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下巴在旁边看我。
我看他一眼，没说话。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因为我没钱，因为我要照顾年迈的奶奶。
去外地上大学，又会多很多不必要的开销。
我有心仪的大学，但是那儿离家五百多公里，我负担不起长期来回的车费。
最主要的是，如果我走了，奶奶就没人管了。
老人家当年不顾家人反对捡了我，供我吃穿，供我上大学，我只有她，一定意义上，她也只有我。
七十多岁了每天坚持五点多起床卖早餐，就为给我凑学费。
像荣绍峰这种人，是根本不会理解这些的。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可以随时跟我说。”
见我不说话，他又在旁边补充。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秉性，我可能会以为他是真的关心我。
不过生活不允许我以为，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我的条件不允许我试错。
“这些我都做好了，你去交给辅导员吧，我还有事。”
“什么事啊，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这些资料就麻烦你交了。”
大三了，马上就要找工作，受一个学姐的启发，我打算提前去体检，及早排除隐患。
奇怪的是，今天体检的人明明很多，我各项检查却异常顺利。
窗口排队的人也不少，医务人员却偏偏最先叫我的号。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做完彩超出来，我就看到倚在墙边的荣绍峰。
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检查怎么样？”
也是，在Z市，根本没有荣家办不到的事。
插个队又怎样？
二十年了，第一次尝到走后门的滋味。
那一刻，我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是没听到后面人不满的声音。
“明明我们排在前面，凭什么先叫她？”
荣绍峰一脸期待地看着我，像做了好事等待被家长赞美的孩子。
我一向很反感这种行为，但这次，我成
对我没有感情，即使在一起，我也很快会成为他众多的前女友之一。
荣绍峰追人的手段很猛，形式也很夸张。
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得知我家地址的。
每个星期从破旧的筒子楼出来，都能看到他等在路边的身影。
荣绍峰上下学都有司机专车接送。
很长一段时间，狭窄陈旧的巷口停着说不上名字的豪车，
我一度成为街坊邻居议论的中心。
“乐宁，那个小伙子是谁呀？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看着不远处倚着车身的挺拔身影，我淡声开口：“不认识。”
“江乐宁，我来接你上学了。”
我将他当空气直接绕过去。
这样过了好几周，那天放学李大爷告诉我：“乐宁，能不能让你哪个朋友不要总把车停在巷口，我的小三轮都过不去？”
人家都说，惹不起总躲得起。
事实证明，荣绍峰这个人，躲都躲不起。
我让他别开车过来，他就骑自行车来。
反正也是名牌的。
“你到底想怎样？”
我冷着脸问他。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做我女朋友。”
“荣绍峰，我没空陪你玩，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了。”
可能是我真的很具有挑战性，再三拒绝之后，荣绍峰反而变本加厉。
我不搭理他，他就动员所有能利用的资源跟人脉。
第二天，班长就临时换人了。
我就会被莫名其妙地留下来，干一些不是我本职工作内的事情。
第二周，社团主席也换人了，于是我临时多了很多本不属于我的任务。
而每次做这些事的时候，其他人都很默契地避开。
只有我跟荣绍峰。
他确实很有手段，很会拿捏人。
因为我根本拒绝不了，我要靠这些拿奖学金。
“江乐宁，你入学成绩那么高，为什么要选本地的大学？”
我正安心做社团报表，荣绍峰撑
荣绍峰是z大出了名的海王，他长得帅，追人很有一套。
不到两个月，就和学校里的各类女孩子谈了个遍。
学习好的，漂亮的，温柔的。
我是他唯一一个追了两个月还没追到的女生。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让海王收心。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其实并不爱我。
以至于后来他气急败坏红着眼将我堵在墙角，“江乐宁，我是真的爱你，可你是真的没有心啊。”
我抬眸漠然地看着他：“所以呢？”
……
荣绍峰早在军训的时候就声名大噪。
半个月军训，我们每天都顶着大太阳站军姿、踢正步，只有荣绍峰托着下巴坐在遮阳伞下休息。
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我当时就想，凭什么啊？
他长得帅，成绩好，家世背景也不一般。
连一向嚣张跋扈从不轻易给人请假的辅导员都要礼让他三分。
每次见面都会笑眯眯地说一句：“有问题随时跟老师联系。”
可是他能有什么问题，不缺钱不缺人脉，也不缺女朋友。
所有人都在力所能及地捧着他，
除我之外。
关于荣绍峰追我，有很多的传闻。
有人说他是因为跟人打赌，有人说是因为我是学校的传奇，清冷女神，乖乖女，好学生，神圣不可侵犯，他想把我拉下神坛。
也有人说是因为我冷漠不近人情具有挑战性。
不管哪一种理由，我都没兴趣去细究，因为我很忙。
我要忙着好好学习拿奖学金，要忙着做兼职赚学费。
还要忙着参加社团活动拿证书。
我说我不喜欢荣绍峰，可是没有人相信。
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拽，欲擒故纵。
身边总能听到这样的声音，“那可是荣绍峰哎，你差不多得了，跟他在一起，你都能少走十年弯路。”
确实，跟荣家攀上关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我很清楚，他
理期肚子疼的时候给我买红糖姜枣茶。
食堂吃饭的时候，会霸气地将我揽在最前面。
上完课会带我去抓娃娃，自有记忆以来，我从来没拥有过这些东西。
站在娃娃机旁，他霸道地问我：“看上哪个？我给你抓？”
我在他的话音里微微愣神，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有人问我想要什么。
荣绍峰抓娃娃的技术其实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毫无技术可言，垫了几百块钱只抓到一个很丑的毛毛虫。
我说算了，他又不肯作罢。
老板生怕失去这么大方的客人，又把矛头转向我：“有这么会哄人的男朋友，姑娘可真有福气。”
我上前拽他的袖子，“荣绍峰，我们回去吧”
他正在兴头上，也是因为砸了几百块钱不甘心，不理我。
我转身就走。
他又立马追上我，拉着我的手跟我一起走。
本来吊儿郎当的一个人，也会每天陪我在图书馆待到很晚，虽然基本是我学习，他在一旁打盹，然后送我回宿舍。
在宿舍楼下那棵香樟树前拥抱，亲吻。
许是见我备考太过辛苦，他揉着我的头跟我说：“别这么拼命，考不上也没关系，大不了以后我养你。”
他知道我在准备考研。
这种话，不管真假，任谁听了都很难不心动。
一时间，所有人都以为海王终于收心了。
花名在外阅人无数的荣大公子，会跟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儿在一起。
我也会唏嘘，这一切都好不真实，但放纵自己偶尔沉沦。
我不知道他荣绍峰对的喜欢会持续多久。
这份感情，甚至都算不上喜欢，更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热情。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一门心思想留在奶奶身边，选的全是本地的大学，周末能回家的那种。
虽然不想，但也不能不承认，奶奶迟早会离开，我的路还要自己走。
这几年就业形式这么严重，学历内卷成为不可否认的事实，本科毕
大，我就搞不懂，你到底看上她哪点？”李木子不甘心地问。
荣绍峰阴骘地盯着她，“关你什么事？”
然后拉着我离开。
经此一事，我又在学校里火了一把，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不忙的时候，我总会想，荣绍峰，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想玩玩的话，大可以换一个人，我没心思陪你玩。
为什么这么久了，还要缠着我不放？
我以为，他是三分钟热情，可是半个学期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在我身边晃荡。
答应他的表白是在很平常的一天中午。
那天十二点下课，食堂人满为患。
我端着餐盘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空位。
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包带回去宿舍吃，荣绍峰在不远处朝我招手：“江乐宁，这边。”
看着他热情洋溢的表情，明明自己都吃完了又特意打了一份自选菜，全倒进我的盘子里。
这些都是我平时舍不得吃的。
因为一斤就要十五块钱，我经常吃的都是一荤一素的快餐，便宜，实惠。
明明很不应景，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开口问他：“荣绍峰，为什么这么久了你还追着我不放？”
听到我这么直白的问题，他先是浪荡地笑了笑，然后戏谑着开口：“还能为什么啊，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么久了，难道你就没心动？”
我说：“好，我答应你。”
荣绍峰笑了，“江乐宁，你是我追得时间最长的女生。”
在一起之后，荣绍峰更加高调。
我也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他的爱意，我希望，这不是我的错觉。
下雨的时候，他会来图书馆给我送伞，然后揽着我的肩膀跟我一起离开。
一个人的自动伞有点小，他刻意地将伞倾斜到我这边，等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他的半边肩膀已经湿透。
有时间会陪我去上选课，体侧跑完八百米的时候，会冲过来接住我。
会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