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回复把手机放在了一边。
恰好护士来给我换药，见我醒了立马跟我解释。
“陆先生，现在感觉好点了吗？你妹妹特意吩咐我帮忙照顾一下，她男朋友好像生病给她打电话就先走了。”
我被她说得一脸糊涂，皱起眉盯着她。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护士小姐主动跟我解释：“就是昨天和你一起来医院的那个女生，她说你是她的远房表哥，临时过来照顾你一下。”
“这年头表兄妹之间关系这么好的还真是少见。”
护士小姐还说了些什么，我的大脑却嗡的一声，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没听进去。
我和姜晴雪是隐婚，没有人对任何人公开过我们的关系。
我们还因为这件事吵过一架。
“你现在刚进公司，就想着公开我们的关系，你让别人怎么想你？到时候都说你是走后门进来的，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你这人怎么好赖不分？”
“再说了，只是一个关系而已，我们自己知道不就行了，做人虚荣心能不能别那么重？”
我被她说得无地自容，信了她的话。
毕竟听起来她确实是在为我着想。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不公开关系，怕是为了方便自己再找一个男朋友。
就像现在这样也不会有人知道。
多可笑。
“对了，我看到你手上也戴了戒指，应该也结婚了吧？你妻子呢？怎么没来医院照顾你？”
我没说话，护士小姐低头换药时对上了我不太好的脸色，立马意识到不对劲，主动道歉：
“对不起，是我话太多了。”
我连连摇头，苦笑出声：“不怪你。”
说完又摩挲了一下手上的结婚戒指，毫不犹豫的摘了下来：“我没妻子，丧偶了。”
听我说完这句话，护士小姐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一个劲地给我道歉。
“哥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你的伤心事的。”
“我今天第一天上班，看你一个人在病房怕你孤独，就想着聊聊天，缓解一下你的情绪，我没想到说错话了，对不起…”
看着小丫头手足无措的样子，我没忍住笑了。
“真没事，别放在心上。”
谈笑间，我看到有个人影站在了病房门口。
是姜晴雪。
她皱着眉，声音有些不悦：“看你这样子估计也好得差不多了，都有力气跟别人打情骂俏了。”
我脸上的笑意立马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在阴阳怪气什么？
难道是气我没有像过去一样，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给她发消息报备？
还是说我没有像以前一样严格要求自己，居然跟别的女人说话了。
我给护士小姐使眼色让她先行离开，她走后，姜晴雪立马坐在了我身边。
“给你发的消息怎么也不回？”
我看了一眼手机，除了她走之前发的那一条消息之外，再无任何消息。
有什么好回复的呢？
见她还在生气，我主动转移了话题：“不是说男朋友生病了吗？怎么不继续留下照顾？”
她放早餐的手一顿，有些错愕地叹了一口气：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我知道你在生气，但他就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孩，我不想让别人用探究的眼神看他，随口说的，你别总拿这种小事计较。”
“再说了，我这不也是为你好吗？多条人脉多条路，以后复临肯定会有出息。”
又是这种理由。
我对这接二连三的谎言感到有些厌倦，淡淡道：
“所以，和他上床也是在为我好吗？”


但身体是自己的，我没必要跟自己的健康过意不去。
我准备独自去一趟医院，检查一下手臂的受伤情况。
没得到我的回复，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姜晴雪却瞬间就来了脾气。
她死死地掐着我的手臂，精致的面容再看一下我的那一刻，只剩下的扭曲。
“陆彦识，好端端的你又给我甩什么脸色？”
“你偷看了我手机，说你两句怎么了？简直莫名其妙。”
明明还是自己熟悉的那张脸，可我却觉得是那么的陌生。
本就胃痛难忍，如今再加上手臂上的疼痛，我猛地推开了她，还没走两步就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语气里是我许久不见的焦急。
等我再次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姜晴雪一脸憔悴地守在我的床边。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皱皱巴巴的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很少看到她这么失态的样子。
至少在季复临来到公司后，就再也没有过。
听到动静，姜晴雪抬头就对上我的视线，她下意识地道歉：
“对不起阿识，我不知道你昨天已经难受到这种地步了。”
“你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逞什么能。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沉默没说话。
是我没说吗？
我分明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甚至还打电话告诉了她，我胃疼。
可她不仅忘了给我买药。
到家后甚至也没想过问我一下，好点了吗？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迟来的关心真的很廉价。
我翻身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语气冰冷：“没事，都挺好。”
姜晴雪被我的这句话给噎住了，一时沉默。
恰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转身避开我的视线回复。
放下手机的前一秒，姜晴雪终于看到了季复临发的那条朋友圈。
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欲言又止：
“阿识，你是不是生气了？”
“你别误会，我不知道他发了这样的朋友圈…”
“昨天我确实是在加班，刚好遇上他们部门举办迎新宴，就顺带叫了我一起，我…”
“那张照片不止我们两个人，还有其他人…”
我在内心自嘲地笑了笑。
朋友圈可以这么解释。
可聊天记录里的那些内容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我又该怎么去说服自己？
我对她嘴里的这些谎话实在是有些腻了，直接打断了她：
“别演了姜晴雪，我都看到了。”
“不是你说的，对我早就没感觉了吗？”
我欢迎刚落，姜晴雪脸上的慌乱变得更加明显。
她伸手紧紧地握着我，语气里是罕见的忐忑：
“阿识，我们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他就一个小屁孩儿，我喜欢他什么呀？我只是嫌他话太多，随口敷衍他一句堵住他的嘴，你会理解我的对吧？”
是啊，她是为了堵住别的男人的嘴。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会在我心里扎多深一个刀。
我不想跟她继续浪费口舌，翻了身背对着她躺下，最后敷衍了一句：
“嗯，我理解…我有点累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我能感受到，姜晴雪保持着最初的姿势在我身边站了很久，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是不是受药物的影响，我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时，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手机上倒是有姜晴雪发来的消息：公司临时有事，我去处理一趟，很快就回来，你等我
不过已经是几个小时前了。
看样子她也没在我身边多待。


即便是有心理准备，我的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感。
就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眼前发黑，我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姜晴雪发的这句话，像画片播放一样一遍一遍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可是，我该怎样去释怀呢？
因为我有鼻炎，姜晴雪不仅自己不在我面前喷香水，也不让她那些好闺蜜在和我见面的时候喷。
偶尔有避免不了的应酬，她回家后也会在楼道坐好久才回家，只为了不让我闻到身上难闻的味道。
除此之外，就连她的朋友圈里也全都是我。
想起那个时候我还曾问过她，别的女孩子朋友圈都是自己的美照，她怎么会想到都放我的照片？
姜晴雪却一脸得意的仰起了头，语气里满是炫耀：
“我有一个这么好的老公，我当然得告知全世界啦！”
“而且我长得这么漂亮，你难道就不怕别人追求我吗？虽然我不会做任何背叛你的事，但是我也想让你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男孩子也是值得被爱的呀！”
她语气是那么的诚恳又认真，看着我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带着星星一样。
我被她的这句话感动到了，兴奋地抱着她转圈：“谢谢你雪儿，你让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娶了你是我三生有幸。”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明明表现得那么爱我。
到现在终究还是成了一场笑话。
越是回忆，越让我觉得这世间真的可笑。
果然人只有像飞蛾一样扑了火，才会明白没有什么是真的。
再好的金链子也拴不住要跑的…
还没等我放下手机，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冷漠的指责：
“谁允许你偷看我手机的？陆彦识，你的教养是被狗吃了吗？”
我知道是我不对，本想跟她好好解释。
可下一秒，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毫不犹豫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被这一巴掌打的脑袋有些发蒙。
等回过神来时，手机已经被姜晴雪拿了过去。
甚至可以说是用抢。
手臂也因为她的这番举动，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旁的桌角上。
骨头错位的痛感让我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额头上的冷汗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姜晴雪看到这一幕也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站在原地有些别扭地说着关心我的话：
“没事吧？”
见我不说话，她又冷哼了一声：“你手臂上的那个伤都多久以前的了，一大男人哪有那么矫情？”
我在内心自嘲地笑笑，突然就觉得手臂上的伤痛远不及心里的痛。
几年前，我和姜晴雪一起出门逛街时，路边广告牌在装修，起重机突然出了问题。
巨大的广告牌瞬间掉落。
关键时候是我推开了她，也因此落得个左手粉碎性骨折。
为了不让姜晴雪愧疚，我一直都告诉她没什么大事。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左手跟废了没什么区别。
仅仅只是这样的撞击都会让我疼痛难忍。
直到前几个月，里面的钢筋才全部取出。
只是这一切，姜晴雪好像都不记得了。
亦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在意我为她受过的那些伤。
不过也罢，我也无所谓了。


半夜胃疼，我给加班未归的妻子打电话，让她回来时顺便在路上给我买一盒胃药。
她满口答应，但回家后却随意敷衍了我一句：“哎呀，忘了。”
然后就坐在客厅抱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对我一句关心也没有。
我忍痛在手机上叫了跑腿，等待的间隙就看到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发了一条朋友圈。
打着加班的名号偷偷给我准备生日惊喜，这样的女老板哪里找？
......
照片做了模糊处理。
却又像是故意发出来给我看的一样。
毕竟，就连不熟悉姜晴雪的人都知道，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红痣。
如今实习生发的朋友圈配图里，唯一没有被处理过的就是那颗红痣。
甚至手上的婚戒都还没摘。
那是当初我亲自设计定制出来的，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还有些刺眼。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不依不饶的立马去质问她。
不是说在加班吗？这到底怎么回事？
可是现在，我看着坐在沙发上聊得花枝乱颤的姜晴雪，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和伤心。
我突然就觉得，这段感情其实挺没意思的。
仔细想来，这样被忽视的日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比比皆是。
可我却一直对姜晴雪抱有幻想，总觉得有一天能够住进她的心里。
我又想起了我给她打电话时，她小声嘀咕的那句：“这点小事也要麻烦我，你自己不能解决吗？我真服了。”
她说得没错，没有她在身边，我好像也能照顾好自己。
那种一个人的生活，我该习惯的。
恰好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我去拿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姜晴雪的声音：
“我就说今天晚上你怎么没做饭？原来是偷懒点外卖了…”
“算了，我懒得跟你这种人计较，外卖就外卖吧看看是不是我爱吃的那家？”
她兴奋地朝我跑来，看清我手里只有药后脸立马就冷了下去。
语气里也只剩下了埋怨：
“买这么多药做什么？还真把自己当霸总了？离不开胃药。”
姜晴雪语气里的鄙夷不加掩饰。
换作以前，我听到这句话，一定会为自己辩解几句。
明明是她自己答应我的事情忘记了，反过头来还阴阳怪气地嘲讽我。
可眼下，不知是胃痛难忍，还是心灰意冷，我半个字都懒得和她争。
接过药和跑腿小哥道了一声谢后转头去了厨房。
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姜晴雪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三两步来到我的跟前，眉心微皱的抢过我手里的胃药：
“空腹不能吃药，这点生活常识你都不知道吗？”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你去沙发上休息，我给你熬点粥喝。”
我知道，这是姜晴雪在给我递台阶示好。
胃实在是难受得厉害，我也没矫情。
刚坐在沙发上，姜晴雪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
她没锁屏，我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消息。
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季复临发来的消息。
谢谢雪儿姐，今天我很开心
我知道偷看手机很不好，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还是没忍住拿起来往上翻了翻。
他们聊了好多好多，加好友才仅仅一个月，就比我和姜晴雪聊一年的都要多。
姜晴雪会跟他撒娇，说工作好累。
他们还会一起在午休的时候打游戏，笑话他技术不如她。
连办公室新放了一盆盆栽，她都要拍照给他分享。
他们俩还在今天一起去了我们去过的狗咖看小狗，有人给他们拍了张合照。
最后看到的一条消息是几分钟前姜晴雪发出来的。
她说：我早就对他没感觉了，我还挺喜欢你的，一见钟情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