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小说 其他类型 娇娇有毒,九皇子宠妻上瘾完结文
娇娇有毒,九皇子宠妻上瘾完结文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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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绕青枝

    男女主角分别是江清月慕容怀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娇有毒,九皇子宠妻上瘾完结文》,由网络作家“长风绕青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鄢二十一年,冬至,天骤寒。京都得见二十年一遇的苍茫大雪,凌乱无章的打砸声充斥于江府上下。偏僻的杂院还未被波及,墙角处开了个一尺宽的洞,五岁的江清月身着桃红小袄,裙摆绣金丝桃花,此时正被嬷嬷推搡着往那洞里硬塞。“放开我!我不走!我要和爹爹娘亲在一起!”“小姐快走吧!老爷和夫人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了,大少爷也生死未卜,江家总要保住条血脉!”“我不!我要爹爹和娘亲!我要兄长!”杂院门口已经传来凌乱的兵靴声,嬷嬷顾不上那么多,用力将小丫头推了出去。江清月哭着回过身,洞被一口闷黑的水缸堵得严严实实,娇嫩玉润的小手被石子擦破,渗出点点血迹的掌心伴着哽咽,用力拍打在坚硬的缸面上。一墙之隔,府里的人在洞口缝隙处塞了几把杂草,而后没了动静。江府前堂,江...

章节试读

大鄢二十一年,冬至,天骤寒。
京都得见二十年一遇的苍茫大雪,凌乱无章的打砸声充斥于江府上下。
偏僻的杂院还未被波及,墙角处开了个一尺宽的洞,五岁的江清月身着桃红小袄,裙摆绣金丝桃花,此时正被嬷嬷推搡着往那洞里硬塞。
“放开我!我不走!我要和爹爹娘亲在一起!”
“小姐快走吧!老爷和夫人今日只怕凶多吉少了,大少爷也生死未卜,江家总要保住条血脉!”
“我不!我要爹爹和娘亲!我要兄长!”
杂院门口已经传来凌乱的兵靴声,嬷嬷顾不上那么多,用力将小丫头推了出去。
江清月哭着回过身,洞被一口闷黑的水缸堵得严严实实,娇嫩玉润的小手被石子擦破,渗出点点血迹的掌心伴着哽咽,用力拍打在坚硬的缸面上。
一墙之隔,府里的人在洞口缝隙处塞了几把杂草,而后没了动静。
江府前堂,江滁手捧乌纱帽身着官服长袍,端居天井之下,江夫人着一身诰命锦衫,手捧七珠诰命头冠立于江滁身旁。
漫天大雪盖在这对夫妻肩头,冤屈压得两人就算竭力也再无法挺直脊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从一品户部尚书江滁,贪污军饷,延误粮草,买卖官职,私印铜钱,借公充私。
正三品骁骑前锋江淮晏,通敌叛国,意指谋反。
二人罪涉当诛,圣上痛愤,下令江府上下皆腰斩庭内!即刻行刑,钦此——”
伴着天色昏暗,宣旨的尖细声落,府门被官兵从内阖上,沉重的呜嗡过后,惨呼声四起。
不知是谁手起刀落,前堂中央端坐的江滁夫妻二人双双倒地。
溅起三尺的血霎然落下,乌纱官帽和诰命头冠砸落血泊,被慌乱逃窜的下人们两三脚踏得不成样子。
天色染了墨转昏为夜,官兵们举着火把涌入西墙内的杂院。
堵在洞口的水缸被砸碎,墙外,江清月惊慌失措地爬起身。
“大人!杂院西墙有个被堵上的狗洞!”
“大人!刚刚杂院东墙头有个抱着孩子的嬷嬷想翻出去,不过一大一小都摔死了。”
官兵们粗犷的叫嚷声越过江府的墙,传进西墙府外的小巷。
巷尾的杂物堆后,江清月躲在满是倒刺的木材和碎裂的锅碗瓢盆里,捂着耳朵把头埋进膝盖,浑身打着哆嗦,小手抓紧了自己的头发。
“爹爹,娘亲......兄长,阿月害怕......”
“派几个人出去看看,休要留下半条江家余孽!”
几道兵靴渐渐走远,踏在雪上咯吱作响。
江清月藏在昏暗的巷道,双手用力捂着嘴,清泪滑落腮边。
巷尾狭窄的街口不知何时停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厚绒帘子掀开一角,慕容怀稚嫩的面庞带着不合年纪的沉稳。
身后忽然传来马蹄悉索声,江清月猛然惊恐回头,一眼撞进那双皓月当辉的瑞凤眸。
江清月怔了一瞬。
她曾在宫宴上见过他。
顾不上一身血污,江清月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到马车窗棂下。
“九皇子哥哥,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爹爹和娘亲吧!”
这称呼使得那双明亮有神的眼眸微闪了一瞬,继而盯着那抹桃红的身影,浮现几分动摇。
江清月两只小手合十,星星点点的血痕遍布白皙娇嫩的手心手背。
“求求你了,九皇子哥哥......”
马车里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氤氲的暖意被涌进来的风雪吹得七零八落。
宋少傅自帘子缝扫了一眼那颤颤巍巍的小丫头,很快便收回眼神摇了摇头。
“子谦,为师教你处世的第一条就是莫要多管闲事。”
慕容怀掀着帘子的手一僵,庄肃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纠结。
江清月看出他的犹豫,眼神更加可怜了几分。
恰逢此时身后的小巷的拐角后,传来渐行渐近的兵靴踏雪声。
江清月急得杏眸直冒泪花,用力踮起脚尖,小手费劲地扒在马车的窗棂上。
“九皇子哥哥你最好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吃得少还懂事,我还会写字会研墨,我......”
慕容怀抬头扫了眼巷口,面不改色地将窗帘放下。
江清月心底一凉,扒着窗棂的小手微微发颤,冻得发青的唇瓣开开合合,嗓中却如堵了团棉絮般无声难言。
窗帘垂下,马车前的门帘掀开。
“安伯,将她抱上车来吧。”
风雪越飘越密,寒意将要把江清月完全冻僵前,她被安伯如干枯树皮般粗糙的手抱上了马车。
马蹄声细碎轻巧,藏在雪落扑簌声里渐渐走远。
留下的马蹄印和车辙很快被苍茫大雪所掩盖,不见半点痕迹。
江清月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染上冻疮的小手抱着膝盖,低着头轻轻往冻僵的手心里哈气。
慕容怀倒了杯温热的姜茶递过去,江清月先是害怕地躲了一下,而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
“阿月多谢九皇子殿下救命之恩,此下阿月无以为报,愿为九皇子殿下尽犬马之劳,恳请殿下收留阿月......”
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小姑娘眼睫还湿着,目光怯生生的,却又充满了希冀地望着他。
慕容怀木着一张脸,故作威严的握拳掩在嘴前咳了一声。
“救你一程罢了,你怎的还赖上我了?”
江清月小嘴一扁,眨眼泪光便浮出眼底。
“九皇子哥哥......”
慕容怀转开视线,耳尖微红,神色不自然地看向自始至终不见发话的宋少傅。
“师傅......”
两个小家伙如出一辙的语气,倒叫宋少傅嗤笑一声:“人是你救的,处理不了倒是想起为师了?”
“您说过,江大人并非贪污之人。”
宋少傅欲要倒茶的动作一顿,没好气地瞅了对面的小大人一眼。
慕容怀装没看到,斟了一杯茶恭敬放在宋少傅面前。
“朝中不少人都说,江大人两袖清风堪称朝内仅有的纯臣。”
茶杯喀嗒一声,落在宋少傅面前的几案上。
“子谦记得您先前说,此生若是无妻也罢,但——”
慕容怀说着,瞥见江清月皱着鼻子小口咽姜茶的小表情,难得牵起唇角。
“她看着倒是个乖觉的。”
话音落下,宋少傅打眼认真瞧了瞧缩在角落里的江清月。
小丫头捧着茶杯可怜兮兮地抿着小嘴,泪水打湿了的交绣花纹的衣襟,一身精致的袄裙因钻狗洞此时灰扑扑的,还勾破了丝线,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眸子里满是害怕,看起来狼狈不堪。
思量许久,末了宋少傅一声叹息:“子谦,日后可莫要再这般心善了。”
“你生于皇室,任何良好的品性都会害了你。”
江清月提起精神,小心翼翼地揣度着宋少傅的神色,被发现后慌慌张张地垂下脑袋。
宋少傅打量着江清月,得了趣般轻声一笑。
“也罢,这丫头瞧着确实讨喜。”

宫中无人的宫殿数不胜数,大多外面看都富丽堂皇不见荒废。
但皇宫的西北角,却有一处例外。
江清月顺着点了石灯的小径七拐八拐,临近前面一座孤殿时,放轻脚步缓缓上前。
此处临近冷宫,却又不是冷宫。
一座做工精巧的三层阁楼落满灰烬,孤零零地被围在破败的红墙里,墙檐砖缝随处可见荒草丛生。
走到紧锁的大门口往上一看,牌匾上的字已经十分模糊,仅能依稀辨出——暗香宫。
宫门前有一小块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隐约能看见有人满怀孤寂地立在那。
江清月提着昏黄的灯笼,带着微弱的暖光,坚定地朝着那人一步步走入阴影中。
“容怀哥哥,我来找你啦。”
江清月走到慕容怀身侧,朝一道狭窄的门缝里探了一眼。
里面黑漆漆一片,整座宫殿不见半点烛光,坐落在月光下显得阴森可怖。
“她好像不在。”
江清月说完,慕容怀声音很浅地嗯了一声。
良久,慕容怀转过身。
接过江清月手中的灯笼,指骨在她手背轻轻触碰了一下。
感受到江清月手背冰凉的温度,慕容怀把她有些挣开的披风重新拢好。
“走吧,回家。”
江清月点点头,眉眼笑得天真烂漫。
“容怀哥哥,把这个从门缝塞进去吧,梅妃娘娘应该用得上。”
昏暗光线下,江清月纤细的小手上捧着一枚纸包。
晚风一吹,纸包散发出一股融合了万寿菊、艾蒿和百里香等多种药材交杂在一起的味道。
江清月见慕容怀站着没动,自顾自地将纸包往门缝里塞去。
“这个是驱虫用的,临近秋日虫蚁会泛滥一阵,我新配的这个效果很好,只消在周围撒上一点,待雨水浸泡后蔓延到四周,方圆半里不会有毒虫靠近,既不会叫宫里其他人发现,梅妃娘娘也能省心不少。”
巴掌大小的纸包塞入门缝,扑通一声落在地上,激起一小片浮尘。
江清月转过身,额头上的细汗被慕容怀用手帕轻轻擦去。
“阿月,多......”
“容怀哥哥,你若是跟我道谢,我就要闹了。”
江清月一口打断,抄起手臂侧过身,脸鼓成包子状,看起来气呼呼的。
慕容怀轻笑了一声,擅自牵过她冰凉的小手,转身朝宫道走去。
两人并肩迈出阴影踏入月光,散在身后的几缕青丝缓缓交缠。
“宴上吃饱了吗?”
“吃饱了,但好像还能再塞点点心。”
“想吃什么点心?”
“可是现在京城中的点心铺子都关门了。”
“哥哥砸钱,他们乐得能从关上的门里蹦出来。”
江清月一听这瞬间起了坏心思,眯起那双狡黠的眸子想了想。
“那就蒋府隔壁那条街的火茸酥饼吧。”
“嗯,那就先去蒋府吃点心,然后再去御龙衙用大餐。”
慕容怀说着,侧目朝身旁看去。
小姑娘的眼眶已不见红晕,唇角也勾着愉悦的笑,看上去心情似乎已经恢复如常。
慕容怀试探地将掌心收紧了些,攥着那只冰凉的手小心暖着。
见她面色并无异样,掌心的力道又收紧些许。
“容怀哥哥。”
慕容怀的手瞬间松开,眼神飞快躲闪,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慌乱重新将披风给江清月裹好。
“嗯,怎么了?”
“你的腿今天有痛吗?”
慕容怀手上的动作一顿,朝江清月眼中看去。
明亮中带着让他心颤的担忧,可那一片澄澈又瞬间浇灭他所有不该有的心思。
目光黯然地垂下眼眸,慕容怀错开半步:“没有,你配的药很管用,平日里几乎没有痛过。”
说完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总有些空落落的。
江清月松下一口气,三两步追到慕容怀身旁,十分自然地抓住那只温暖的手掌,一点点把自己还凉着的手蜷缩进他的掌心。
“容怀哥哥,路有点黑我有点害怕。”
黑暗中一声轻笑传来。
“你怕黑?那先前拽着云苓云心连火折子都不带,直接闷头下地道的是谁?”
江清月一本正经地装傻:“啊?是谁?”
“是啊?是谁呢?”
“不知道哇,容怀哥哥你说呢?”
“我猜是某个嘴馋的小坏家伙。”
“哼!”江清月撅起嘴,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我看容怀哥哥才是坏家伙!”
说完江清月往前跑去,不一会儿没了身影。
慕容怀倒也并不担心,毕竟这一段路没有岔口,五步一盏石灯。
且,江清月怎么可能会怕黑。
——
马车驶离宫门,片刻后停在蒋府隔壁的一条小街的巷口处。
云生将马车安顿好位置,走到巷尾处的一户人家门口拍了拍铜环。
起先拍了两声没人应,云生又更用力地拍了两下。
“谁啊谁啊!大晚上的敲什么敲!”
门从里面拉开一条小缝,守门的伙计抬头一看来人不认识,当即脸色不好看地吼道:“你谁啊!大半夜的敲敲敲,还让不让人睡......睡,睡什么睡,嘿嘿嘿,客官您里面请。”
“我就不进了,我家小姐想吃您家的火茸酥饼,劳烦您了,我在门外立等就好。”
云生说着,将一块足有一百两的银锭,沉甸甸地放在伙计手中。
伙计接过银子也毫不含糊,说了句‘您稍等’就跑进了院子里。
江清月在马车上掀着竹帘,看到伙计变脸这一幕,笑着说道:“果然,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慕容怀倒了杯清茶放在江清月手边,不然一会儿她吃点心准得噎着。
江清月放下左边的竹帘,挪到马车右侧的窗边掀起帘子。
云生把马车的位置停的很精妙,左边就是点心的巷口,右边不远处就是蒋府的门楣。
汪玄策跨坐马上,身后跟着两列虎臂蜂腰螳螂腿,墨云锦服腰配雁翎刀的御龙卫。
“敲门。”
一人举着火把上前,把蒋府的大门拍得砰砰作响。
门房刚把门开个小缝,下一刻就被御龙卫一脚蹬开,人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汪玄策直接策马跃上门前的台阶,肆无忌惮地纵马进了蒋府。

“这些你从小也看在眼里,你心里都清楚的,不是吗?”
慕容怀唇边勾着一丝苦笑,目光柔和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抬手轻轻揉松了她因入宫需梳得紧绷的发髻。
“阿月,你只管放手去做,我永远在你身后。”
江清月低下头,眼泪啪嗒一声落在骨节分明的手背上。
冰凉修长的指骨抹不完她涌出泪,引得慕容怀沉声低笑。
“这么大的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喜欢哭鼻子?”
“还不都是容怀哥哥惯出来的......”
——
用过晚饭,江清月倚在院里的藤椅上吹风乘凉。
云苓云心在石桌上摆弄着小药箱,拆下来大堆木制零件摆在一旁。
“小姐,药箱确实被瞧过,外头的夹层有拆开的痕迹,但暗格没被发现,暗格里的药也没被动过。”
云苓抽出小暗格仔细检查着问道:“太后娘娘怀疑您了?”
“多半没有。”
江清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目光不知散在何处。
“但估计,快了。”
云苓云心对视一眼,悄悄把拆解成碎块的药箱收下去。
云心将冰镇玉露汁放在江清月手边,拿过她手中的扇子轻摇起来。
“小姐,您上回给太后娘娘配的药茶,估摸着该喝完了。”
江清月似是想起什么,轻笑一声:“太后那药茶喝了这么久,也该换换方子了。”
“那您是要现在写方子吗?奴婢和云苓去给您备笔墨。”
“不急,换什么药我需得再想想。”
江清月摆摆手,尝了口冰镇玉露汁面露惊喜:“这回的玉露真好喝,比上回的尝着新鲜多了。”
云心笑道:“这回玉露用的荔枝是宫里的,皇上赏给汪大人一小盒,汪大人全都送到府上来了。”
“容怀哥哥就又全送我这来了?”
云心点点头:“殿下说了,当前苦夏快要立秋,往后的吃食更多了,日后凡是进了府的好吃的,都先紧着往小姐您这送。”
炎炎盛夏一碗冰凉的玉露镇暑,江清月吃得格外惬意。
——
夏荷宴如约而至。
午时过后,四品以上的官员可携妻儿入宫,在太液池四周游玩赏荷。
将临傍晚时入宫宴大殿,后宫嫔妃等出席后开宴。
太液池中近来盛开的夏荷多为晚荷,此乃京中乃至天下也少见的美景,是以宫中一时热闹非凡。
官员多在湖岸一边相互交谈,各家夫人贵女则离得稍远一些,在岸边结伴走动。
湖上有好几个水亭,既可庇荫乘凉,又可于湖上赏景。
慕容怀避人耳目,寻了一个最角落最不起眼的水亭,悠闲自得地下棋品茗。
江清月习惯了跟他待在一处,拎着兜鱼食,食粒往太液池里不要命地洒,十几条肥硕的锦鲤在杨柳垂阴的湖面游动,个个张着大嘴拼了命地抢食吃。
“江姑娘,鱼可不是这样喂的。”
江清月正盯着锦鲤们看得起劲,忽然听闻身后传来不太熟悉的声音,忍了忍口水,把视线从肥硕的锦鲤们身上移开。
回头一看惊了一惊。
不知何时起,这太液池最角落里的水亭竟一时间挤满了人。
江清月拍拍手上鱼食的残渣,转过身福了福礼。
“清月见过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殿下。”
她跟着慕容怀躲到这么个偏远的地方,就是想求一会儿僻静。
结果没想到这堆皇子也不知抽什么风,一股脑全都跑这小水亭来挤着了。
加之官宦中的各家贵女也难得进宫一次,这一大群皇子出现,连带着把那些莺莺燕燕也都吸引过来。
“江姑娘,鱼饿不着但撑的死,你这般喂,怕是明日这群鱼就要归西了。”
说话的是七皇子,贤妃娘娘所出,年纪比慕容怀大半岁。
江清月想说归西了正好进她肚子。
哪条清蒸哪条红烧,哪条醋溜哪条炖汤,她刚刚都安排好了。
“小九,见了四哥怎么也不知道行礼啊?”
这一群皇子本就来者不善,四皇子更是突然发难,一巴掌拍在慕容怀面前的棋盘上。
好好一局棋被毁的七零八落,上好的玉石棋子噼里啪啦落下石桌。
玉石坠地声还未绝,六皇子的嘲笑便紧随其后。
“怕是腿废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吧?这可不行,就算你腿折了,这礼不可废啊!”
八皇子和十皇子一并扬声大笑,江清月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四殿下,这副棋可是太后娘娘赏给我的,您这般扫到地上,看样子还摔碎了几颗......”
说着,江清月垂眸抿唇。
眼睫上浮现几分湿漉漉的潮气,一脸委屈地看着满地的玉石棋子。
一直毫无波澜的慕容怀抬眸打量了她一眼。
见她眸中藏着狡黠并无真的委屈,这才放下心,把石桌上的棋子一颗颗收回来。
刚刚还笑得放肆的几位皇子神情骤然一僵,笑声戛然而止。
慕容怀他们欺负得,小时候对他打骂羞辱那是常有的事。
但江清月他们可暂不敢妄动。
这姑娘精的很,还深受皇祖母喜爱,他们的母妃都叫他们卯足了力气,务必把她纳入府中。
“不过是几个棋子,改日晟哥哥给你寻一副更好的!”
四皇子大手一挥,桌上棋子又落了几颗。
慕容怀收回棋子的动作一顿,便也歇了收棋子的心思。
“可这是太后娘娘赏给我的,若是叫太后娘娘知道我没保存好,多半要恼我了。”
江清月依旧低着头,甚至弯腰打算亲自去拣。
八皇子见她这副作态,朝亭外的小太监大喝道:“你们这几个奴才是瞎了!还不快把棋子都捡起来!”
七皇子始终旁观,此时却忽然走到江清月的身边,蹲下身与她一起捡。
“小心,这颗摔碎了很锋利,会划伤手的。”
七皇子温柔地推开江清月的手,甚至将身子往她那边凑近了几分。
江清月正埋着脑袋暗骂四皇子有病,忽然眼前一转,再回神时自己已经被慕容怀攥着胳膊,强行从地上拽到了他面前。
“手伤到了?”
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宽厚的手掌捧着江清月的小手,翻来翻去检查了好几遍。
“没有伤到,容怀哥哥你别担心。”
江清月摇摇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朝慕容怀调皮地眨了眨眼。

江清月撑着下巴看向她,冷笑着开始发问:“你刚刚按的那几个穴位,可是用于解暑气的?”
蒋青雪见她满身从容不迫,心底开始打鼓:“我见夫人面色发红有憋闷之相,所以判断为中了暑气,敢问江小姐,可有什么问题吗?”
江清月不理她这茬,继续问道:“所按可是风池穴,和内关外关?”
这几个穴位蒋青雪曾囫囵背过一遍,心中有这个印象便立即点头:“正是。”
“还有膻中和委中两穴?”
蒋青雪还是胸有成竹地点头:“没错。”
话音落下,江清月抿唇笑了。
明眸皓齿湖风渡,夏日荷花映美人。
岸边不少人望着水亭上那道窈窈浅翠的身影,皆目光一亮。
江清月恬恬一笑确实美得娴静宛然。
人群中有几个略懂穴法的贵女收了心思,再看向蒋青雪的眼神里多了些怪异。
江清月眼帘垂下缓缓开口,杯盖轻扫盏中浮茶。
“风池在颈后,你刚刚确实按到了,内关外关在双臂,也当你刚刚轻飘飘的两下算是按到了吧。”
“可膻中在胸口,委中在双腿......”
“不知刚刚可有人看到,蒋小姐按过那位夫人的胸口和双腿了?”
蒋青雪的指甲猛地扎入掌心,用力咬住嘴唇低下头。
魏盈盈挡在蒋青雪身前,抬手直指水亭上的江清月。
“青雪好歹也是救了人,不过是穴位稍微记错了些,你面对病患不仅不出手相救,还在这里对救人者咄咄逼人,你是何教养!”
慕容怀骤然抬首,目光冷戾直直逼向魏盈盈。
“把你的手指收回去!”
太液池边骤然锐风削柳。
湖面两只锦鲤挤搡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惊得所有鱼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从未见慕容怀这般威严过。
他只是在水亭中央坐着,愠怒凌厉的气息便足以让众人晃神,下意识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九、九皇子殿下息怒,盈盈也只是为青雪打抱不平。”
魏盈盈被那一眼阴鸷吓得脚下趔趄,下意识把挡在身后的蒋青雪露了出来。
江清月不屑地嗤了一声:“穴位都没记准就敢贸然出手救人,若是一不小心按在伤穴上医出个好歹,也不知蒋小姐担不担得起?”
目光聚焦下成了众矢之的蒋青雪哑口无言。
毕竟刚刚也是她自己谦虚说自己医术不精,此时江清月的质问她确实无法狡辩。
可她实在不甘就这样落败退场。
蒋青雪犹豫片刻,硬着头皮说道:“对于解暑的穴位,我是心中熟悉所以才敢施救的。”
江清月恍然大悟一声:“哦——原来是熟悉穴位的啊?那怎么如此熟悉之下,还能凭白多出两个没按到的穴位呢?”
蒋青雪一时心焦的额头直冒汗滴,偏偏为自己开口辩解不了半句。
直到气氛僵持到水亭中有人开始和稀泥。
“江姑娘未免太斤斤计较,毕竟刚刚蒋小姐也出手救了人,那位夫人现在安好无事便是皆大欢喜,纠结旁的也不必要了吧?”
江清月抿唇低下头翻了个白眼。
她都懒得回头看六皇子这个蠢货了。
跟傻子说话会有种有心无力的憋屈感。
江清月不开心地往椅子上一靠,手腕一紧,被人牵住安抚地拽了一下,扭头一口咬下递到嘴边的点心。
慕容怀收回的手指轻搓一下,柔软的触感消失不见后,又给气呼呼的小姑娘递了杯凉茶。
等小姑娘被吃喝引走注意力,慕容怀慢条斯理地擦去她唇角的糕点渣,这才看傻子般抬了六皇子一眼。
“某人的确救了人,但救的人当真昏倒了还是从未昏倒过,这一点可就不得而知了。”
先前昏倒的夫人见情况不对,早就脚底抹油溜去不知何处了。
此时有人四下没找到那夫人的身影,众人心底皆生怀疑。
更有人直接拉着闺友离开,口中念念有词,直言蒋家小姐心思不纯。
蒋青雪躲在魏盈盈身后,目露寒光地低下头,手指揪着面料上好的衣袖,指甲用力到泛白欲裂。
她今日在京中贵胄们面前露脸的大好的机会。
就这么被江清月给毁了!
原本按照计划,此时众皇子应当对她刮目相待,京中的夫人贵女们对她赞不绝口。
只要再借晚宴让太后记住她,届时时常出入慈宁宫,深得太后喜爱引得众皇子簇拥的就是她了。
到时候父亲母亲也不会再总盯着她妹妹,她庶母说不定还能再提一提位份,她日后也能嫁个王公贵族荣升枝头。
偏偏这个江清月坏她好事!
蒋青雪抬起头,阴恻地盯着水亭中与几位皇子相谈甚欢的江清月。
“盈盈,你不是说她往常进宫后,都直接到太后宫里去的吗?”
魏盈盈也盯着水亭中,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我姑姑是这么说的啊,哪知道今日她一反常态。”
蒋青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盯着江清月扯手帕。
“奴婢见过诸位殿下,见过各家夫人,小姐。”
岸边的人留了大半,此时听到请安声,连忙朝来人看去。
两个宫女的宫装布料不凡,其上绣纹精致,就连头饰也比入宫后给她们领路的宫女要华丽些许。
“奴婢给江姑娘请安,太后娘娘遣奴婢来请您入慈宁宫。”
江清月抿着得体的微笑起身,“两位姐姐快快请起。”
背过身的江清月笑容一下耷拉下来,不情愿地晃着慕容怀的袖子。
“好不容易能和容怀哥哥一起在宫里待一会儿的......”
“你凑近来。”
江清月依然俯身,慕容怀与她耳语不知说了什么,她这才重抿笑意在众人瞩目下跟着宫女离去。
“这是太后宫里的一等宫女吧?居然单独给她行礼?”
“这算什么?我还亲眼见过太后娘娘的掌事宫女对她毕恭毕敬呢。”
“太后娘娘未免也太过宠爱这江姑娘了吧?”
“何止,宫中仅有三顶的华盖,其中太后的那顶随便她用,那几位公主都没她这待遇。”
周围羡煞声钻入蒋青雪耳中,她躲在阴影里盯着江清月的背影,嫉妒的神色越发狰狞。

恍然间,江清月好似听到有人轻轻磕了一下酒杯。
那一声清脆遥遥撞入耳中。
心中的悲痛骤然驱散了大半,躁动惶恐的心只余安宁。
两滴无人察觉的清泪落下,江清月调整好情绪抬眸。
目光与正放下琉璃盏的慕容怀交汇,而后又同时默契地错开眼神。
江清月看向桌上那道香煎小牛腩,伸手拿起薄匕。
面无表情地一刀又一刀,切完往喉咙里一口口硬塞,明明香嫩的牛腩吃着却味同嚼蜡。
殿上的闲谈还在继续,皇帝似乎借着这次夏荷宴有数不清的话要说。
“你爹张老将军已年过花甲了吧,近来身子骨如何啊?”
镇远将军府的张大公子拱了拱手,“幸承圣上吉言,家父数年来康健硬朗,提刀练剑不敢松懈,总念着望有朝一日为圣上战死沙场!”
皇帝听了扬声而笑,周围人也识趣地阿谀奉承起来。
一时间大殿上笑声朗朗,江清月吃着肉,只觉得刺耳无比。
镇远将军府......
当年联合吏部尚书吕府,将通敌叛国的罪名推到了她兄长身上。
待她兄长所带领的前锋军被敌军打散了无音讯后,吕府的大公子吕禾枢便无功封赏,直接夺走了兄长在边疆拼死用军功换来的正三品骁骑前锋将官职。
吕禾枢成了护卫家国的英雄,她兄长成了人人唾骂的叛国贼。
当年之事牵扯甚广,她江家崩倒绝非仅仅这两家的手笔。
但既然是这两人回京先送上门来。
那这笔账,就从这两家头上开始清算。
吕禾枢与张大公子被皇帝问了许久的话,可谓吃尽了本次宫宴的风光。
乐声再起时,两人红光满面地与周围朝臣推杯换盏。
哪怕年长许多的前辈敬酒,两人也不见半分谦卑,好不得意洋洋风光无两。
直到江清月牢牢记住了这两人快意的嘴脸,而后朝慕容怀望去,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
慕容怀目光一转,给汪玄策去了个眼神。
见其颔首后悄悄离席,再朝江清月望去时,一副笑靥映入眼帘。
她在让他安心。
都这个时候了还反过来安慰他。
真是让他心疼。
皇帝身边忽然走近一个侍卫,附耳一番后,殿中渐渐安静下来。
“启禀圣上,御龙卫首领汪大人命人抬着几个箱子,正在外头候着呢。汪大人遣下官来询问,是直接入殿,还是到御书房等您。”
皇帝听完眉头紧锁觉得不太对劲。
寻常汪玄策要抄要斩,十次里有九次半都是先行后奏,事后齐全确凿的罪证再往龙桌上一递,从未有过冤假错案。
自他从先皇手中接手御龙卫后,御龙卫的诸代首领都鲜少有来请示他意思的时候。
今日这般突兀,使得本就多疑的皇帝一时间踌躇不决。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人发现席间只有御龙卫首领汪玄策不在了。
见皇帝面露严肃,众人也不敢出声。
只敢相互之间无声地交换眼神,一时间殿中气氛僵持诡异。
原本吃得正欢的江清月忽然放下玉箸,扭头扯了一下身侧被压住的衣袖,而后又飞快地将头转了回来。
转身扭头的一来一回,头上银钗所缀的叶片流坠左右翻飞。
映着大殿通明的烛光,剧烈晃动下银质流坠闪得格外夺目。
正陷入沉思的皇帝视线中忽然出现一抹锐利的银光。
他下意识想起先前被刺杀时的刀光,又见大殿上汪玄策不在,立即高呼:“让他进来!”
片刻寂静后,殿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汪玄策身后跟着八名御龙卫,抬着四个沉甸甸的箱子走进大殿。
说来可笑。
从殿门口到皇帝跟前这一段路,汪玄策什么都没说,也谁都没看,愣是把蒋韦山吓得两腿一软险些滑下桌子。
皇帝扫了蒋韦山一眼,语气不算好地问道:“汪爱卿,你给朕带来的这都什么东西?”
汪玄策拿着厚厚一沓灰扑扑的书信,走到皇帝面前不远处后,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枚古朴泛金的铜制手牌。
先皇御赐的御龙卫危杀令。
此牌一出,必有人头于皇帝面前当场落地。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绷紧了身上的皮。
高位之上的皇帝一瞬间阔开眼眶,下一刻手中的杯子就狠狠地砸了出去。
“放肆!”
飞溅的碎片飞出很远,有几枚尖锐落入江清月的餐盘中,一瞬间两双眼同时阴沉下来。
江清月无声地放下手中玉箸,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震怒中的皇帝。
半响,垂下头唇角微勾。
这嘲讽的神态与不远处的九殿下简直如出一辙。
汪玄策阖眼定了定神,扬声开口:“启禀圣上,御龙卫于吏部尚书府查获了一些信件......和一些伊丹国的器物。”
满堂哗然,震惊四座。
甚至有人下意识站了起来,指着一头雾水的吕禾枢就是破口大骂。
哄闹喧嚷声嘈杂混乱,众朝臣就差把大殿的房顶给掀起来。
吕禾枢的父亲知道此次夏荷宴是为他的儿子铺路,怕风头太盛,开演前直接告病家中。
眼下虽躲过群口诛伐,可御龙卫抬着的东西毕竟是从他府上搜出来的。
谁知道此时的尚书大人,是已经直接关押大狱。
还是早在汪玄策查获罪证时,直接人头落地了呢?
“皇上!臣冤枉啊!臣的父亲更是冤枉啊!”
吕禾枢跌跌撞撞跑出来,被御龙卫直接架住按跪在地上。
“皇上!臣的父亲为了大鄢鞠躬尽瘁,这么多年也为了陛下兢兢业业不敢松懈半分!”
“臣父身为吏部尚书,掌管文武百官封爵世职,升调处分等一应事务。”
“今日之事定然是有小人因不满父亲的铨选或贬斥所设的奸计!”
“还望圣上明鉴啊!”
吕禾枢大喊冤枉的间隙,大内总管林顺亲自从汪玄策手中接过信件,小心呈到了皇帝面前。
众人见此也都渐渐平息了怒火,各个瞪大了个眼睛等着皇帝的反应。
其实不少人心里已经有底了。
御龙卫查罪,从未出过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