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八十大寿。
妈妈往酒里投了毒，全家的男人都死了。
她又用棒槌，将躺在地上的爸爸脑袋砸开花。
我面无表情的端一杯水递过去。
她喝完捂住胸口，面目狰狞：“你为什么…要毒我？”
1
我叫夏安乐，妈妈希望我平安喜乐。
四岁那年，我还在跟小狗阿黄抢包子吃。
喝醉酒的爸爸因为妈妈念叨了两句，坚硬的拳头，狠狠砸向妈妈右眼。
那一晚，妈妈抱着我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妈妈收拾衣服，要带我回外公家，奶奶将她拦下。
“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爸爸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是我不好，昨天喝醉了，不清醒，你就原谅我一次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动手打你。”
爸爸一边忏悔一边扇自己耳光，空了一只手还要发誓。
妈妈抹了眼泪，高高肿起乌青的右睛看向我。
突然想起她像画本子里的大熊猫。
我噗嗤一声，咯咯笑。
她原谅了爸爸。
后来这一年里，爸爸待她也极好，每月发了钱，固定给奶奶一部分，剩下的全部给她。
镜子里的女人，又重新露出了笑容。
听奶奶讲，妈妈是个大学生，和爸爸打工认识的，外公不同意这门亲事，后来妈妈怀了我，怕亲戚嚼舌根，不得不答应。
奶奶每每讲起这事，脸上洋溢着一股得意。
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她从来不舍得打我，教我读书识字。反倒是奶奶，总说我是个赔钱货，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生子。
我托着腮，觉得奶奶说的也有道理，就像妈妈，读了那么多书，到头来，还不是嫁给爸爸，生了我，被困在山里头。
还是画本子好看。
五岁这年，爸爸从外地务工回来，脸色不好。
听他和奶奶谈话，今年房产萧条，工地拖欠工款，包工头只给他发了点生活费。
妈妈忙活一整天，做了一桌子菜，等爸爸回家过年。
我换上新年衣服开心的转了好几个圈圈。
“爸爸，我的新衣好不好看！”
我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抱着我，亲亲我的脸颊。
“你们又乱花钱了？”
爸爸眼睛猩红：“老子在外面累死
里上诉，警局让她再交一份验伤证明。
可她的伤已经大好了，医生说再验也定性不了什么。
妈妈执着要验，最后凭着鉴定结果，和我的口述证词，法院审了足足三个月，判了爸爸两个月。
爸爸服刑临走时，恶狠狠的看向我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你要是敢起诉离婚，我让你一辈子也见不到夏安乐！”
那一刻，我在妈妈眼里看到了害怕、恐慌。
果然，爸爸服刑回来，又将妈妈暴打一顿，我被妈妈护在怀中。
“老子让你报警！”
爸爸抓着妈妈头发往墙上撞：“贱婊子，胆子大了是吧！”
男女力量悬殊，妈妈毫无还手之力。
抱着头苦苦哀求：“求求你，别打了，别打了！”
奶奶坐在旁边当看不见。
我上前想阻止，被爸爸一巴掌扇得耳朵嗡嗡作响。
我抱着爸爸大腿：“爸爸，别打妈妈了，我不上学了，我以后会很乖，长大出去打工挣钱都给您，求您了！”
爸爸像听不见，将妈妈往死里打，直到傍晚，他打累了才肯罢手。
我跑去二伯家，喊二伯赶紧将妈妈送去医院。
医生看到我们，眼里诧异，直接喊来护士将妈妈推进手术室。
这次等待手术室外的，只有我。
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煎熬，医生下了两次病危。
我害怕的躲在角落哭泣。
“病人脾脏破裂，出血量过多，能不能活过来看她的造化。”
我很害怕，如果妈妈死了，我该怎么办？
痛苦像是一条无形的锁链，紧紧勒着我，让我无法挣脱，无法呼吸。
妈妈醒来是第三天的下午，脸色惨白如纸，眼窝凹陷，老了十岁。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控诉爸爸家暴。
医生在旁边说：“上次我就发现病人身上的伤很像打伤，她丈夫一直否认。”
我哭诉：“警察叔叔，爸爸在家经常打妈妈，我脸上也被爸爸打的，这次他把妈妈打的快要死掉，你们快点把他抓起来吧。”
法院让妈妈提供的证据，妈妈全部提供了，这次审核的时间比之前快了很多，但因为案件被定为“家暴”，只判了爸爸三年。
妈妈不甘心，拼命的嘶吼：“凭什么，我都快被他
打死，只因为我们是夫妻，就按家暴判？他明明是想杀了我！”
妈妈绝望的瘫坐在椅子上：
“难道就因为我没死，所以就轻判吗？”
那时我还不懂刑法这些。
奶奶骂妈妈是个祸害精，爸爸给我们发死亡通知：“贱人，等我出来，弄死你！”
我认为三年，起码妈妈不用再挨打。
妈妈突然反悔，撤诉了。
爸爸奶奶都没反应过来。
“法官，我想撤诉！”
妈妈站起来，眼神坚定。
“我不告了！”

”
奶奶冷脸：“哪有女人在外抛头露面的。”
“妈，这都什么时代了，女人在外挣钱不比男人差。况且我读了大学，出去找工作也好找一点。”
爸爸放下碗筷：“你是嫌弃我挣不到钱，养不活你们俩娘？”
“我没这个意思！”
“啪！”
爸爸又把碗砸碎了。
我吓了一跳，哇哇大哭。
“你干嘛，吓着孩子！”妈妈赶紧把我搂进怀里，拍拍背。
“妈妈，为什么，爸爸一回来，你们总是吵架？”
我很害怕大人们争吵，每次吵架爸爸都暴跳如雷，妈妈痛哭流涕，奶奶指责谩骂，我很无助，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妈妈说她很爱我，可我感觉不到这个家的爱。
隔壁村的小伙伴阿杰，总说他奶奶爸爸对他好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他买。
我好羡慕！
晚上，妈妈抱着我说了很多话。
她说，她的名字是外公取的，李玉珍，外公希望她像玉一样珍贵。
耳朵边湿乎乎的。
妈妈哭了。
她说，辜负了外公的教养，也对不起我。
如果哪天她和爸爸离婚，问我是跟她还是爸爸。
我歪过头，不解的看着她：“你要和爸爸离婚吗？”
那时的我，还不懂大人口中的离婚是什么意思。
来年，爸爸没有外出打工，在家门口找了个帮人砍树的活。
妈妈说要送我去念幼儿园。
“念什么幼儿园，都是国家想唬老百姓的钱。”
“妈，在城里，像安乐这么大的孩子已经读大班了。”
妈妈跟我说了很多她小时候读书的趣事，我有点向往。
“奶奶，我要上学！”
“上什么学，幼儿园能学到什么？”
“我就要上学，隔壁村的阿杰都上学了，我也要上学。”
“是啊，妈，乐安都六岁了，再不读幼儿园过渡下，明年直接上小学，我怕她跟不上。”
“人家阿杰是男娃，当然得读书了，你一个女娃娃，读书浪费钱。”
无论妈妈怎么说，奶奶坚决不同意。
晚上爸爸回来，妈妈又将白天我上学的事提一遍。
爸爸不耐烦的摆摆手：“幼儿园学不到东西，等她上小学再去。”
“志高，幼儿园培养的是孩子好习惯
，还有集体生活。”
“你在家培养不也一样吗？”
“家里能一样吗？”妈妈生气了，音量拔高，但凡涉及到我上学的事，她很在意。
“家里没钱！”爸爸不耐烦。
妈妈冷笑：“你们重男轻女，不想让安乐上学就直说，找那么多借口！”
这时候奶奶过来，指了指妈妈肚子：“谁叫你肚子不争气，生不出带把的。”
“妈，你总这么说，志高、大哥、二哥，都是男的，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在卖苦力讨生活，光宗耀祖了吗？”
“啪！”
爸爸打了妈妈一巴掌。
“怎么跟妈说话的？”
妈妈捂着被打红的脸，咬牙恨道：“夏志高，你算个男人吗，除了会打女人还会干嘛？”
被妈妈戳中痛点，爸爸气急败坏踹了妈妈一脚。
妈妈被踹的捂着肚子，吃痛的蹲在地上哭喊。
爸爸像着了魔，又抄起旁边棒槌狠狠打在妈妈身上。
我在旁边吓得大哭，想去阻止，又不敢。
奶奶在旁边煽风点火：“打的好，打死你个贱女人。”
我看妈妈被打的一动不动，哭着大喊：“爸爸，别打了，别打了，妈妈被打死了！”
爸爸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踹了踹躺在地上的女人：“李玉珍，别给我装死。”
地上人没有反应。
爸爸将他翻过来，妈妈满脸是血，怎么喊也喊不醒。
爸爸和奶奶急了。
“妈，怎么办？”
“赶紧送医院！”
山里村庄没有医院，爸爸喊来二伯，将妈妈抬上三轮车，送去医院。
我坐在旁边，不停的抽噎。
“哭什么哭！”
到了医院，很多护士医生给妈妈身上插各种管子，我想要跟进去被拦下来。
“家属在外面等着。”
爸爸着急的来回走动，时不时看一眼门旁边亮着的红灯。
第一次感觉到妈妈要离我而去。
直到半夜，妈妈被他们推出来。
“谁是家属！”
“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
“病人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头颅骨折，胸部内骨断了两根，幸亏送得及时，一旦刺破内脏谁也救不了。”
我和爸爸松了口气。
“病人是怎么弄伤的？”
我刚想说，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