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啊！嫂子怀了你的孩子，马上都五个月了，你这个当丈夫的还要剖她的腹？！你这样会害死嫂子的——”
顾奚禹根本没听那些话，反手关上手术室的大门。
透过缝隙，我听见实习生说：
“顾奚禹疯了，赶紧给院长打电话。
“不，给林小姐打电话！就说，就说顾奚禹要生剖苏禾的肚子！”
为了尽快让徐霜霜安心，顾奚禹甚至都没给我上麻醉。
直接拿来手术刀，怼在我的肚子上：
“苏禾，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故意开车撞霜霜，又造谣怀上我的孩子，霜霜会伤心到出国联姻吗？”
我害怕得浑身发抖，泪水和冷汗浸湿病号服：
“顾奚禹，别碰我肚子，求你了，孩子刚刚还在跟我求救……
“我们离婚，我们离婚还不行吗？我发誓再也不会耽误你跟徐霜霜。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保证离婚后躲你们远远地，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顾奚禹，求求你，我们离婚吧……”
肚子上的手术刀忽然停下，顾奚禹的眉头微皱，眼底浮上一层晦暗不明的情绪。
徐霜霜咳嗽一声，眼眶通红看向我：
“苏禾姐，你别为了我跟奚禹哥哥闹矛盾，我这就订机票出国。”
女人转身就走，顾奚禹却制止住对方。
他转过脸看我，眼里的犹豫瞬间消失：
“苏禾，只需要十分钟，很快的。你怕血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刺眼的手术灯光，将顾奚禹的脸庞全部遮挡在阴影里。
他像个冷面的机器人，在徐霜霜这个驱动程序的指令下，拿着锋利的手术刀，一点，一点，划开我的肚子。
直到温热的液体飞溅到我的手臂上，我才惊讶自己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重重的巴掌声和院长的愤怒声回荡在耳边：
“顾奚禹！你在做什么？！”
‘哐当’一声，手术刀落在地上。
顾奚禹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调了，无力地靠在手术台旁边。
怔愣地看着我被剖开的腹腔：
“院长。苏，苏禾肚子里怎么还有个孩子？”

有些担心，喘着气说：
“师父，嫂子好像怀有身孕，并且这个出血量很不正常啊。”
另外几个跟了顾奚禹很长时间的急救人员，嗤笑一声：
“嫂子，这次的工具准备得挺齐全嘛，连我们新来的高材生都骗到了。”
“赶紧走，别理她。为了引起顾主任的注意，三天两头占用公共资源，这星期已经是第三回了，真以为医院是为她开的！”
明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我知道顾奚禹不在乎我；可我没想到，连他的同事都这么对待我。
刚清醒的林欢，没听见急救人员说的那些话。
隔着人群大声告诉顾奚禹我怀了孕，让他赶紧救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我看向林欢，眼眶不自觉湿润起来。
她自己也动了胎气，却将宝贵的救援机会让给我。
想到上一世，因为顾奚禹耽误救援时间。
害得她跟我一起葬身火海，我就愧疚得厉害。
我抓紧手上的动作为林欢处理伤口，并主动告知急救人员林欢的身份。
希望他们看在林家的份上，能将救援设备匀给林欢一些。
可回应我的只有一阵嘲笑：
“嫂子，厉害呀，请这么多人陪你演戏，连林家大小姐都请来了，得花不少钱吧？”
顾奚禹也根本不相信我的话，一脸不屑看向我：
“之前让我陪你去林家吃团圆饭，现在又说林家千金跟你同坐一辆车。
“苏禾，你那张嘴里怎么一句实话都没有？
“还有，我们说好的婚后不要孩子，你怎么可能怀孕？”
说完，他带着全体急救人员，守在只擦破点皮的徐霜霜身边。
我终于明白，婚后的顾奚禹为什么坚持不跟我要孩子。
也许是感应到我的情绪，肚子发出一点胎动。
身下的血再次流出，顺着我的大腿迅速散开。
林欢不顾一切求救，我阻止了她。
顾奚禹说得没说。
林家是港城的首富世家，原本是我们这种人不可高攀的。
可三年前，我哥临死时，将肾源捐给了林欢的父亲。
从那以后，林家每年都会邀请我去过除夕。
但凡顾奚禹陪我去过一次，就知道我从来没有骗过他。
可他
大年三十那天，顾奚禹的小青梅开车将我撞到大出血。
患有凝血功能障碍的我没有及时向顾奚禹求救。
而是用尽全力将动了胎气的首富千金，从车里拽出来，默默实施自救。
只因前世，顾奚禹赶到现场后，第一时间选择先救他的小青梅徐霜霜：
“苏禾，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还拿怀孕来骗我。别忘了我就是急救医生，你的出血量不及霜霜的三分之一。
“这些年我对你一味的忍让，你别太过分了！”
最后，我跟孩子因为救援不及时，葬身火海。
再睁眼，我看见徐霜霜用力踩下油门，凶狠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瞪过来：
“就凭你，也配怀上奚禹哥的孩子？”
……
巨大的冲击力席卷全身。
死前被烈火焚烧的画面历历在目，我害怕得肚子一阵阵发紧。
强忍剧痛下车，我将卡死在坐垫下的首富千金林欢，用力拽出来。
她面色煞白地看向自己染满血的大衣：
“小禾，救救我的孩子……”
我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回应道：“林小姐别怕，我学过一些急救措施。”
刚从车上拿出急救箱，远处救护车鸣笛赶来。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下车的人竟然是顾奚禹。
看来上一世，徐霜霜也提前给顾奚禹打过电话。
看见男人那张熟悉的脸，我想起上辈子临死前，他抱着徐霜霜无情离去的画面。
肚子又忍不住发紧。
霜风割在肌肤上，隐隐作痛。
“师父，嫂子在这里！”
顾奚禹亲带的实习生，提着担架朝我跑来。
顿时，他强压怒火盯着我：
“霜霜说得没错，苏禾，真是你干的！”
和上辈子一样。
他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车祸是我故意制造的。
还不顾我的安危，将所有的急救设备都用到徐霜霜身上。
但这次，我没有哀求他听我解释。
而是拿起林欢的手机，拨打她的紧急联系人电话后，继续为自己和林欢止血。
自从她怀孕后，林家的接生团队便二十四小时待命。
我只需要再撑十分钟，挺到他们赶来就行。
可车祸的伤口被我止血的动作拉扯到，身下的血越流越多。
实习生
巴掌：“徐霜霜，你这个杀人凶手！”
可巴掌还未落在她脸上，对方就捂着脸倒地，一脸惊诧望着我，通红的眼眶流出泪水：
“苏禾姐，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为什么要打我呢？
“咳咳咳——奚禹哥哥，我胸口好痛，是不是车祸后遗症，咳咳咳——”
顾奚禹将徐霜霜搂在怀里，大步后退远离我，好像我是什么杀人的恶魔一样。
“苏禾你疯了！你为什么要打霜霜？！
“你开车撞她，又故意占用公共资源，现在还反咬一口霜霜才是杀人凶手！
“苏禾，你的手段怎么变得这么狠毒了！”
我没想到，相识八年，我在顾奚禹眼里就是这个样子。
窗外的雪，将枯木装饰成雾凇，让我想起大三年的跨年夜。
顾奚禹跑遍半个城市，只为给我买一顶白色狗狗帽。
他喘着大气为我戴上帽子时，我红着眼锤了一下他的胸口：
“傻子，这么冷，值不值得？”
他却摸着我的脑袋，亲吻我的额头，将我的手捧在掌心里哈气：
“值得，苏禾。你没发现你和这顶狗狗帽很配吗？”
‘轰’地一声，漆黑的夜空里，炸开绚丽的烟花，将四周的雾凇映衬出五颜六色的模样。
顾奚禹凑近我耳边，说：“你们都一样善良纯真。”
枝头上的鸟，被顾奚禹的声音吓走。
抖落的雪，将雾凇恢复到枯木的样子，在一片雪白里格外刺眼。
跨年夜的男孩，终究还是消失了。
平安扣的碎片刺破掌心，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
“顾奚禹，徐霜霜害死我哥，是她刚刚亲口告诉我的。这么近的距离，难道你一点都没听见？
“我怀着你的孩子被她撞到大出血，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连找人调一下行车记录仪都不愿意吗？”
话落，徐霜霜满眼震惊看向我，红了眼：
“苏禾姐，你说什么？你有了奚禹哥哥的孩子？”
“难怪你一直不喜欢我，原来是担心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跟奚禹哥哥的关系。
“既然如此，苏禾姐，我马上买机票出国，答应爸妈给我安排的联姻，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出现到奚禹哥哥面前！”
徐霜霜依依不舍地看顾奚禹一眼，
没有，还在我哥去世后，每年都带着徐霜霜回顾家老宅吃团圆饭。
而我这个顾家的太太，却只能在徐霜霜的朋友圈里，看着他们合家欢乐。
顾奚禹面无表情盯着我和林欢，说：
“我不就是说了要带霜霜回家过除夕，你至于开车撞她？
“我告诉你苏禾，霜霜要是有半分闪失，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抱起徐霜霜走上救护车，催促司机尽快去医院。
跟上辈子一样，他没再多看我一眼，决然离去。
天空飘下的雪花落在我手背上，冰冷的寒意顺着肌肤透到我身体里，麻木到了心脏。
果然，不管何时何地，顾奚禹的第一选择永远都是徐霜霜。
“天啊，羊水破了！她好像要生了！”
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发出惊呼，我才看见林欢的羊水破了。
我迅速收敛起心酸，跪在地上扶起她的脖子：
“林小姐，我之前在医院实习时，学过一些接生知识，你要是信我的话我……”
林欢脸色苍白恳求我：“救，救我的孩子——”
‘砰’地一声，汽油顺着撞烂的车底流出来。
后座突然窜起的火苗，倒映在所有人眼底，变成了四处逃串的惊慌。
“车要爆炸了！赶紧离开！”
“走啊，别看热闹了，小心炸死你！”
林欢害怕得浑身发抖，却用力将我推开：
“别管我了小禾，你赶紧走，走！”
我患有凝血功能障碍症。
过多的流血，导致我脑袋犯晕，浑身发软。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暂时稳住心神。
用尽全力扶起林欢，往一旁的树林走去。
刚迈出十米远，‘轰’地一声，汽车爆炸的气浪，将我和林欢弹出半米远。
我躬着身子，死死将林欢护在身前，拿出急救箱为她接生。
有良心的路人脱下羽绒服垫在雪地上，手挽手为我们围起一堵人墙。
不知过了多久，婴儿啼哭声落地，我双眼一黑瘫在草地上。
耳边全是路人的欢呼声：
“生了生了，是个女宝宝！”
“妈呀，她的后背怎么都被烈火烧伤了，皮全掉了。”
“她竟然还是个孕妇！看样子都有四五个月了！”
林欢流着泪，哽咽道：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