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程安林佑年的其他类型小说《小说南风不知意(程安林佑年)》,由网络作家“沐知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在别人看来,她的行为是那么理所当然,连那么了解她的于晚都没有察觉到。快要升初三,老师们会提到一些本市的中考政策,告诉他们体育加试的分值不容忽视。体育老师也呼吁他们重视体育课,很多同学平日上体育吊儿郎当,甚至幻想中考前一月再练习八百米,其实为时已晚。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原本是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三班的队伍站的整整齐齐。体育老师郑重其事地说:“眼瞅着这学期要进入尾声了,初三我还带大家,这节课大家就来试一下女子八百米和男子一千米。”“啊~”同学们齐刷刷响起一阵哀嚎。“啊什么啊?”老师指着他们吼道:“我都惯了你们两年了,该收收心了吧!还想不想中考了!”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再敢抱怨。闷热的夏季,落日黄昏,太阳光线依旧不饶人,挥洒在操场上每一...
在别人看来,她的行为是那么理所当然,连那么了解她的于晚都没有察觉到。
快要升初三,老师们会提到一些本市的中考政策,告诉他们体育加试的分值不容忽视。
体育老师也呼吁他们重视体育课,很多同学平日上体育吊儿郎当,甚至幻想中考前一月再练习八百米,其实为时已晚。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原本是学生的自由活动时间,三班的队伍站的整整齐齐。
体育老师郑重其事地说:“眼瞅着这学期要进入尾声了,初三我还带大家,这节课大家就来试一下女子八百米和男子一千米。”
“啊~”同学们齐刷刷响起一阵哀嚎。
“啊什么啊?”老师指着他们吼道:“我都惯了你们两年了,该收收心了吧!还想不想中考了!”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无人再敢抱怨。
闷热的夏季,落日黄昏,太阳光线依旧不饶人,挥洒在操场上每一位正在奔跑的男孩女孩身上,不禁让人大汗淋漓。
第二圈开始,已经有同学嚷嚷着受不了,体育老师只会说:“受不了也得受,吃不了苦就回家种地去!”
“.......”
程安咬着牙,鼓励自己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就可以了。
按照身高,程安原本在队伍中列,渐渐的,她的脸色如火烧一般滚烫,呼吸都变得困难,远远落后于队伍后面。
夏柠放慢速度跟她并排,扭头看她,“还好吗?”
程安强撑着眨了下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路过操场看台区域,也是老师视线盲区,夏柠干脆拉着她的手一起跑。
程安扭头冲她笑了笑,大家的速度明显慢下来,忽然间右边靠跑道外的一列闲聊了起来。
“你们看,班长跟连悦悦在看台那。”有人喊道:“好配啊。”
程安跟着其他同学的视线一同往看台望去,林佑年和连悦悦正坐在看台上,两人共同看着夹板上的文件。
男生说什么,旁边的女生都笑呵呵地点头应着他。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讨论什么,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程安原以为自己可以坦然应对这些,在看到此刻他们俩,只在一秒钟眼角涌入一层酸涩的雾气。
在那一刻,身体上的劳累都仿佛消失不见,程安怯生生收回视线,望着跑道前方,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等队伍离开看台区域,前排的同学恍然意识到他们被超越了。
程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力气让她加快速度,不顾操场上所有人的目光,一勇当前地冲向终点。
在这段里程中,她的心里蓄积着很多“不甘心”,它们都在如猛兽般蠢蠢欲动。
不甘心她为什么是孤儿,不甘心她为什么要遭受养母的虐待,不甘心她为什么配不上林佑年。
甚至不甘心她为什么要过着这种没有意义,看不到希望的生活。
像是在跟自己赌气,赌自己跑到终点,这些不甘心都会化为乌有。
程安的目光只有终点,死死盯着那道红线,太过着急,太过想抵达。
砰——
视线天旋地转,膝盖摩擦着粗糙的塑胶跑道,女生白嫩的小腿刮出一道狭长的血印。
程安整个人躺在被烈阳照耀的地面,带着滚烫的温度输送到她冰冷的心脏,怎么都捂不热。
她忘却了所有疼痛,望着终点被别人超越。
我许愿,你不要离开,留在我身边。
——《安安日记》
*
“你了解事实真相了吗?!就在这随便诬陷人。”
“你这种人怎么当老师的?”
“这么包庇那个男孩,他不会是你家亲戚吧,关系户是吗?我懂!”
“......”
曹清滔滔不绝地数落着他,语速飞快,口齿伶俐,一看就是练过的人。
胡自明全程搭不上话,被她的气势唬住。
还是校长插话协商,她才冷静下来。
能够调动校长来亲自来解决,可见她不是一般人等,胡自明开始打圆场,嘿嘿一笑:“这都是误会,误会而已。”
“误会个毛线!”
曹清根本不想给他这个台阶,一语道破:“我看你就是势利,人家小女孩的家长没给你好处,你就为难人家是吧?”
从教多年,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曹清向来憎恶这种作风,胡自明这行为正撞她枪口上。
别看她是女教师,接受的教育比这些老师高很多水平,所以曹清有实力也不怕惹事,声称要把胡自明举报给教育局。
“哎呦喂。”胡自明双手合十,恳求道:“这位妈妈你消消气,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给你道歉。”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那俩孩子。”说着,曹清把林佑年和程安喊出班外。
于晚看到自己的妈妈来了,兴奋地跟着程安溜出去。
胡自明自认倒霉,无奈地向林佑年和程安鞠躬道歉。
见状,于晚躲在曹清身后,窃窃私语地道:“妈妈,我要跟安安坐在一起。”
原本于晚和程安就是同桌,她俩的位置是于爸爸按照曹清的意思跟班主任说的。
看来,这老师真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们家晚晚和安安坐在一起,谁让你动的?”曹清继续质问。
“我现在就让座位调回来。”胡自明真是被她吓得不轻,怂成了狗样。
见状,程安扭头瞥见,林佑年和于晚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她也不由衷偷笑了起来。
程安确定,她不是因为胡自明受到惩罚而高兴,而是因为看到林佑年笑得那么开心,她也开心。
-
解决完这些事情已经放学,曹清就顺带开车把他们仨带回家。
于家和程家面对门。
正在做晚饭的时间点,于晚拉着程安在房间一起下跳棋。
林佑年敲门,于晚应了一声,继续端详着棋盘。
程安一抬眼就看见,林佑年推着一个箱子进来,就起身帮他。
“没事,我可以的。”他没让她搭手。
于晚好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啊?”
林佑年拿剪刀拆开纸箱,说:“班主任不是让我们统一买资料嘛,我发现网上卖的比较便宜就下单了。”
于晚把纸箱的练习册和试卷都拿出来,“怎么有四套啊?你买那么多干什么?”
“第一次网购不懂,不小心点错数量了。”
林佑年挠着头,慢条斯理地说:“退掉还得付运费,不划算,所以我们仨一人一套,剩下的一套我给我同桌就行了。”
于晚双眼发亮:“免费的?不要钱?”
林佑年:“是的。”
一听是免费的,于晚避免他反悔,就赶紧给程安和自己拿一份。
程安的手里被塞进一套崭新的学习资料,犹疑地说:“班主任让我们统一订购,这样私自购买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林佑年说的有理有据:“都是为了学习怎样买不都一样。况且今天我舅妈给他一个下马威,他以后根本不敢为难我们。”
于晚点头如捣蒜。
程安还是觉得免费拿这套资料不安心,林佑年给于晚那是因为他们是姐弟,而她终究是个外人。
她再三斟酌地说:“要不我给你打一个欠条吧,你这套在网上买的多少钱,我攒够钱就还你。”
林佑年当即摆摆手,推辞道:“不用了,我就顺手买多了,不需要——”
“对啊,安安你跟我们客套什么啊?”于晚插话,笑呵呵地劝道:“林佑年的便宜不占白不占,难得他这么大方。”
“哎——”林佑年瞅着于晚,钻起牛角尖:“什么叫做我难得大方啊?我什么时候小气过了?”
于晚朝他做了一个鬼脸,挑衅着他。
眼瞅着姐弟俩要掰扯起来,程安拉了下于晚,抢先道:“好了,我接受,你们不要吵架。”
林佑年的注意力转移,想着大人有大量,不跟于晚计较。
发觉已到饭点,程安要走,曹清多番挽留她在家一起吃个晚饭,她委婉道谢,声称家里已经做好饭等着她。
其实她是不敢。
之前就有一次在于晚家吃饭,刘云丽就说她吃里扒外,现在涨了教训,她不敢惹刘云丽生气。
解决了资料费的事情,程安心里的石头仿佛落下,就安心准备期末考试。
她的成绩一向不错,全班没有人能比她更用功,别人下课去玩,她就待在座位上刷习题。
只要是她能想到的空闲时间,程安都会用来做习题。
程安的心智年龄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她没有办法,深知只有不断努力学习,她才能有机会逃离这里,有朝一日成为能保护自己的大人。
-
寒假一开始,临近年关,刘云丽整天把程安关在家里,让她照顾弟弟,以至于林佑年和于晚每次邀请她去玩,她都没有时间。
弟弟刚满一周岁,刚开始给小孩子喂奶粉换尿布这些事情,程安并不熟练,甚至很笨拙,但她都有认真地去学,尽力地做好,不让刘云丽挑出一点毛病。
除夕当晚,程安很早就把弟弟哄睡着了,还把婴儿室打扫的干干净净。
窗外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于晚兴奋地敲起她家的门,瞅见刘云丽也在,笑呵呵地问:“阿姨,我可以带安安一起去看烟花吗?”
刘云丽今天心情不错,瞥了程安一眼,打发着她俩:“行了,去玩吧。”
得到应允后,于晚激动地拉着程安跑出门,一路奔到小区外面的公园,这里热闹非凡,好多人都在。
程安跟着于晚找到林佑年的位置,他正跟一群伙伴玩着烟花棒。
“我和安安也要玩。”于晚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佑年转回身看到程安,弯唇一笑:“安安,你总算出来玩了。”
公园内的灯光忽明忽暗,又加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程安的目光在他的笑容上多停留了几秒,简单应声:“嗯。”
她看得有些出神,林佑年把手中的烟花棒递给过来,她都没发觉,他凑近她看了一眼,“在发什么愣呢?”
“没...没什么。”程安慌乱地挪开视线。
林佑年握着手里点燃的烟花棒,对上她手中的,给她点火。
五光十色的烟火在她手中迸发着,有那么一瞬间,程安觉得她握住了光。
只不过这光亮转瞬即逝。
于晚挥舞着烟花棒,跟其他小伙伴蹦蹦跳跳的,明眼可见的快乐。
程安静静地看着他们,那群小孩子纷纷拿出自己的新年红包,得意洋洋地炫耀着红包是谁发的,有多少钱,诸如此类。
明明周围的人都那么开心,程安以为只要聆听着别人的快乐,她也会快乐。
可事实是,愈是欢声笑语的场面,就能愈发凸显她是有多么不快乐。
一时间程安觉得她在这人群中很扫兴,就偷偷往后退,把自己缩在不被发现的角落里。
倏然,后背被戳了一下,程安一回头就对上那双清透的杏仁眼。
林佑年朝她伸来一个红包,像个小大人似的说:“新年快乐,安安小朋友。”
“你不也是小朋友?”程安首先想到去反驳他,不屑道:“装什么装?”
“拜托,我比你大!”林佑年摸着下巴,语气玩味:“按照辈分,我给你发红包,你应该喊我一声哥哥。”
“你就比我大一个月而已。”她据理力争。
林佑年的生日是五月份,程安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孤儿院的孩子生日都是六一儿童节。
“比你早一天都是比你大!”林佑年举起手里的红包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跟逗小狗似的,“一秒钟都算,叫哥哥。”
“......”
程安翻了个白眼给他,小声地叫了声“哥”,立马拽过他手里的红包。
倒真应了于晚的那句话,林佑年就是欠!
他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林佑年满意地摸了下她的头,坏笑道:“安安小妹妹。”
程安拨开他的手,哼哧一声:“林佑年你真的好烦人!”
说完,她就跑走,转身的那一刻她不由衷笑了一下。
程安找到于晚时,她正和小伙伴们放孔明灯。
看到他俩过来,于晚把仅剩的一个孔明灯给了程安和林佑年。
两人共同托着一个孔明灯,等待热气鼓起灯袋。
林佑年站在她面前,轻声道:“先闭上眼许愿,我数倒计时。”
程安应声:“好。”
林佑年:“五、四、三、二、一。”
他们一起放手,望着头顶越飞越远的许愿灯,向着天际自由翱翔。
程安希望,有一天她也能像这许愿灯一样自由地飞翔。
“你许的什么愿望啊?”林佑年问她。
“既然是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程安跟着人群去广场看烟花。
林佑年跟在她后面追问:“你不说,我怎么能帮你实现?”
程安的脚步一顿,眼底稍暗:“林佑年,我的愿望很多,不大也不小,但很难实现。”
“有多难实现?”他被这话激到,胸有成竹地挑眉道:“说来听听,我帮你实现。”
程安眨了下眼,纯真地说:“我想要天上的月亮。”
“......能别逗我了嘛。”林佑年朝她努努下巴,正色道:“我认真的。”
程安语气闲散,权当随口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我希望你和于晚不要离开我。”
林佑年从未体会到分离的感觉,也无法懂得程安对于分离的感受。
他云淡风轻地说:“这有什么难的啊?”
“砰”的一声,广场内的烟花齐上阵,在漆黑的夜晚绽放出绚丽的色彩,周围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十分吵闹的氛围,程安却像自动屏蔽了其他声音一样,只听见他的下一句——
“林佑年会陪着程安一年又一年。”
程安心里害怕极了,一秒都不想靠近这个人,趁着黑漆漆一片,兀自咬住下颚的手,狠狠的,用尽全部力气,甚至她自己都闻到了血腥味。
“你TM找死!!!”
男生疼的收回手,一脚把她踹到地上。
程安缩着身体,捂着肚子发出呜呜的哭腔。
迟申踩着她的左腿,孤高临下地看她,发出一阵嗤笑:“你在挣扎什么,林佑年根本不会喜欢你,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
“其实我们才是同类人,”他舔了舔手掌上冒出的血迹,恶狠狠地警告:“我们同样被抛弃,同样只能在别人的施舍下生活。”
冰凉的地面,漆黑的夜晚,一个如恶魔般的人将她踩在脚下,践踏她的尊严。
冷风的呼啸声似乎就是她的哀鸣和祈求。
“我跟你不一样,我们不一样......”程安摇着头哭泣着,无助和恐惧占据着她。
林佑年一放学就被老师喊去办公室批改模拟试卷,还好有宋智宇帮忙,俩人提前完成任务量。
“快走吧,冬天的天黑的真快。”
林佑年加快速度往班里跑,还在想着程安有没有醒来,放学的时候叫了她几声,这小姑娘困得不行,还迷迷糊糊地冲她发脾气。
“怎么就我们班的灯在灭着啊?”宋智宇好奇一句,其他教室的灯还在亮着。
这个时间点教学楼都空荡荡的,刚上三楼还听到有女生的哭喊声,越往本班走近这声音越发清晰。
林佑年的眼皮突突直跳,火速跑回班,“啪”的一声,开关打开,整间教室突然一亮。
“安安!!!”
我想说,林佑年,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安安日记》
*
女生背靠桌腿坐在地上,男生正掐着她的脖子吼道:“你求我啊,求我啊.....”
林佑年完全没有思考,冲上去一脚踹在男生的侧脸上,当场把人踢趴下。
迟申的脸贴着地面摩擦出血迹,尖锐的厉声几乎要穿透耳膜:“林、佑、年!!!”
三秒之内,两个人扭打起来,谁也不肯放过谁。
“你这个禽兽!”林佑年单手掐着迟申的脖颈,另一只手攥紧拳头丝毫不客气。
看到这场面,程安捂着头有那么一刻快要发疯,被吓得连哭都不会,小小的身形缩在桌底下。
“程安,程安.....你怎么样?”宋智宇给班主任打完电话求救,跑到桌底下拉她,她全身发抖还往后退。
宋智宇又急忙跑过去拉林佑年,他正压在迟申身上,掰着他的手指,让其动弹不得。
“林佑年,别打了。程安好像不对劲。”
林佑年闻声朝女生的方向看去,恢复些许理智。
他推开周围的书桌,蹲在她面前,揽着她的肩膀不停地在喊:“安安.....安安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熟悉又清澈的声音,是夏日的薄荷糖,是冬日的暖阳。
此时此刻,更是把她从地狱拉回天堂的一道阶梯。
小姑娘缓缓抬起头,男生的唇角多了几处淤青,还在大口喘着气,浅咖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的面容。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朝她伸来,男生的手指骨节分明。
程安的眼睫动了动,将手递了过去,是他先抓住了她。
感受到温热的触感,女生也感受到了疼痛,紧绷的情绪在顷刻崩溃,喷发而出。
程安的头靠在他肩膀上哭得撕心裂肺,本就沙哑的喉咙和感冒带来的鼻音,每一份抽泣都如密密麻麻的针孔钻进心里,叫人心疼。
“林佑年,林佑年......”她一直叫着他的名字。
林佑年,你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把我当成妹妹吗?
——《安安日记》
*
放假第一天,同学们都是乐呵呵地从校门跑出去,表情上都透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回家的路上,于晚的嘴巴压根没停过,计划着寒假要怎么玩,吃什么好吃的。
林佑年听得烦,刻意加快脚步走在前面,只有程安还在认真听她说话。
楼道内,程安敲了好几声门都没有人来开门,看来程书译和刘云丽不在家,她也没有家里的钥匙。
于晚直接把她拉回对面,自己家。
他们仨进屋时,曹清正在厨房忙活,临近年关,于家已经开始做包子和饺子了。
除此之外,程安也见到了于晚的爸爸。
于锐成戴着围裙在给曹清打下手,瞅见他们回来,笑容慈祥,“晚晚,你妈熬了鸡汤,快给安安盛鸡汤喝。”
“哦好。”
林佑年急不可耐地跑进厨房,品尝了一口,“舅妈,你做的鸡汤真好喝。”
于晚在旁边瞪了他一眼,“快点搭把手。”
林佑年先是端着一碗鸡汤走进客厅给程安,“小心点,很烫。”又折回厨房去端另一碗。
程安的目光循着他背影跑去的方向,眼眶微热,心里说不出来的羡慕。
于家的家庭氛围很浓厚。
这个画面就跟电视里演绎的家庭一样,一家人和和睦睦,上演着生活中最朴实不过的场景。
然而,她大概永远都不会成为画面里的主角。
于晚端着鸡汤往房间走,喊她:“安安快来,我要看动画片。”
“来了。”程安跟着她一起进屋。
林佑年推门而入时,她俩正坐在地上,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
“不是吧,敢不敢再幼稚一点,”林佑年抱着双臂,在旁边吐槽着,“竟然在看喜羊羊???”
“我就是幼稚怎么了?”于晚看得正上头,觉得他扫兴,“你不喜欢就滚远点。”
林佑年哼哧一声,立马关门离开。
程安目送他的背影,又低头自顾自地嚼着薯片。
于晚看着她,随口道:“以后长大避雷这种男的,整天婆婆妈妈的。”
“......”
喝完鸡汤后,两人感觉嘴巴里咸咸的,有些干涩。
程安主动起身去客厅接水,无意间瞥见于锐成和林佑年正坐在阳台聊天。
于锐成拿着手机,翻动班群里的成绩单,皱着眉问:“你这次数学成绩怎么回事?”
林佑年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云淡风轻地说:“72分,刚好及格。”
他还极为满意地补充道:“多好的分数,不多也不少。”
“......”
于锐成敲了敲桌板,匪夷所思地质问:“你的数学都能在奥赛拿一等奖了,期末考试还能考成这样?”
程安能听出来,于锐成是在用教训的语气和他说话,氛围倏然变得严肃。
林佑年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嘿嘿一笑:“我就是考试的时候太困了,不小心把选择题的答题卡涂错了。”
“......”
于锐成冷冷地盯着他将近三十秒,突然开口:“你要是这种态度,下学期你就回你的南璋市上学吧。”
“我管不了你了。”于锐成感到无奈,不是自己的孩子,教育起来更费劲。
“好,老舅。”林佑年立马坐得端正,正色道,“我保证以后不会这么粗心了,这是最后一次。”
于锐成神色严肃,提醒道:“别忘了,你的目标是清华,下学期我不想看见你的成绩在650分以下。”
“中考成绩你必须达到700分,考进江华一中的清华班。”
“否则,我不仅会让你房间的飞机模型都扔掉,还会直接送你回南璋市读书。”
“......知道了知道了。”林佑年吊儿郎当地应声。
程安端着两杯水回房间,听到这些话,只觉得于锐成对林佑年的期待比于晚还要高。
真的好严苛呀。
原来林佑年是要考清华的。
-
程安的午饭在于家解决,等到晚上,刘云丽和程书译才带着弟弟回来。
不知道他们去哪了,她也不敢多问。
晚饭桌上,程书译听说她今天没家里钥匙,一直待在于家,就把自己的钥匙拿给她。
见状,刘云丽瞪了一眼程书译,她对程安的戒备心太强,猜想程安会不会报复他们,趁他们不在家偷拿东西之类的。
程书译听到这个想法,就会说:“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一个孩子哪有那么多心眼?”
刘云丽反驳道:“我经常做这样的梦,谁让她不是咱亲生的,一个外人而已。”
程书译叹气:“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家里有外人,我能不疑神疑鬼吗?”
刘云丽幻想过很多次,想把程安送回孤儿院。
程书译只会说着风凉话,“除非咱俩不在人世......否则遗弃孤儿就是犯法。”
“......”
刘云丽只能认栽,要是日后她要真成才了,说不定还能带他俩飞黄腾达。
想到这,刘云丽把目光转向程安,突发奇想地问:“你期末考了多少分?”
程安垂着眼,讷讷道:“608分。”
程书译惊叹一声:“不错啊,六百分呢。”
刘云丽追问:“第一名吗?”
“第三名。”
程安的话语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刘云丽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面发出声响。
“怎么是第三名啊?”她语气尖锐,眼神让程安心里发慌。
这一刻,程安想到林佑年,想起上午他也面对同样的场景。
林佑年应该是不怕,可程安真的很怕。
下一秒,刘云丽不谋而合地提到这个名字,“那林佑年呢?”
程安明白她是在问成绩,刘云丽总是拿她和林佑年相比。
“他总分601,第四名。”
“那就好那就好。”刘云丽眉目一松,没继续问下去,毕竟都考过林佑年了,肯定考过于晚了。
虽然不是第一名,但只要程安考过那俩姐弟,刘云丽就可以继续在曹清面前炫耀。
这顿饭吃的心惊胆战,程安独自在厨房洗完碗筷,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清理完厨房,程安正准备回房间,听到敲门声去开门。
林佑年笑容满面的出现在她面前,看起来格外高兴,应该是有什么好事。
程安半掩着门,站在外面跟他说话。
“决赛结果出来了是吗?”她早有预感,那个绘画比赛就是这两天出结果。
“对,你进入决赛了,”林佑年掏出手机,看着比她本人还激动,“决赛时间刚好在开学的前一天,在江华市艺术展览中心。”
“在.....在市里面?”程安磕巴地道,“我还没有去过市里面。”
出生在樱花镇,后来又跟程爷爷来到新域县。
程安能见到的天空终究是有限,这个小县城已经是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了。
“我可以带你去啊。”林佑年说,“还有于晚,我们仨一起去市里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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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真到比赛那天,又赶上元宵节,于晚被爸妈带着去姥姥家,只能委托林佑年陪着程安一起去。
林佑年看起来没多大反应,程安听到这个消息心跳开始加速,她要和他单独出远门了?
林佑年带着她去车站坐通往江华市的大巴车,全程他都轻车熟路地去买票上车,不像是第一次出远门。
程安一路上没说什么话,就是紧跟着林佑年,乖得跟个小猫似的。
坐上车后,程安想起那天偷听到的谈话,看着他问:“你不是本地人是吗?”
“我家在南璋市。”林佑年眨了下眼,好奇道,“于晚跟你说的吗?”
程安慢吞吞地点头,“那你以后会回南璋市吗?”
“我爸妈在那,肯定要回去看他们啊。”
程安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害怕有那么一天,林佑年回到南璋市再也不回来了。
大巴车启动,程安目光灼灼地望着沿途的景色。
林佑年坐在过道,右边有位阿姨跟他搭话,问他多大了,学习成绩怎样,在哪上学。
遇到这种事,程安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林佑年却能收放自如地应付。
阿姨还跟他越聊越上瘾,不知怎的,注意力转向程安,“这个小姑娘是?”
林佑年又说出那句:“她是我妹妹。”
阿姨笑了笑:“怪不得呢,我说你俩怎么长得这么像,哥哥带着妹妹去玩呀。”
“......”
恍然间,程安心口闷闷的,不自觉吞咽了下,眼底晦暗不明。
她形容不了当时的心情,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
他蹲在她面前,将人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温声回应着:“我在,我在这呢。”
他每给她一次回应,她的内心就多一份安定。
原来,天堂和地狱不过是顷刻之间,不过是有你和没你之间。
-
叶爽接到宋智宇的电话时,她正准备下班回家。
她赶到班里冷静处理了这件事,安排林佑年和宋智宇带着程安一起回家。
至于迟申,她亲自带着他去医务室疗伤,甚至调查了班级监控,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叶爽没请示教导主任,没告诉任何老师,更不希望今晚发生的事被闹大,毕竟关乎到程安的声誉。
人心可畏,人言更可畏。
要是让更多人知道,指不定这件事被谣传成什么样。
叶爽直白地问迟申:“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被开除,要么跟我去公安局。”
最后,他选择了前者,算是令人满意的选择,至少叶爽是这么认为的。
这种情况构不成犯罪,还是未成年,警方又不能拘留他,他顶多得到思想教育,况且警方介入只会让这件事闹大。
次日,叶爽通知了双方家长来学校,迟申的父亲来到办公室,还是和上次一样当面打人,教师办公室乱成一锅粥。
叶爽也无奈,只简单说让家长再给孩子找新的学校吧。
程书译来的时候,叶爽说的模棱两可,只是平淡地描述有个坏孩子欺负程安,已经被开除了。
还希望他能多安抚女孩,不要被这件事所影响。
程书译是个老实人,还算通情达理,“好的,谢谢老师了,我回去一定好好安抚我家孩子。”
他是这么想的,可回到家听到这件事的刘云丽只会挖苦着说:“她不惹人家,人家会打她吗?”
“不欺负别人,就偏偏欺负她,不想想她自己的原因?”
“你有完没完?!”程书译莫名上火,拍了一把桌子,“你那张嘴天天就不消停。”
“你胆子大了是吧?!”刘云丽并没有被他吓到,吼着更大的嗓门,“你搞清楚,她又不是你亲生的,你吃里扒外地护着一个外人干什么?!”
“没结婚的时候,你在我家不也是个外人?”程书译挑起一些过往,没好气地说:“我当初不也护着你这个外人跟我爸吵架?”
“你什么意思?后悔跟我结婚了?”
程书译没接话,烦躁地拆开烟盒。
刘云丽得寸进尺地说:“好啊,这日子你要是过腻了,咱俩就离婚!”
“......”
程安缩在房间里,不情愿地听到这些争吵。
自从程书译换了工作后,俩人吵架拌嘴的次数越来越多,却是第一次听到他们吵的这么狠,甚至提到离婚这个话题。
-
程安被欺负,班里只有林佑年和宋智宇知道,他俩守口如瓶般不去提及此事。
大家的关注点只集中在迟申被开除这件事,同学们只会感到庆幸混世大魔王终于消失了。
但愿他是真的消失了,至少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去领期末成绩当天,学校组织全校的学生去操场听了一场安全教育讲座。
校长站在主席台前隆重介绍:“下面有请来自江华市人民公安局的向季文警官,为我们做安全教育指导工作。”
台下掌声如雷鸣般强烈,一位穿着蓝色制服且身姿挺拔警官走上讲台,先是向大家敬礼。
程安目光顿了顿,想起刚刚的介绍,他是来自江华市人民公安局。
我想把你的名字藏在心里。
——《安安日记》
*
当天他们玩得都有些累,在于家吃过晚饭,于晚照旧没让程安走,两个小姑娘一起洗漱,穿着同款闺蜜睡衣躺在床上。
于晚打心底里喜欢程安,常常幻想要是她们是亲姐妹就好了,可以时时刻刻待在一起。
听了她的想法,程安托着下巴看她,“我们现在不也是天天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于晚给她盖好被子,侧过脸说,“我说的是,我们在一个家庭里,一起吃住这样。”
程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重新组织语言:“那我以后多来。”
“好呀好呀。”于晚激动地在床上打滚。
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男生的温声细语:“你俩睡了么?”
于晚躺在床上懒懒的,没有要起来的姿势,“没有,什么事啊?”
林佑年在门外继续问:“要不要喝酸奶,新口味。”
于晚应声:“要。”
程安的位置距离门口比较近,先一步下床去开门。
林佑年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身白色短袖短裤,刚洗完澡的样子。
他递过来两瓶黄桃味的酸奶,简单叮嘱:“早点睡。”然后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程安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好”,视线在他的背影上顿了一下,随即关上门回床,递给于晚一瓶。
于晚接过手拆开,眼底发亮,“这个酸奶可好喝了,安安你快尝尝。”
程安学着她的动作,细细品味手里的酸奶,倏然想起于晚说的那句话。
如果可以,她也好想和他们成为一家人。
这样,她就可以光明正大、肆无忌惮地承受林佑年的关照。
彼时的程安还没搞懂对林佑年是何种感情,只是单纯的想离他近一点,想得到他的关注。
甚至,她觉得有他这样一个哥哥都是三生有幸。
往后回忆起来这种幻想,程安都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她竟然那样渴望得到他的一点好,去羡慕于晚,甚至都不介意和他成为有血缘关系的人。
看得出来,于晚是真的累了,一关灯就呼呼大睡过去。
而程安怎么都睡不着,脑海里若隐若现地闪现出一个画面。
金黄色的油菜花,满山遍野的银杏树,湛蓝色的湖泊岸边。
夕阳西下,湖面上蜻蜓点水,波光粼粼,泛起一片涟漪。
白衬衫少年仰起头,望着头顶翱翔的候鸟,它们不谋而合地朝他飞来,落在他的掌心里。
他笑容张扬明媚,仿佛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这样场景如碎片一样拼凑出来,成为一幅画作,程安为这幅画涂色上彩。
收尾之际,程安在岸边添上两个小女孩嬉闹的场景,以此掩饰自己想画林佑年这件事。
林佑年和于晚看到这幅画,登时眉开眼笑。
“原来,你画了我们仨啊。”于晚竖起大拇指,与有荣焉道,“安安真是个小天才,日后定会成为一名很厉害的画家。”
程安讪讪地笑了下,林佑年给她的作品拍照并且上传网站,得意地说:“我说过,你肯定能画出来。”
“不要总是给自己太多负面暗示,心理压力大的人做什么事都很难成功。”林佑年算是了解她,分析的条条是道。
程安跟着点头,虽然当时似懂非懂,后来有认真琢磨过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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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赛的事情总算告一段落,根据官网的通知,复赛结果要等到寒假才能知晓。
眼瞅着学期过半,程安更多的把注意力放到学习上,其他科目她自己没什么问题,英语也有跟林佑年和于晚认真的学。
随着期末考试越来越近,程安的焦虑感愈发严重,平日的月考成绩可以糊弄过去,但期末考试成绩,养母肯定会过问。
她能想象过年窜门走亲戚,她的成绩会成为大家的谈资。如果考不好,那么她这个年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其他科目程安准备的很充足,但英语不确定,经过几轮月考,她的英语成绩还是不容乐观。
所幸英语被安排在了最后一科,那天下午程安早早来到考场,她的座位号靠后,在教室后排靠门的地方。
门口敞开着,过往的同学走来走去,冬天的凉风一瞬间窜进脖颈里,程安冷得身体发颤,把自己缩在角落里,靠着墙。
林佑年的考场在隔壁五班,他们班同学都集中在四班和五班考场,这次英语试卷又是叶爽出题,他负责在四班和五班贴考试座位号。
“欸,你很冷吗?”林佑年刚从后门进来就瞅见程安的姿势,她手里还拿着单词表,认真温习。
程安闻声抬眼,规规矩矩坐好,扯谎道:“不冷。”
“你...确定?”林佑年目光逡巡着女生的上衣,又是一件单薄的秋季外套,她好像没有什么冬季的衣服。
程安没接话,继续把注意力转移到单词本上,身体虽冷但心里焦虑的能燃起一团烈火,简直冰火两重天。
林佑年走后,进考场的同学越来越多。
前桌两个女生正商量着打小抄的事情,程安充耳不闻,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程安的心思一门在手里的单词本上,右边来了一个女生,跟她隔了两个位置,她也没抬头去看。
起初两人没说话,但那女生一直在哼歌,还时不时晃桌子,动作幅度太大,震得单词本不小心掉地上。
程安弯腰去捡,女生抢先拿到单词本,她这才注意到面前人是赵琳琳,同班同学。
程安对她的印象更多的存留在成绩单上,赵琳琳的名字从没下过班级前三,也是班里唯一一个成绩在前三的女生。
因为第一和第二是林佑年和宋智宇轮流着来,班里没人争过他俩。
程安最好的名次就是保持在班级前五。
赵琳琳扫视了眼她的单词本,还给她,闲扯一句:“临时抱佛脚有什么用。”
程安没搭话,接过单词本继续看,赵琳琳瞥了她一眼,继续在旁边晃桌子。
程安吐了口气,刚合上单词本,身后就被披了件粉色的棉袄。
她后知后觉地转身,对上林佑年的视线,他神色寡淡,散漫地道:“于晚给你的,她平时怕冷准备了两件棉袄在班里。”
程安把棉袄抱在怀里,深知拒绝也没用,因为林佑年会硬塞给她。
“谢谢。”
林佑年不以为然,淡淡地道:“行了,赶快穿上吧。”临走前瞧了一眼她桌上的单词本,“不用担心,试卷有惊喜。”
寒风再次入骨,程安一抖擞,急忙把棉袄穿在身上。
监考老师已经到班,前面的试卷开始往后传,赵琳琳递给她试卷时八卦道:“你跟林佑年很熟吗?”
程安淡淡一笑:“不太熟。”
赵琳琳顿时翻了个白眼。
程安没太在意,忙不迭去看英语试卷,一眼就看到二十个选择题,一点也不陌生。
竟然是书本上的课后习题?
她再去看阅读题,大致扫过去,根本没有什么生难词。
很难想象这是叶爽出的题目,按照往常只要她一出题,整个年级的英语成绩都是两级分化的状态。
程安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试卷有惊喜”,心里窃喜了下。
林佑年之前跟她补习,着重给她抓基础,就带着她一起做书上的课后习题。
听力结束后,程安正奋笔疾书地写题目,倏忽,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一个纸团扔到她面前。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前桌的女生往后靠过来,小声说道:“快给我。”
程安立刻明白这纸团是什么了,事不关己地把纸团还给她,然后继续低头写试卷。
林佑年,我的世界没有色彩了,可以向你借一点颜料吗?
——《安安日记》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临近放学,林佑年被叫到教师办公室。
叶爽正跟他讨论着小组积分制的事情,她也不确定可不可行,先试试再说。
“嗯好。”
林佑年淡淡地应声,脸色惨白,看起来情绪恹恹的,完全没平日那股活泼劲儿。
叶爽想起他上午请病假的事,关怀道:“你是过敏了是吗?现在好点没?”
“好多了,谢谢老师关心。”
“回家再让家长陪你去医院看看,别落下病根。”
林佑年微微颔首。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还没走,连枝慧的办公位就在叶爽的对面。
她倏然站起来,拿着三班和六班的成绩单,颐指气使地说:“叶老师,你们三班的数学成绩不太行啊,你不能只抓英语成绩不顾其他科目啊。”
“毕竟我们培养的是综合性人才,偏科可不太好。”
叶爽推了推眼镜框,尴尬一笑,唇角动了动。
已经有人先她一步接话:“是啊,偏科可不太好,那六班的英语成绩着实令人堪忧呢。”
林佑年下巴微扬,振振有词:“这次英语试题,整个年级都没有哪个班像六班这样,及格率才15%。”
“三班的数学成绩仅次于六班,但年级排名前三。如果老师认为三班的数学成绩不行,那您让其他班又该如何自处呢?”
闻言,其他老师的注意力纷纷转向他们这里。
连枝慧虎视眈眈地瞪着他,语气严厉,“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有没有礼貌?”
叶爽给他使了使眼色,让他闭嘴。
林佑年装作没懂她的意思,沉着气,“我只是就事论事,连老师有时间关心别班的成绩,倒不如关心关心六班的英语,您是英语老师,提高六班的英语成绩难道不是你的职责吗?”
连枝慧被他的话噎住,其他老师低头窃笑着,被这个学生的口才和胆量折服。
有位数学老师觉得他眼熟,想了一下,“这不是那个数学考满分的学生吗?我记得他叫.....”
叶爽接话:“林佑年。”
“对对,”数学老师指着他说:“这小子貌似被推荐参加奥数比赛了吧?”
叶爽莞尔一笑:“是的,全校唯一一个数学考满分的孩子。”
“......”
连枝慧冷眼瞥了他一下,收拾好包下班。
放学铃声敲响,老师们都着急回家,叶爽没责怪林佑年,也没夸他的行为。
-
等回班拿书包时,程安和于晚都在座位上等他。
看林佑年走近,程安的视线顿了顿,又很自然地移向别处,掩饰自己没有刻意看他。
于晚从他位上起身,把书包递给他,“感谢我吧,好心帮你收拾书包了。”
“好,感谢。”林佑年提着书包往外走,回看了于晚一眼,“以后你们六班的英语课堂,估计不会轻松。”
“啊?什么意思?”于晚一脸茫然,牵着程安出门。
“没什么。”
“你话说到一半,要急死我啊。”于晚紧跟着他,非要问个所以然。
楼梯口处,宋智宇跟他打了个照面,“欸,年哥,你胳膊好点了没?”
“已经好了。”
于晚从他身后窜出来,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他胳膊怎么了?”
宋智宇看了看于晚,知道她是林佑年的表姐,“他胳膊过敏了,好多红点,可吓人了。”
旁边两个小姑娘脸色突变,于晚作势要掀他的衣袖,“怎么会过敏啊,什么时候的事?”
宋智宇: “就是上午我两——”
林佑年打断他的话,岔开话题道:“刚刚我在办公室看到连枝慧大发雷霆,说要罚六班每个同学背诵所学的英语课文。”
“我靠!”于晚的思绪被他扰乱,臭着一张脸,“她还有没有心啊,平日我们抄英语单词手都要断了。”
宋智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调笑道:“抄不完让林佑年帮你抄,他可闲了。”
“去死。”林佑年拍了一下他肩膀,转身下楼梯。
程安紧跟在他身后,脑海里都在想着“他还疼不疼”之类的话。
她之前见过林佑年过敏的症状,他说很疼很痒。
发觉他俩已经走远,于晚匆匆跟宋智宇道别,加快脚步跟上去。
“你这次又是对什么过敏的啊?”于晚追问他。
刚来这个小县城那年,林佑年典型的水土不服,总是对这对那过敏的,没少让舅舅和舅妈头疼费心。
所以于家最不缺的就是过敏药。
随着他在长大,身体也在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只有偶尔在换季的时候才会有微恙。
林佑年没接话,于晚拦着他非要问清楚,她这个人好奇心很重,谁都不能吊她的胃口。
“最近也不是换季时候呀?”于晚着急地问,“你这次到底碰到什么了?”
林佑年费劲地想着那个名字,“狗....”
于晚:“你对狗过敏?”
“狗...狗尾巴草。”
“......”
程安明显一愣,敛住笑意:“你钻草丛里面了?”
林佑年不知该如何回答,慢吞吞应声:“昂。”
“哈哈哈哈.....”于晚被莫名戳中笑点,笑了他一路。
-
国庆假期,刘云丽跟程书译带着弟弟去外地旅游,留程安一个人看家。
曹清知道后,很不放心她一个小女孩在家里,就每晚让程安来跟于晚一起睡觉。
平日吃饭她自己可以解决,会做饭,也不想麻烦曹阿姨。
其实这样也挺好,没有养母在家,程安轻松了许多,在家想干嘛就干嘛。
令她头疼的是林佑年给她报名的绘画比赛,初赛日期就在国庆假结束的第一天。
程安需要把完成的画作拍照上传,这件事林佑年也提醒过她,让她早点完成。
从早上到中午,程安都待在程爷爷的画室,虽然程龚鸿只教过她一年的油画,所幸她天赋很高,早就得心应手。
但这一上午,程安什么都没做,只是傻愣愣地拿着画笔,撕掉一张又一张画纸。
她觉得自己的大脑就跟这白纸一样空白,没有灵感没有思绪。
初赛的试题并不难,考的都是一些基础的内容,原本她也以为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就是两个月没作画,程安难以想象自己会退步成这种地步。
可现在事实摆在面前,她实在不懂得那个初赛题目:《最亮丽的风景》
有多亮丽?什么风景最亮丽?
她见识浅薄,没有见到过多么亮丽的风景。
曹清趁着假期在学做菜,今天的午饭格外丰盛,全是她新学的菜品,于爸爸又不在家,只剩俩孩子。
“晚晚,你去把安安喊过来,”曹清在厨房里忙着摆盘,“我午饭做的太多了,别让她做了。”
于晚正闹肚子不舒服,在厕所给林佑年发消息:快去把安安喊过来吃午饭。
林佑年撂下手机,关掉游戏起身出门,正想去敲对面的门,结果发现门压根没锁好,一推就进来了。
“安安。”林佑年站在玄关处喊了她几声,都没得到答复。
靠着直觉,他朝着画室走去。
伴随着“吱呀”的声音,门框悄悄挪动,屋内的窗帘紧拉着,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昏暗的房间才算亮堂一点。
氛围让人感到压抑,林佑年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轻手轻脚地走到女生旁边,蹲下看她。
“怎么了?这么安静。”
程安吸了吸鼻涕,声音闷闷的,“我好像...再也画不出画了。”
林佑年扫视了一眼脚下的狼藉,“那个初赛作品吗?”
“嗯。”程安哽咽了一下,“我画不出来,因为我没见过亮丽的风景。”
我的世界是灰色的,没有色彩。
“多大点事啊。”林佑年夺过她手里的画笔,漫不经心地道:“现在没灵感就不要画了,等有灵感了再画。”
“可是,我没灵感一个月了。”程安抱着头,愁眉苦脸,“还有五天就要交稿了。”
“......”
她不想听到,他保护她是因为来自哥哥的关心或者姐姐的命令。
于晚乐呵呵地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开始腻歪,“安安,我跟你讲,我这次考进前十了。”
程安给她竖大拇指:“晚晚真棒!”
“瞧把你嘚瑟的,”旁边的人一如既往地喜欢泼冷水,“我俩都不知道考了多少次前三了。”
于晚眼尾扫他,挑衅道:“有本事你中考考进全市前三啊?”
程安被牵着往前走,回头眺望一眼那棵树,最不起眼的存在,刚刚在等林佑年的回答时,她竟然还幻想那颗樱花树会被施入魔法,开出粉色的花朵。
“你就等着吧,我肯定能考进全市前三。”
林佑年的大言不惭把程安惊醒,从幻想回归现实。
可现在是冬季,樱花树不会开花,现实不是童话,也不会有魔法。
所以她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幻想也不会成立。
想到这里,程安就莫名讨厌冬天,怕冷还总容易生病。
春天快来吧,想去看樱花。
小时候总爱幻想未来,幻想没有发生的事情,期待着为什么时间不快一点,我讨厌上学。
小学时因为讨厌那个自大势利的班主任,就整天在心里祈祷快点毕业,我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后来真的逃离小学来到初中,又开始哭闹英语为什么这么难,我学不会。初中的科目比小学多得多,考第一真的好难。
于是心里有个小人哀叹:小学真好,不用学英语,功课还没有那么多。
我们总是在期待没有发生的事情,等真到那一天却发现自己还是不满意。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此循环往复。
每个阶段都有它的难题,路的尽头还是路。
这个道理也是程安花费很长时间才明白,就比如春天来了,她的苦恼也来了。
“好啦,新的学期也是你们初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叶爽简明扼要地说:“下课大家都把自己梦想学校写下来贴到后排黑板上,朝着这个目标奋斗最后一个学期吧。”
座位上同学们都愁眉苦脸,纷纷响起一阵哀叹。
“真快啊,就剩一个学期我们就要毕业了。”
“对啊,一眨眼的功夫,我还不知道考哪高中。”
“好头疼,我想考到市里,不想待在这个小县城了。”
程安正歪着头,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目标,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上高中。
“安安。”林佑年总是趁她快睡着时用笔杆敲她脑门,然后她肯定会带着起床气似的去吼他。
但这次程安并不困,还挺高兴他叫她小名,顿时心情大好。
她依旧趴在桌上,扭头看向林佑年,窗外的光线照得少年的面部轮廓都好似镀了一层光圈。
他也不谋而合地垂下眼看她,慢条斯理地说:“我们一起考市一中吧?”
程安的头猛地移开桌面,坐起身正对着他,兴致勃勃地应声:“好啊好啊。”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终于在茫茫大海找到了航标一般,让原本迷茫的自己找到了为之努力的方向,义无反顾地朝着这个方向去努力。
初三下学期的生活无非就是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模考,做不完的卷子和眼花缭乱的分数。
或许程安早就该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总分七百五,他每次考试都是六百分五十以上,甚至越来越接近七百分。
最离谱的一次,她与他足足相差了一百分。
由于要擦玻璃,林佑年和另一个男生掂着水桶下楼接水了,班里面只剩下她们四个女生在扫地。
程安和她们不太熟,自顾自地扫着地,她们仨干活很慢,反倒是话起了家常。
“你们听说了没,我们班的混世大魔王迟申受处分了。”
“真的假的?老天开眼了。”
闻言,程安拿扫把的手松了松,竖着耳朵在听她们讲话。
“当然是真的!”徐璇肯定的语气,卖着关子,“你们猜他干啥了?”
另一个女生拍了她一把,不耐道:“哎呀,你快说,别吊人胃口。”
“他翘课去网吧,还是大摇大摆从学校大门走出去的,保安都拦不住。”
“牛批,这么勇?!”
“可不是嘛,人家天不怕地不怕。”徐璇话锋陡转,“不过他被叫家长了,他爸爸在办公室当着老师的面扇了他一巴掌,当场流鼻血的那种,我亲眼目睹。”
“卧槽!他爸这么狠啊。”
“对啊,老师们都惊呆了。”徐璇停下手中的活,话语也密了起来,“我听说过他的故事,只觉得他有点可怜。”
“可怜?”有人想起陈年旧事,“你们忘了他怎么诬陷宋智宇的吗?害得他丢了一学期的班长,还打人,这事程安最清楚。”
说着,仨女生都往角落里认真打扫的女生看了过来,程安简单给她们一个眼神,又佯装不在意地干活。
徐璇:“迟申的家世其实不错,家里挺有钱,但爸妈感情不和,原因是他爸发现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是他妈跟别人搞出来的私生子。”
“我天!他爸被绿了。”
徐璇:“可不是嘛,他爸为了报复他妈,死活不离婚,也去找小三带到家里侮辱他妈。”
“咦~”有人听的龇牙咧嘴,“三观炸裂了。”
“怪不得迟申他爸下手那么狠,原来不是亲生儿子。”
“......”
这八卦让人听的反胃,程安实在待不下去了,就跑出班去看看那俩男生怎么还没回来。
刚走出班门口就与王述打了个照面,他手里正掂着一桶水。
程安急忙让道,顺便问他:“林佑年呢?”
“他刚刚上楼碰见五班的班长了,”王述掂水进屋漫不经心道:“他俩应该在二楼聊天吧。”
五班的班长不就是......
程安的心不自觉发紧了些。
好像这学期自从林佑年卸任班长后,他和连悦悦就没什么交涉了,大家也很少再像之前一样背地里议论他们俩。
程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跑到二楼,她赶到的时候,林佑年和连悦悦也刚从一楼的楼梯上来。
寒风吹的女生的脸颊泛起红,连悦悦一停下脚步就取下书包,慌乱地从里面搜刮出一张纸送到男生手里。
“这个是中考飞行员计划的报名表,名额有限,我特意从竞赛组老师那里要了一张。”
林佑年接过手,只扫了一眼,便还给她:“谢谢你,不过不用了。”
连悦悦错愕一下,“为什么?你不是想当飞行员吗?”
“当飞行员的方式有很多,我只想好好考高中,通过高考考入航空大学。”林佑年淡笑了下,意有所指地说:“还是谢谢你记得这件事,但也别再做这样的事了。”
闻言,连悦悦攥紧了手里的报名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变得很微妙。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可又能感觉到他什么都说了。
连悦悦沉默了一小会儿,垂着眼,沉声道:“林佑年,我今天来是要跟你告别的,我要转学了。”
林佑年没有诧异,于他而言只不过是听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下午放学铃声打起,程安缓过神,慢吞吞地收拾自己的书包。
于晚来找她的时候,三班已经没几个人。
等两人走出校门口,于晚这才放心地把手机从书包里面掏出来,指腹敲着键盘,漫不经心地说:“佑年现在都成了我们学校的大红人了。”
“也是大忙人了,”程安低头望着两人的影子,被夕阳拉的欣长,颇有感慨,小声说:“三人行变成两人行了。”
于晚没听清她话,继续盯着QQ发来的消息,嘿嘿一笑:“他最近真惨,天天放学要被竞赛组的老师拉去办公室开会。”
程安余光瞟了眼于晚的手机屏幕,料知她在和林佑年聊天。
“可能这就是学校红人的待遇吧,老师同学的榜样,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于晚耸了耸肩,切换页面去刷QQ空间,随口道:“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各种传闻,尤其是他和连悦悦。”
闻言,程安想旁敲侧击地问于晚一个问题——“你觉得林佑年会不会喜欢连悦悦呢?”
但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回去。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这个答案,但也比任何人都害怕这个答案。
秋日的天黑的比较早,到家时天色已经黑透。
玄关处的灯格外刺眼,换好鞋慢悠悠地往屋里走时,客厅倏然有人喊了声她的名字。
程安的脚步顿住,扭头看向沙发上抱着双臂,坐得直挺的中年妇女,两人视线汇合的那一刻,程安的呼吸跟着凝重。
“怎么,三个月不见就不知道叫妈了?”刘云丽挑着下巴,哼笑一声。
没想到刘云丽会突然回来,程安愣了几秒,喊了声“妈”,双腿好似灌满了铅,完全抬不动。
“过来。”刘云丽命令道。
程安怯生生站到茶几前,像个等待审讯的犯人一样,心跳七上八下的,脑海里回忆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事。
刘云丽倒是没废话,从桌上拿出一个粉色的信封在她面前晃了晃,程安刹那间怔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急忙解释道:“这个是我参加绘画比赛获得的奖金。”
今年四月份收到的奖金,她除了还林佑年的饭钱,剩下的钱就没舍得花,一直存放在床单底下的。
看来刘云丽去了她房间。
刘云丽根本不信她,啧啧称奇:“想不到你胆子挺大了啊,撒谎都这么理直气壮了。”
“我说呢,我放在柜子的钱怎么花的那么快,原来是出了你这么个家贼。”
“要不是今天我去晒你房间的被子,还被你耍得团团转。”
“说!什么时候开始偷的?”刘云丽厉声道。
“我没有偷,这钱的确是我参赛获得的,”程安有些慌张,嗓门也跟着响亮起来,“我可以给你看参赛记录——”
“好啊,你真是胆肥了。”刘云丽猛地站起来,诧异地看她,“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呢?!”程安褪去了往日的逆来顺受,情绪激动地说:“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总是用你的恶意来揣测我。”
“你给我闭嘴!”刘云丽的怒气也莫名点燃,恶狠狠地瞪着她。
周围的气压都在冷却,程安深知再说下去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就在此刻,她耳边响起林佑年的声音——
“安安,你就不能勇敢一点吗?”
“我们每个人都代表独立的人格,当受到不公时要敢于反抗,捍卫自己的权利,好好保护自己。”
这次程安没有回避刘云丽的目光,酝酿了很久的勇气,不再选择当个懦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