个村子,散落了许多间房屋,野花长得高大如树。
再往上,有很多只胖头鱼在天上飞。
山脚下的溪水里,反倒有很多只鸟在游弋。
郝仁指着村庄:“知知,为何房屋在云上?”
苏知知笑出一口白牙:“因为云很软呀,踩起来肯定很舒服。”
郝仁:“为何花草比树还高大?”
苏知知:“这样的话摘一朵花,就可以做棚子遮太阳了。”
郝仁:“那为何鱼在天上,鸟在水中?”
苏知知:“因为鱼可能想上天,鸟也许想下水啊。”
郝仁硬生生被苏知知气笑了,嘴里说着反话:
“好,好,画得真像。”
苏知知头也不抬地继续画,只当自己得了夸奖,颇为谦虚道:
“多亏爹教得好,爹说要虚实相生,我才这么画的。”
郝仁:……
郝仁回想起自己幼时作画时,曾被评价不拘一格,而今看见知知的画作,简直不拘得没边了!
罢了。
反正也不是奔着做书画名家去的,郝仁也就随着苏知知自己画了。
流云四散,日头高悬。
郝仁拿起石板边的竹筒喝水。
他喝水的姿势很文雅好看。
即使手中拿的只是一个有刮痕的竹筒,袖口的布料洗得发白,仍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碗里没有昂贵的茶叶,只有几朵黄色的干腊梅花。
腊梅花是苏知知去年冬天摘下来的,在院子里晒干后封进罐子里,喝水的时候放几片,水都带了梅花的冷冽香气。
薛澈画到一半,向郝仁投去请教的目光:
“郝村长,此处留白过多,添些什么好?”
他画好了大致的构图,但右下方还空了一片。
郝仁接过薛澈手中的笔,在空白点了几笔。
薛澈看郝仁的笔法,以为他要画兰草,可郝仁画出来的却是一丛丛禾苗。
细小坚韧,在泥土中蕴藏着蓬勃生命力。
薛澈眼神一亮,豁然开朗:
“我知道了。”
苏知知画累了,暂且放下笔,拿起自己的小竹筒杯子喝水。
她的竹筒杯子比郝仁用的小一些,里面也放了腊梅花。
苏知知咕咚喝了一大口,微风调皮地勾起她小脸边的发丝:
“爹,梅花水是不是很好喝?”
阳光温热。
风也很暖。
长身玉立的君子回头,发如墨染,眸中春光催开万千桃李。
“嗯,很好喝。”
郝仁看两个孩子身上没有伤,捻走苏知知头发上的草根,道:
“知知、阿澈,先去洗手,爹回头再听你们细讲。”
薛澈:“好。”
苏知知:“好。”
苏知知的话没有说完,先去洗手了,装满野菜的竹筐被她放在门口,正好靠在宋县令的脚边。
宋县令这一刻内心惭愧无比。
他没想到,自己刚才吃的野菜竟然是这么小的孩子上山一点点挖出来的。
村里的孩子连件完好的衣服都没有,全身脏破,为了挖一点野菜,还滚下了山坡。
可见这些野菜来之不易。
而他,身为父母官,他竟然可耻地还想过要带一把菜回去!
宋县令觉得脑袋有千斤重,羞愧得都不敢再看这孩子。
“孩子你们过来。”顾刺史弯下了腰。
苏知知这时候洗完了手和脸走出来,脸上白净了许多,但身上还是脏兮兮的:
“爷爷有什么事?”
薛澈对村外人下意识有防备心,没有太靠近,也不怎么开口说话。
顾刺史以为是村里的孩子胆小怕生。
郝仁在旁边提醒:
“这是刺史大人,要称刺史。”
薛澈:“刺史大人。”
苏知知:“刺史爷爷叫我什么事?”
郝仁还欲再提醒,但顾刺史抬手:“无妨。”
苏知知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一眼看进人的心坎里。
薛澈也五官周正漂亮,行止有礼。
两个孩子站在一起,就像是一对小仙童似的。
顾刺史家中有个孙子,差不多的年纪,已经启蒙识字了。
而眼前的孩子们却只能衣不蔽体地在山里挖野菜。
顾刺史纵然当年家境贫寒,但也没苦到过这个地步。
他看着就心痛。
联想到写得一手好字却没念多少书的郝村长,顾刺史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他问苏知知和薛澈:“孩子,你们懂什么叫念书么?”
薛澈:“懂。”
苏知知:“知道呀,我平日都要去学堂的。”
顾刺史讶异:“你们村有夫子教书?”
苏知知指着不远处的秦老头:“那就是我们夫子。”
顾刺史望过去。
看见一个老头,只有一只耳朵,正坐在摇椅上编竹篾,背躬得像河里的虾米一样。
编得很慢,好像眼神也不大好,编了又拆,拆了又编……
“那是你们夫子?”
顾刺史不看还好,这一看,简直痛心疾首:
“不,孩子你不懂!”
“爷爷送你们去县里念书。”
顾刺史说得眼眶里浮起泪意:
“这日子太苦了。”
“念书改变命运呐!”
顾刺史和宋县令满脸心痛,神色惋惜地离开了良民村。
没过两天,就有人送了四头牛外加两个孩子的启蒙书籍和笔墨来。
郝仁那天婉拒了顾刺史的美意,说孩子在村中上学就很好。
顾刺史幽幽地看他:
“不要毁了下一代。”
郝仁:……
苏知知开始有点犹豫,但是很快就决定了,她想去县里上学。
“我去!爹,我想去!”
苏知知满眼小星星地看着郝仁夫妇。
因为平日很少有机会出山,她偶尔有机会去县城里,觉得县城里人多热闹。
街上有糖人、炸糕等好多吃食,还有很多街头艺人杂耍。
苏知知觉得要是去了县里念书,她就可以天天在县里玩了。
更重要的是,她翻了一下刚送来的启蒙书,发现她都学过了,再学一遍的话肯定很轻松。
苏知知缠着伍瑛娘,眼里明晃晃写着“想去”。
伍瑛娘推着苏知知往外边走:
“好了,先别吵了,我和你爹商量一下这事。今天要去学堂的。”
苏知知不闹了,背着书箱走了。
村民本来还吵吵闹闹的,见到村长郝仁抬手,众人就渐渐安静了。
大家都愿意听郝村长说话,听着就安心。
但是郝仁看着眼前这一帮不让人省心的村民,其实有几分头疼。
他本意是想带着大家隐居山间,平平淡淡地过农家日子。
谁知道风波一桩接一桩。
他们想退隐,奈何实力不允许。
“第一件事,昨晚秦老和孔武守村有功,不仅让大家喝上了蛇肉汤,还抓了几个青蛇寨的活口,各奖励烤羊腿一只,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众人道。
伍瑛娘单手拎着两条上午刚烤好的羊腿,当着大家的面,分给秦老头和孔武。
那羊腿烤得滋滋冒油,香气诱人。
伍瑛娘的厨艺真是没的说。
大伙咽了下口水,继续听村长道:
“青蛇寨的人涉及江湖,大家说说怎么处理。”
村民们顺着村长的目光看向西南侧的牛棚。
柳银环和几个还剩一口气的青蛇寨弟子就被绑在牛棚门口的木桩子上。
“村长,押他们在这做人质,让青蛇寨拿银子来赎,刚好挣一笔。”有人站起来建议。
“不可。”郝仁的眉心蹙起。
他气质儒雅风流,即使皱眉生气也像个惆怅忧郁的世家公子:
“说了多少次,我们现在不是山匪,不能再留着以前的老思想!旧作风!
我们是良民,良民怎么能绑架勒索呢?”
发言者面有愧色,赶紧又想了个新法子补救:
“那要不把人留下,最近开春要犁地,可以给他们绑上绳子拖耕犁当牲口用,让村里的牛歇歇。”
此话一出,不少人点头。
郝仁目露欣慰:
“这个想法不错,物尽其用,人尽其用。”
大家为发言者拍手叫好。
“啊啊、啊啊、啊。”孔武也站起来,挥着手指指林子。
孔武没有舌头,只能靠手比划,可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猎豺狼虎豹的时候,把这些人丢出去做饵,引野兽入陷阱,方便他们打猎。
“这个提议也可以,”郝仁略作思忖,“这样多猎两只虎回来应该不成问题。”
大家纷纷道:
“对对,老虎咬剩的,还可以喂猪喂狗,埋进土里做肥料。”
“剩下的人骨头扎些稻草,放田里还能驱麻雀。”
郝仁频频颔首:“大家就要有这种勤俭过日子的态度。”
接下来又有人提出五花八门的建议。
柳银环等几人在旁边听得两股战战。
他们青蛇寨混了这些年,奸杀拐盗的事情是做过不少,可他们也没琢磨出过这么多种死法。
他现在觉得这个村子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村民们早上干了体力活,此时卷袖子的卷袖子,光膀子的光膀子。每个人胳膊或背上都有狰狞的刀疤。
那绝不是干农活会造成的伤。
柳银环又想到昨晚顺风耳和那个黑熊少年的厉害,他头上冒出层虚汗。
这真的是什么良民村么……
他希望有个正常人能站出来说,把他们送官府。
因为他们青蛇寨其实在朝廷有人罩着,疏通一下关系,做做样子就能换个身份出来。否则他们如何能混到今日?
“村长,恕我直言,作为医者,我认为直接用这些法子不妥当。”
咋咋唬唬的人群里,一身白衣的虞大夫站起来,身板挺直,衣袖飘然。
柳银环见站出来个白面斯文的郎君,还是个宅心仁厚的医者,眼里露出几分希冀。
好啊。
只要有个心软的,肯放他们出山,他们就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虞大夫继续道:
“我最近在研制新药,需要药人。试得成功,可令人生猛如虎;试得不好,便是活死人一具。”
“这几个人正适合拿来试药。等我试完药,你们再拿去用。”
虞大夫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六岁,但因为医术精湛,很受全村上下敬重。
他说要研制新药,大家伙儿都鼎力支持。
“唉,就这么点人,先紧着虞大夫用吧。”
“对对,当牲口肥料啥的都不打紧,试药是大事。”
“虞大夫别客气啊……”
郝村长显然也欣赏虞大夫的想法,颔首道:
“那这些人先拨给虞大夫用,之后若是试药成功了,让他们去田里替牛拉犁;不成功的话,还可以打猎的时候当作饵来用。”
村民们觉得没毛病,两全其美,怎么着都不浪费。
不愧是村长,真英明。
柳银环在牛棚边听着,只觉得两眼发黑,不管不顾地大喊:
“我乃青蛇寨的二当家,你们若不放我,青蛇寨绝不善罢甘休,定会来此报仇!”
他喊得声嘶力竭,可村民们都笑了,连不苟言笑的虞大夫唇边都漾开浅浅的笑意。
“哟,这么看他们还会送人来。”
“正好,这一批试药,下一批当肥料。”
“哈哈哈……”
伍瑛娘走到牛棚边,一人抡了一巴掌,柳银环几人就全晕过去了。
她拍了两下手上的灰:“好了大家别起哄,听阿仁继续讲。”
众人又齐刷刷扭头,把视线移回到郝仁身上。
薛澈靠在窗边,满脸震惊,喘气都不敢大声了。
他只有六岁,但京城里教过他的夫子都说他聪颖过人,悟性极佳。
可今天看见的事情他完全不能理解。
杀人这种事居然可以被明明白白地提出来讨论,还要比较哪种方法最节俭好用。
青蛇寨昨晚真的来了,可是村民们毫发无伤,还吃了他们的蛇。
薛澈问苏知知:“你们以前是山匪吗?”
“是啊,不过秦爷爷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那是以前的事了。”
苏知知的语气中大有遗憾。
薛澈:“你们也杀人越货吗?”
苏知知叉腰:
“那叫劫富济贫,锄奸斩恶。我们以前是义匪,十里八乡都靠我们罩着。”
“现在我们商量第二件事。”郝仁的声音将两个孩子的注意力又拉了回去。
“去年别的地方收成不好,今年世道不太平。我们村抓了几个恶徒,引起了一些人注意,从今夜开始,多加两人值守,轮值顺序要重新排。”
大家对这点也没异议。
但是白洵在旁边提了个问题:
“村长,这次排轮值,能不能把你换下来,换成阿宝?”
郝仁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道:“好。”
窗沿边,薛澈无声地用目光猜测谁是阿宝。
苏知知像是知道薛澈在想什么,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未落——
哗哗哗!原本在角落休憩的巨鹰扑腾着身子过来,个头比苏知知还高大。
阿宝在苏知知面前低下头,乖顺地让苏知知摸它头上一缕白毛。
“喏,这就是阿宝。”
薛澈第一次见如此巨大的飞鹰,尖利的爪子沾着已经干了的血渍。
他以前随大人去皇家猎场时,都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鹰:
“这是哪来的鹰?”
苏知知:“我捡的。”
“什么?”薛澈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知知重复一遍:“我在山里随手捡回来的。”
苏知知从小个随手捡东西的毛病,几年前看见只受伤的幼鹰,抱着不肯放。
于是村里就把这只鹰留下来养着,取名阿宝。
谁也没想到,阿宝竟然能长这么大,打起架来能抵好几个村长。
“咳咳,”郝仁开始说第三件事,“最后一件事,是关于春种。”
“我们村去年收成不错,且人力有余,今年我们多开垦一些公田,加些作物。大家想种什么都可以说。”
去年雨水少,很多地方粮食减产。
黑匪山附近区域是个例外,不知为何,就算雨少,土地也润泽,豆瓜菜米都收成很好。
其实也不一直是这样,多年前也有闹饥荒吃草根树皮的时候。
但从六年前苏知知出生后,地里的食物就开始疯长,吃都吃不完。
那年起,山匪从良。
大家都将苏知知看做福星。
民以食为天,村民们讲到粮食,积极性很高:
“多种点辣椒,下饭!”
“甘蔗!收成了多熬几斤糖来,知知爱吃。”
“我们山多,种些果树茶树。”
苏知知从窗口翻出去,利索地跑到大家中间,举起手大声说:
“我也有想法!”
村民们见知知来了,都停下来让她说。
伍瑛娘走过去把苏知知抱起来:
“说,你想种什么?”
苏知知:“种棉花!可以做衣裳的棉花。”
柳山长先前见来人容貌昳丽,行止清雅端方,立如松竹。
若非身上穿着反复浆洗过的布衣,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偏僻山村的村长。
但反过来想想苏知知和薛澈那两个孩子,又觉得很合理。
那样伶俐漂亮的孩子,似乎就该有这样气度的长辈。
柳山长请郝仁夫妇坐下,面露疑惑:
“郝村长、郝夫人请坐。郝村长自称是苏知知的父亲?”
郝仁知道柳山长在问什么,谦和地解释:
“知知是我亡妹的孩子,养在我们夫妇名下,故而姓苏。”
因其他家长还没到,郝仁在柳山长的书房内一起喝茶聊了一会儿。
柳山长发现郝村长虽自称读书不多,但很有悟性和见识。
两人不管是谈经义字画还是风俗人情,郝村长都能说出些东西。
与之交谈,如沐春风。
郝夫人言谈虽粗犷些,但是胸襟和格局比不少男子都大。
柳山长连连点头:“怪不得贵村能频频为浔州治安立功,若村中人皆如二位这般,想来贵村定是世外桃源。”
郝仁夫妇笑而不语。
几人聊了一会儿后,李韶儿、周晓梦、顾青柠的母亲也来了。
柳山长九昨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周晓梦说李韶儿指使的事情。
周晓梦的母亲来书院后正好碰上了周晓梦,她气急败坏地把女儿拎过来:
“这败家玩意儿!家里出钱让你来念书,你没脸没皮地做这些腌臜事!”
周娘子是商贩之妻,家中经营一个小小的干货铺子,很有市井气。
她瞥了一眼身边珠光宝气的李夫人,狠狠唾道:
“这死丫头做了腌臜事,还敢诬陷长史大人的闺女,回去我扒了她的皮!”
周晓梦知道回家定然要挨打,哭着道:
“娘,我没诬陷,真的是李韶儿给我那块玉叫我……”
啪!周娘子扇了女儿一个耳光,把周晓梦扇倒在地:
“你个猪脑子!不知从哪捡了贵人的玉,摔了玉,还敢把贵人扯下水!你念书念进狗肚子里了?”
她哪会不明白女儿没撒谎,可是她们惹不起李府,只能背下这个锅。
周晓梦缩在地上,抱着膝盖掉泪:
“娘,我……”
“闭上你那狗嘴!去给长史夫人赔礼!”周娘子忍着心疼,作势又要打。
周晓梦只得爬起来,哆哆嗦嗦地走到李府面前:
“李夫人……我错了,是我捡到李韶儿的玉,诬陷她……”
她没说完,委屈得大哭起来。
她突然就想起了顾青柠被冤枉时,在夫子面前被颠倒黑白,却说不出口的无力。
“好了。”
李夫人坐在客座上,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头上的金钗过时老气却是沉甸甸实打实的金子。
她扶了一下发髻上的钗环,开口轻描淡写:
“说到底也是我们家韶儿自己把玉弄丢了,又不小心被蛇缠上,平白无故遭了殃。”
“这事就是孩子们玩闹,没出什么大事。今日我把人接回去,好好教一教,别让她在书院跟坏了伴。”
李韶儿不是李夫人亲生的,李夫人本也不想来。
但是书院里出了事,李韶儿晕倒了,听说到现在还下不了床,,府中总得有长辈来。
姨娘上不了台面,只能她这个做主母的来。
毕竟关系到李府的面子,她纵然不喜李韶儿,场面功夫还得要做一做。
顾青柠的母亲顾夫人已经在一个劲抹泪了:
“我家青柠是不是又被惊着了?”
顾夫人哭起来的样子和顾青柠很像,两道柳叶眉蹙在一起,眼泪一落,就像江南下了一场烟雨。
花二娘单手叉在腰间,挑眉笑:
“虞大夫这般关心我?连我日日做了什么都知道。”
虞大夫无言。
她那么张扬地从他院子门口走过,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而且,就是因为看见她去了后山,他前两才没去采药的。没想到今日花二娘又去。
“刚好,一起走吧。”
苏知知很高兴,人多的时候,挖野菜也很好玩。
后山很大,有森林,有溪流。
苏知知一个人出门的话,,即使有阿宝保护也不会进林子。爹娘就这事叮嘱过她好多次。
但今天有花二娘和虞大夫在,她可以放心进山林。
外边明明日头很大,但一进山林,日光就被遮蔽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仅从参天古木的枝叶缝隙中流泻。
薛澈感到一阵凉意,庆幸自己按照虞大夫的嘱咐多加了两件衣裳。
他扭头看着跑跑跳跳的苏知知,穿着单件春衫,却热得头上出了层薄汗。
薛澈:……
算了,人和人不能比。
山林间有鸟叫,脚下四处都是草木爬虫。
薛澈每一步走得很小心。
虞大夫走了两步就眼睛一亮,蹲下来挖一株草药。
这座山真的是宝,看着平平无奇,但虞大夫在这座山上已经挖到过数次珍稀草药。
哪怕是常见的草药,这山上长得也比别处旺盛健壮。
尤其是每次碰到苏知知也在后山时,运气就特别好。
“这株叫两面针,可活血化瘀,解毒消肿,行气止痛……”
虞大夫一边挖,一边跟身后的薛澈解释。
薛澈住在他家,经常会帮忙在院子里晒草药,看了些草药书籍后,也会问一些相关的问题。
薛澈悟性好,一点就通,虞大夫因而也愿意教他。
可虞大夫说了两句,等他挖好了草药回头放进筐内时,发现薛澈并不在自己背后。
“哇,好漂亮~”苏知知的赞叹声从前方传来。
虞大夫闻声看去,见薛澈不知何时被苏知知拉过去,站在了花二娘的身后。
两个孩子好奇地睁大眼,看花二娘戴手套采摘蘑菇。
花二娘采蘑菇,只挑那些颜色夺目鲜艳的,比花朵还明艳。
红伞伞白杆杆,是花二娘的采摘目标。
而那些灰扑扑的无毒蘑菇,都被花二娘淘汰进了苏知知的竹筐里,回头煮汤加进去提鲜。
花二娘拨弄了一下篮子给两个孩子看:
“这些都是鬼伞,记清楚样子,以后谁惹你了,你就拿这几种给他煮汤喝……”
苏知知振奋点头,牢牢把蘑菇记在心里。
薛澈觉得自己应该用不到,但是多学点倒是没坏处。
花二娘说完,虞大夫手里拎着新挖的一株草药来了:
“这株散百鬼可解鬼伞之毒,你们也认清楚。”
苏知知和薛澈的脑袋齐齐转向虞大夫,看着他手里拎着的一株草。
花二娘瞪了虞大夫一眼,转身去挖了旁边一株硕大的鸡血藤。
虞大夫忙走过去:
“鸡血藤给我,我要入药用。”
虞大夫在村中是很受人敬重的,但是唯独花二娘不卖他面子:
“凭什么给你?上回抓到的人都给你试药用了,一个也没分给我试毒。你还好意思来和我抢?”
那棵鸡血藤极粗,不可多得,虞大夫哪里肯放过?
他手握着鸡血藤的另一端不松:
“你制毒用不上鸡血藤,你给我,我当真有用。”
花二娘忽然低头一笑,伸出涂了豆蔻的指尖,妩媚地戳在虞大夫的胸口,拉长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