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小说 其他类型 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江凌霜江枫羽小说
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江凌霜江枫羽小说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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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歌歌

    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凌霜江枫羽的其他类型小说《万人嫌为奴后,她携太子登后位江凌霜江枫羽小说》,由网络作家“雪歌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婚约已经更变三年,蒋霖尘竟然到现在才来下聘。可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了,江凌霜垂下眉眼退开半步,再次矮身行礼:“奴婢见过蒋将军。”蒋霖尘幽深的眼看着她,晦暗不明。江楚瑶心中一紧,立刻上前半步颇为俏皮地笑道:“妹妹,霖尘哥今日下聘,届时我出嫁时,妹妹可莫要忘记为我准备礼物,我记得从前妹妹的绣工是极好的。”回忆起从前,几人面色稍霁,江夫人笑着拍拍江楚瑶的手:“你妹妹的绣工就是府中绣娘也比不过。”江枫羽也笑了一下:“成亲的话,得绣鸳鸯才好。”一片喜气中,江凌霜却平静道:“奴婢不会刺绣了。”在那些做奴婢的漫长时光里,她就不会刺绣、也不能刺绣了。欣喜的氛围倏然凝固,江枫羽眸色沉沉,正要回头发怒。江凌霜却伸出了那双手。冰天雪地中,那双手红肿得不像话,...

章节试读

婚约已经更变三年,蒋霖尘竟然到现在才来下聘。
可这些事都与她无关了,江凌霜垂下眉眼退开半步,再次矮身行礼:“奴婢见过蒋将军。”
蒋霖尘幽深的眼看着她,晦暗不明。
江楚瑶心中一紧,立刻上前半步颇为俏皮地笑道:“妹妹,霖尘哥今日下聘,届时我出嫁时,妹妹可莫要忘记为我准备礼物,我记得从前妹妹的绣工是极好的。”
回忆起从前,几人面色稍霁,江夫人笑着拍拍江楚瑶的手:“你妹妹的绣工就是府中绣娘也比不过。”
江枫羽也笑了一下:“成亲的话,得绣鸳鸯才好。”
一片喜气中,江凌霜却平静道:“奴婢不会刺绣了。”
在那些做奴婢的漫长时光里,她就不会刺绣、也不能刺绣了。
欣喜的氛围倏然凝固,江枫羽眸色沉沉,正要回头发怒。
江凌霜却伸出了那双手。
冰天雪地中,那双手红肿得不像话,满手的老茧,呈现出黄色的、硬硬的壳,几乎十根指头都有冻疮,雪花落在上面,冻得瑟缩一下。
江夫人捂住嘴唇,眼泪唰一下又落下来。
那双手本该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可如今竟然被磋磨成了这副样子!
众人都短暂沉默,江枫羽心口的火熄灭,透出酸酸胀胀的疼,把斗篷解下来强硬地披在她身上,声音极冷。
“有伤不会早说?非要等我们发现了再装可怜。”
装可怜?江凌霜想弯起嘴唇苦笑,可脸被冻僵,唇角弧度都弯不起来。
他们曾亲手将自己丢弃,找回了自己,便说自己是装可怜。
“好了好了。”江楚瑶微僵后迅速反应过来,笑道,“祖母清醒后便一直念叨着妹妹,求了各处府衙加大力度才找到妹妹,还是先叫妹妹去看看祖母吧。”
江凌霜一怔,眼眶止不住地一热。
原来如此,原来是因为祖母,江家才找回了她。
祖母向来是最疼爱她的,可三年前她得了离魂症,府中没人再护着她,她这才颠沛流离十年之久。
祖母醒了,便又护着自己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快步往前走。
身后却忽然冷不丁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
“你不方便,可找绣娘代劳。”
江凌霜脚步顿了一下。
江楚瑶袖中秀拳紧攥,咬唇看向蒋霖尘,双目中透出些可怜。
江枫羽也立刻警告般看过去一眼。
蒋霖尘目光顿住,哑然道:“快去吧,你祖母还在等你。”
江枫羽冷哼一声,上前冷声道:“你一身脏污,先回去把衣裳换了。”
江凌霜想说她可以自己去,可三年之久,记忆里关于府里的布局都早已模糊不清。
她找不到祖母的院子,更找不到自己的院子了。
她沉默地跟在江枫羽身后。
府里的一花一草,都早已变化,曾经种槐树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棵桂花,整个府里陌生得可怕。
可走一圈,二人又回到原点。
前面的人停下来,皱着眉头思考。
忍不住勾起唇角,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泛滥苦涩,差点忘了,这么多年,忘记的又何止是她呢?
她轻声道:“我来带路吧。”
幼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可就跟着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她往里走,越走越深,越走越荒芜陌生,直到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庭院外。
雪花没过脚踝,翠微阁的牌匾半边已经落下,还剩半边钉在门上,厚雪堆积在上,摇摇欲坠。
推开门,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曾经热闹的画面,她和阿兄在里面欢快的打雪仗,可如今眼前,只剩一副残卷。
她和阿兄,站在陌生又熟悉的门前,看着过往逝去的热闹,无话可说。
紧跟过来的丫鬟浮枝小声道:“自小姐离开后,翠微阁的东西都搬到大小姐那边去了。”
万万没想到接了江凌霜回来,竟然忘了命人打扫她的院子。
江枫羽面上终于浮现些许尴尬,他咳嗽一声,吩咐:“去把小姐的新衣和被褥都拿过来,今天之内把翠微阁打扫出来。”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警告般地看着她:“你离开这么久,当初那些东西别去找你姐姐要,在家里安分点。”
刚好,他的妹妹回来了,自然什么都得用新的,把这三年的晦气好好去一去,这间院子也不好,回头还是得换换。
江凌霜却轻声道:“不必麻烦公子了,这样就很好。”
做奴婢的时候,她没有自己的屋子,睡在柴房,冰天雪地无处暖身,只能拼命蜷缩着,靠近灶火,拼尽全力地汲取那灶堂里最后一丝温暖。
如今又有了这么大的院子,有新被褥,已经很好了。
江枫羽脸色在听到“公子”二字时却骤然一沉,看着她那张沉寂灰白的小脸儿心头便冒起无尽的火气。
“江凌霜,不过失散三年,你就这么自甘堕落?你曾经的傲气到哪里去了!”
他的妹妹,曾经抱着他的胳膊甜甜唤阿兄,如今却站在他跟前,唤他公子。
公子?真是好一个公子!
江凌霜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几步,小脸儿惨白浑身紧绷地闭着眼。
那是习惯挨打的姿态,闭着眼,仿佛就能好受些。
什么傲气?什么骨气,早在那些被鞭笞的时光里消磨成灰了,如今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她坚强不屈了。
可这让江枫羽眼底怒火更盛,他冷笑一声:“好,既然把自己当奴婢,那也别让其他奴婢来打扫院子了,让你这个奴婢好好打扫一番吧!”
话罢,他猛地转身,锤了一下旁边墙。
屋檐上的雪落下来,他怒吼:“还不快去换衣裳先去见祖母!”
江凌霜浑身一颤,立即拿了丫鬟端来的衣裳进了屋里。
卸下狐狸毛斗篷,她解开腰带试图把衣裳脱下来。
可在来之前被鞭子打伤的后背未能得到妥善的医治,在马车上赶了半个月的路,身后的伤口早已凝固,与衣裳粘粘在一处。
她尝试了片刻,实在解不下来,只好用旁边的水仔细清洗了一下能看见的脏污,这才重新系上斗篷,出去了。

暗卫又接着道:“想来,他们是接到了陛下赐封江凌霜姑娘为郡主的旨意,这才急急把人接来,日后,江姑娘的日子就好过了。”
男人眸光深邃,把毛笔放下,声音平缓。
“那不一定。”
暗卫一怔。
“虽然赐封之事隐蔽,但江家人知道她是郡主,难不成还敢欺辱?”
男人一拂衣袖,又换了张干净的宣纸,弯身拿着毛笔在上面写。
“人生最大的难处,不是处境艰难,而是妄自菲薄,江家龙潭虎穴,她若撑不起来,哪怕封她公主,也是步步维艰。”
暗卫低头:“那,咱们可要......”
男人眸光一暗,声音也低沉起来:“恩怨两清,不能再招惹她,不然,适得其反。”
他顿笔,纸上龙飞凤舞,写下了一个“命”字。
他黑眸定定,落在那个字上,良久,又抬手,用毛笔把字毁个干净。
......
江府。
翠微阁。
经过几日的打扫,翠微阁已经干净了不少。
只是,时间还是在院里留下了痕迹,譬如地上开裂的石砖,譬如斑驳的墙面。
只是,比起之前,这已经好太多了。
下人又送了一些柜子架子来,也不知是从哪儿搜集来的,陈旧不说,风格也不搭,但至少都是能用的东西。
江凌霜从天亮忙到天黑,一连四日,才收拾妥当。
第四日午间,她坐在屋里,身子缩在屋内唯一的木椅上,伸手烤着小炉里的炭火。
屋外,江允德沉默再三,还是走了进来。
“霜儿。”
江凌霜看见他,微微一怔,立刻起身行礼。
“奴婢见过江.大人。”
江允德看着跪在面前的人,怔住了。
奴婢?
江.大人?
记忆里,这丫头总是笑容灿烂,喊他爹爹。
哪怕惹了祸,也是吐吐舌头,一脸愧疚但又自信:“爹爹肯定不舍得罚霜儿的,对吧?”
可......
江允德眼中有些复杂,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有失望,又气愤,或许,还有点别的什么。
可他有什么错?
是江凌霜错了!
对,他没错!
想清楚后,江允德脸色一冷。
“好一个奴婢。”
“你是存心让我不痛快,亏我还满心为你打算。”
江凌霜微微抬头,看着他。
他说的这个打算,是什么?
三年磋磨,她早已不对他们抱有期望。
可听到他这样说,冰封的内心还是有了一丝龟裂。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黯淡的眸子已然浮上了一丝微弱的亮光。
在这样的希冀下,江允德一拂衣袖,冷着声音道。
“你当初,不是很喜换蒋霖尘么?”
“可如今,他已经跟瑶儿有了婚约,两人情意深厚,总不好因为你,强行把婚约改了。”
他顿了顿,看着江凌霜,宛如施舍般开口。
“别觉得我没帮你,你也知道,你如今的名声,想嫁高门,难如登天,我已经与他商定,等你姐姐出嫁那日,你随着一同嫁去,就当一个贵妾,他会待你极好的。”
江凌霜在听到“贵妾”那两个字时,眼中就一暗。
裂开一丝的内心快速合拢,再没有一丝破绽。
她笑了笑,一双眸子黑漆漆的,宛如最浓重的夜色。
“贵妾?”
“江.大人以我为女,却使女当妾,不怕落人口舌么?”
她抬着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江允德看着她的视线,微皱了眉。
“这还不是为了你。”
他叹息一声。
“若你名声好些,有别人肯娶你,我又何必如此忧愁?”
江凌霜缓缓垂眸。
他的忧愁,是她不能出嫁,会影响家族名声。
而不是......她的名声。
“可我不愿意。”
良久,她缓缓开口。
江允德一愣,转而有些怒意。
“什么?”
“你还不愿意?”
“那你想做什么?难道你想做他的正妻?”
“你也不看看,你配......”
冰冷的话语还未说完,江凌霜就继续说道。
“不仅是我不愿,陛下也不愿。”
一句陛下,成功打断了江允德的话。
江凌霜看着他,一字一顿。
“江.大人之女,可以为妾,可当朝郡主,绝不行。”
她起身,从屋内拿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又跪下,举着圣旨给他看。
她低垂顺眼,只是配上这动作,无端嘲讽。
“虽然陛下赐封之事没有宣扬,可圣旨还,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陛下都未曾说我什么,江允德就要让我为妾,难道不是打了陛下的脸么?”
江允德看着圣旨上的字,脸色微白。
衣袖下,他拳头紧握。
两个人目光相撞,电光火石之间,江凌霜又顺从地把头低了下去。
江允德沉默良久,转身离开。
而他走后,江凌霜才扶着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她看着江允德离开的背影,耳边又回响起他曾经的话。
“霜儿乖,以后,爹一定对霜儿更好......”
江凌霜猝然移开目光,缓缓闭上了眼睛。
翠微阁外,江允德刚一出去,迎面就是江枫羽。
他握着拳,连行礼都忘了,走到江允德面前,急声问。
“爹,管家说,你要让她嫁给蒋霖尘当贵妾?”
“你心疼她,难道就不心疼瑶儿吗?”
“她若嫁去,定会给瑶儿使绊子,以后,瑶儿的日子定不顺遂。”
他看着翠微阁,眼中复杂又嫌恶。
“普天之下的男儿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就是要蒋霖尘?”
“瑶儿和蒋霖尘两情相悦,你让她嫁去,毁了瑶儿不说,她难道就能得到蒋霖尘的宠爱了?”
“爹,儿子求你,放下这个心思吧。”
江允德缓缓说道。
“不是她要蒋霖尘,这事,是蒋霖尘提出的。”
“是蒋霖尘想娶她为贵妾,我思量她名声受损,左右也嫁不出了,不如就遂了蒋霖尘,也遂了她的心愿。”
“虽然是妾,但左右嫁出去了,还是她曾喜欢的,是好事。”
江枫羽大怒,又压抑着火气,不敢吼叫。
“好事什么?”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招数,竟引得蒋霖尘说出这番话,好重的心机。”
“我看,她就是贼心不死,还想嫁去,分瑶儿的宠爱。”
江枫羽一时情急,甚至拉住了江允德的衣袖。
“爹,这件事,不能做啊。”
“你不会,应了她吧?”
江允德看了他一眼,眼中微微复杂。
“她......”
他转头,望着翠微阁的门院,声音恍惚。
“她不愿意。”
江枫羽一怔。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皱眉。
“做出这种勾引的事,又不愿意了,装什么?”
但,没成就好。

江凌霜看了看她,没有错过她眼底冰冷的情愫。
江凌霜只当没看到。
她低下了头。
“贺礼已经送到,我就先退下了。”
江楚瑶上前一步,拉住了江凌霜的手。
她脸上笑着,可是语气却不太好。
“妹妹,今日来了这么多的贵女,你也该好好的露露脸才是,怎么这么急着走呢?”
“不知道的,该说我们江家无人管教,说你不懂礼数了。”
她笑盈盈的,却轻飘飘把一个大帽子给江凌霜戴上。
哪里是江家不懂礼数,她是在说江凌霜。
只是......
她的手刚握上江凌霜的手,疼痛袭来,江凌霜本能地轻呼一声,往后缩了缩身子。
江楚瑶看着自己的手,愣住了。
原本那些笑着看热闹的官家小姐,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天呐。”
“她的手在流血。”
“这是什么伤?如此可怕。”
她们指着江凌霜龟裂的手,满眼震惊。
都是娇滴滴的官家小姐,哪里见过这种病症?
她们闻所未闻,看江凌霜的眼神除了震惊,就是嫌恶。
江夫人上了年岁,自然知道这是冻伤。
她快步上前,握着江凌霜的手腕,眼神落在那些细碎的伤口上,眸底猛地一颤。
“霜儿......”
她颤声开口。
“你的手都如此了,你还要绣帕子......”
她眼中隐隐有些心疼。
“你这手该好好养养才对,哪里能捏得了绣花针呢?”
江凌霜看着她,心里却在想。
如果今日,真的没有拿出帕子,该是怎么一番场景?
江楚瑶会以她心怀嫉恨为由,再哭一场吧。
在哭泣的江楚瑶面前,她的手伤算什么?
那时候,她就是把手伸出来,也只会有卖惨的嫌疑。
江凌霜面色平静,把自己的手缩了回来。
“无妨的。”
“这是旧病了,我已经习惯了。”
江夫人眼眶红着:“霜儿......”
江凌霜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
“无妨的。”
她轻声说着。
也不知是说给江夫人她们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直到她走,屋里的人都没热闹起来。
如今,她们看江凌霜的背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楚瑶咬了咬牙,捂着头开始后退。
“我头好疼,母亲,一到天气冷,我就感觉寒风刺骨,浑身像是浸泡在冰水里一样,好难受。”
她这话一出,江夫人立刻转过了头,扶着她,满眼担忧。
“你还好么?”
她一叠声的让丫鬟去喊大夫,那些贵女自然不好再留在这里,纷纷告辞。
江夫人满眼都是怀里的江楚瑶,也没心思送她们,只是客气的让丫鬟嬷嬷把她们送出去。
她曾经的女儿,就是死在湖里,如今听到江楚瑶说浑身浸泡在冰水里,当场流下两行清泪。
江楚瑶回抱着她,手中捏着那一张帕子,随手扔到了屋里的炉子里。
炉子上有遮挡,可透气孔熏出的黑烟,还是把帕子一点点染黑,然后发红,直到冒出火。
“哎呀,母亲,都是我不好,妹妹辛苦给我绣的,可我头太疼了,没拿稳。”
江楚瑶愧疚地说道。
江夫人连忙拍了拍她的背,随便看了一眼那个帕子。
“没事的。”
“一张帕子而已,哪里比得上你?”
“你才是最要紧的。”
她柔声道:“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
书房里,蒋霖尘喝着茶,姿态矜贵。
他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养眼,只是落在江枫羽的眼中,却怎么都不对。
“蒋霖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跟瑶儿有婚约,又跟我父亲说要娶江凌霜,你还想脚踏两只船?”
江枫羽索性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走到了蒋霖尘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是你敢辜负瑶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蒋霖尘抬眸看着他,眼中平淡无波,只是末了,摇头一笑,也不知是什么心思。
......
江凌霜回了翠微阁,不多时,就由下人带着东西过来。
有冻伤药,还有几件新衣服。
下人说,明日是要开祠堂祭拜的,族中所有人都要到,所以夫人吩咐,给她送几件妥帖的衣服。
江凌霜收下了东西。
等下人走了,她看着桌上的鲜艳衣服,怔怔出神。
她伸手摸上,本是细腻的绸缎,可是落在她粗糙的指尖,她只感觉一阵刺痛。
她沉默着把手抬起来了。
第二日,一早,江凌霜早早的起了身,穿戴整齐,去了祠堂。
“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江楚瑶看到江凌霜仍旧穿着那一身旧衣,眸子一动,连忙拉住了脸色不好的江夫人。
“母亲,妹妹这样,等到族老他们来了,那该如何是好啊?母亲你是没有给妹妹准备衣物么?”
她抬着脸,一脸好奇。
这话一出,江夫人的脸色更差了。
她送了。
昨日,确定了江楚瑶身子没什么大事,她就赶忙让丫鬟把准备好的衣服给江凌霜送了回去。
可现在......
江夫人的视线上下在江凌霜的身上打量,咬着牙道。
“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楚瑶也一脸疑惑。
“妹妹,你这样,不是在打母亲的脸吗?”
“母亲对你这么好,你为何要这样?”
江凌霜看着她,抬起了手。
衣袖寸寸下滑,露出了她伤痕累累的手臂。
上面交错纵横的伤口,还有各种创伤,青青紫紫的痕迹,让人满眼震惊。
江夫人脸色一变,眼中的怒意荡然无存,只剩心疼。
“你......”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伤?”
她捂着心口,上前两步,连忙把江凌霜的衣袖放下。
“疼不疼?”
她轻声问道。
江凌霜抬起脸,回答了她的上一个问题。
“因为,下人送来的衣服太小了,遮不住伤口。”
江夫人一怔。
江凌霜又继续说道。
“是一身旧衣妥帖?还是伤痕累累妥帖?”
“所以,我没得选。”
江夫人眼中有些伤痛。
江楚瑶上前一步,咬牙道:“衣服不合适,妹妹可以趁早说啊,昨日把衣服给你送去,若是不合适,你遣一个下人去说不就好了?”
江夫人眸光微亮。
是啊。
江凌霜微微笑着,语气中没有喜怒,十分平淡。
“因为,昨日我遣丫鬟去了,可是,母亲院里的人说,姐姐身子抱恙,大夫在里面,母亲吩咐谁也不见。”
江夫人低下了头,心中更像是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给拧了一把,只剩酸楚。

腊月寒冬。
红绸交错的户部尚书府,门前放着鞭炮,一片喜气洋洋。
有一顶自巷子里缓缓驶出的破旧马车,马夫道:“小姐,尚书府到了。”
坐在马车内的江凌霜指尖一颤,看着那与外面隔开的车门。
尚书府,多么熟悉的字眼。
她在民间风餐露宿,流浪成一个食不果腹的小小奴婢整整三年。
可她也曾在尚书府做了十三年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十岁那年,她不慎落水,阿姐为了救她而死。
原本温暖的一家人彻底变了,爹爹伤心欲绝,娘亲以泪洗面,阿兄也暗自神伤,却从不在她面前表现,而是待她更好,将她宠进了骨子里。
可一切的一切,都在江楚瑶来后变了。
她神似阿姐,爹爹娘亲将她接进府中,收,为她改名江楚瑶。
她原以为一切会变好,江楚瑶会站在阿姐的位置,替他们抚平伤痛。
可,江楚瑶入府后,不择手段栽赃陷害自己,原本疼宠自己的爹娘对自己厉声呵斥,就连曾经最疼爱自己的阿兄,也对她满眼失望,甚至将旧账翻了出来。
关禁闭、跪祠堂、打手心,曾经她以为这是她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年,直到再一次被江楚瑶栽赃,推她进了冰冷的河水。
她清楚地记得,原本舍不得对自己红一下脸的父亲勃然大怒。
“逆女,你害死了你姐姐,现在又想蓄意谋害阿瑶,我没有你这种女儿,来人,给我把她赶出府去!”
侍卫狠狠扣住她的肩膀要将她押出去,娘亲以泪洗面,阿兄沉默不语,江楚瑶那双通红的眼睛却划过得意。
大雨天,她终于丢下骄傲哭着求饶,可还是被狠狠扔到了大街上。
头上的发钗被偷走,身上的绫罗也被人夺走,她光着脚被人牙子拐走,送到了一户人家做粗使丫鬟。
直到半月前,江家的人才终于在杏花镇找到她,彼时,她跪在冰天雪地里,遍体鳞伤一遍又一遍地磕头求饶。
车门外忽然“砰”地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她立时回神牢牢抓住马车左右。
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而又沉冷至极的声音。
“江凌霜,你几时变得这般恶毒,知道蒋霖尘今日要来下聘,怎么,心中不忿故意撞了他们的马车?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江凌霜一怔,跳下马车,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是江枫羽。
曾经疼爱她的阿兄。
他曾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只为给自己做一只独一无二的风筝,也曾亲手将她牵到小巷,将她抛弃。
“枫羽,你妹妹刚回来,你给我好好说话。”旁边传来一道哭腔。
江凌霜恍惚转头,江家人都在门口等候,冬日里,个个穿戴喜庆,披了上好的狐狸毛斗篷。
可她却穿着单薄的丫鬟衣,袖口浆洗得发白,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丝毫饰品,在冬雪里冻得瑟瑟发抖。
“我的凌霜,这些年你得受了多少苦啊!”江夫人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上前半步紧紧握住江凌霜冰冷的手。
江凌霜却触电般猛地抽回手,双膝跪地,声音平静温和:“夫人,这不合规矩,奴婢凌霜见过夫人。”
自然的动作让江夫人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眼泪顿时砸得更凶了。
江枫羽忍不下去了。
他想过很多次和妹妹重逢时的景象,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般,他千娇万宠长大的妹妹,如今竟然这样卑躬屈膝!
他厉喝道:“我们满天下地找你,好不容易接你回来,你回来就夹枪带棒的,这么想做个奴婢,就滚回你原来的府里做去吧!”
江凌霜低垂着眉眼。
原以为过去三年,心中的不平早已被抹得一干二净,可再次见到熟悉的人,心头竟然还是止不住地勾起委屈,阵阵钝痛。
接她回来啊,曾经她是多么希望阿兄、爹爹娘亲能早日接她回来?
可没有,她在那小小的宅子里等了三年,那些鞭子动辄抽到身上,痛得让她在地上打滚,在痛苦中等待的第二年,她就死了心。
怀揣着希望生活在地狱,比没有希望更要绝望。
“枫羽,这是你妹妹!”江夫人强忍着哭腔,满含热泪地看着江凌霜,眼底是真切的心疼。
“娘,你别伤心了,妹妹回来就好。”旁边传来柔柔的声音。
江楚瑶气质高洁,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心疼:“妹妹,你的奴籍阿兄已经去帮你消了,今后你还是江家的二小姐,我的妹妹。”
江家的二小姐,恍惚已经是隔世的事了。
江凌霜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三年过去,她修炼得滴水不漏,不认真的看,当真以为里面是心疼了。
她却只麻木地点头:“奴婢知晓。”
江允德便神色冷淡道:“行了,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地待在府里,今日这事便算了,日后莫要再给府里丢脸,让大家难做。”
江凌霜目光落到那些聘礼上,轻声道:“接奴婢回府的日子是大人定的,奴婢如何知晓有人今日下聘呢?”
那就是一场意外。
江允德语塞。
这话让江枫羽的眉头更是狠狠一皱。
这可是他亲手宠大的妹妹,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从不低头,可面对爹娘,也恭敬有加从不顶撞。
可现在,不仅顶撞爹娘,还一口一个奴婢,他江枫羽的妹妹,怎么可能是区区奴婢!
他勃然大怒:“江凌霜,一回来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是不是你受了苦,就一定要大家陪着你一起吃苦你才高兴!”
满含怒火的声音,江凌霜却眉梢都没动一下,低声道:“奴婢不敢。”
火气再次上涌,江枫羽就要怒喝。
身后却传来一道冷清低沉的声音。
“江小姐。”
无比熟悉的声音,本以为早已心无波澜,可没想到再次听到的时候,心跳还是会漏跳半拍。
江凌霜缓缓转身,抬头。
高大的身影下,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入眼帘。
这是大梁封狼居胥的少年将军,她曾经的未婚夫——蒋霖尘。
不过如今,是江楚瑶的未婚夫了。

江夫人看着江凌霜的胳膊,眼中满是痛楚。
“是当娘的对不起你......”
江楚瑶眸光一动,哭着上前,对江凌霜说道。
“妹妹,你千万不要怨母亲,母亲也没想到,你会受这样的委屈,毕竟当初......她落水去世,母亲过于忧伤,这才忘了,三年过去,你的身量会长,她是太记着当年的你,才会如此的,你千万不要怨母亲,要怨就怨我好了。”
她伸手拧着帕子,低声说道。
“都是我这个当姐姐的不好,身为姐姐,都没有给你送些衣服,也不知道给你置办一些,是我不够细心。”
说着,她就转过头,对自己的贴身丫鬟说道。
“如今看着,我和妹妹的身量是相似的,你们把我这个月新做的几件衣服全拿出来,送到妹妹院里。”
“妹妹,你若是还缺些什么,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尽管说,我们都尽量满足你。”
“我院里有的东西,只要你看上了,你说就是。”
江楚瑶小心翼翼的说着,像是在哄人,可是这话落在别人的耳朵里,又有些不对劲。
倒像是江凌霜仗着自己有伤,来搜刮钱财一样。
周围的人看江凌霜的眼神又有些变了。
甚至有些胆大的下人,已经小声的嘟囔起来。
“她如果真的惨,哪里敢说这种话,还不就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
“对啊,看夫人都已经难过成什么样子了,她真是半分都不知道体恤夫人。”
“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上有伤,所以想多要一些东西罢了。”
江凌霜听着那些闲言碎语,垂下了眸子。
想要东西?
她想要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为奴三年,她的心就在那每日的黑暗里,一点点被碾压粉碎。
如今,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她哪里又敢奢望什么别的东西呢?
真要奢望,也希望自己是自在的活着,而不是被别人安排。
她摇头。
“多谢姐姐好意,只是那些东西,我就不用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枫羽冷声打断了。
“既然给你了,那你就收着。”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让母亲伤心难过,让别人愧疚,可你别忘了,你如今都是自作自受。”
“江凌霜,我们从来都不欠你什么,你在这里阴阳怪气些什么?”
“你有想要的东西,你就尽管要啊,又没有人拦着你,事到临头了,你穿着一身旧衣,在这里装什么可怜?”
他越说越上火,握着拳头走在江凌霜的面前,都恨不得给她一拳头。
他还能压制得住,毕竟这是在祠堂边上。
可是在当奴才的那三年里,别人是不会压制的。
一旦她有什么不合心意的,那些人就直接打了。
江凌霜看着江枫羽的拳头,几乎是本能的脸色一白,往后缩了缩身子。
江枫羽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还有那紧闭的双眼,怔住了。
她是在怕么?
江枫羽一瞬间冷静下来,眼中泛起复杂之色。
她的妹妹,当年那个爱玩爱笑,会拉着他的手,推他让去买桂花糕的妹妹。
如今,在怕他......
江枫羽沉默了。
他眸光往下落,看到了江凌霜手上的伤口,心中又有一些无名火。
他狠江凌霜为什么不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
又恨江凌霜为什么不知道反抗。
他更恨那些人,竟然真的敢欺负江凌霜。
把他的妹妹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不。
江凌霜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除了受伤,只怕还是怨他们的。
她是心里有怨,所以才故意不和他们亲近。
可是,当年的事情,又不是他们的错。
他们如今已经接纳江凌霜了,还要他们怎样?
江枫羽一拂衣袖,率先走进了祠堂里,不在外边站了。
江楚瑶的衣服先被拿了一身出来,就在偏房里,让丫鬟给江凌霜换上。
江凌霜穿上那一身绸缎的锦衣之后,整个人看着光亮了不少,只是光亮的是衣服,却并非是她这个人。
为奴三年,她的皮肤早就已经失去了光泽,看着灰扑扑的,脸色也不好,像是营养不良,整个人干瘦。
江楚瑶穿上这些衣服,便是光彩熠熠,动人心魄的美,可是同样的衣服穿在江凌霜的身上,就是十分不合适,看着怪异。
她一双黑眸像是一滩沉静的死水,没有任何的光彩,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在祠堂里行跪拜礼的时候,她动作也有一些踉跄,长久的跪拜让她十分不适。
不过,也习惯了,毕竟以往的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等到跪完,行完了礼之后,江凌霜率先离开了。
她不愿意被那些族中的人询问事情。
曾经会摸着她的脑袋,轻柔的喊她小霜的人,如今看她的眼神只剩下诧异和打量。
那些曾经的关爱和疼宠,早就不复存在了。
不对,也是有的,只是不是对她。
江凌霜走到祠堂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那些人簇拥着江楚瑶,欢喜的问东问西,还送了好些东西......
江凌霜收回了视线,轻声说道。
“走吧。”
她带着丫鬟回到了院里,已是过了中午。
她感觉疲惫,眯了会儿,一闭上眼睛,梦里光怪陆离。
一会儿是江枫羽举着拳头要打她,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又变成了为奴时的主人。
主人拿着鞭子在她身上抽,一边抽一边骂。
“真是个丧门星,每日连笑都不知道笑,养你干什么吃的?”
“你不过就是我这里的一个奴才,你以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这就是你的命,别人都可以接受,你为什么不能?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每日的屈辱,让她开始茫然。
是啊。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呢?
曾经的荣耀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奴才。
她开始更用心的干活,当做一个奴才一样的小心过日子。
只是,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不过在主人打她的时候,她更容易接受了。
她就是个奴才,命就是如此的,主人打骂是应该的。
只是......
“哥,别打我。”
“哥......”
“别打我,好不好?至少......不要是你。”
梦里,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