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林挽朝裴淮止的其他类型小说《沦为阶下囚?美强惨男主让我当外室林挽朝裴淮止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玛丽苏狗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李絮絮还以为薛行渊是在生气,眼睛一点点红了。“行渊,是不是——我不该跟着你回来?”薛行渊闻言回过神来,转头瞧见李絮絮弱柳如风的悲伤,顿时心碎。“怎么会?你切勿多想,我既然带你回来,许你一生一世,就一定会给你一生一世的安宁。”李絮絮安了心,抱紧了薛行渊。“我信你。”李絮絮惹人怜悯的笑了笑:“那我,先回厢房了。”薛行渊忽然握住李絮絮的手,温柔的替她擦去发丝上的雨珠,“既然林挽朝执意合离,我们也不怕。你身子骨有病根,西厢房冷,此后你就搬去东厢房。”李絮絮惶恐摇头:“不可,东厢房是主母住所,这于理不合。”薛行渊笑的温柔深沉,“我的絮絮永远这么懂事。无碍,待到婚后,你就是将军府的主母大娘子。”“可我从没有做过这些事,可林姐姐,自小便被教诲如何...
李絮絮还以为薛行渊是在生气,眼睛一点点红了。
“行渊,是不是——我不该跟着你回来?”
薛行渊闻言回过神来,转头瞧见李絮絮弱柳如风的悲伤,顿时心碎。
“怎么会?你切勿多想,我既然带你回来,许你一生一世,就一定会给你一生一世的安宁。”
李絮絮安了心,抱紧了薛行渊。
“我信你。”李絮絮惹人怜悯的笑了笑:“那我,先回厢房了。”
薛行渊忽然握住李絮絮的手,温柔的替她擦去发丝上的雨珠,“既然林挽朝执意合离,我们也不怕。你身子骨有病根,西厢房冷,此后你就搬去东厢房。”
李絮絮惶恐摇头:“不可,东厢房是主母住所,这于理不合。”
薛行渊笑的温柔深沉,“我的絮絮永远这么懂事。无碍,待到婚后,你就是将军府的主母大娘子。”
“可我从没有做过这些事,可林姐姐,自小便被教诲如何拿捏下人,善弄手段,这些教给我,我也是学不来的。”
“絮絮这么聪慧善良,治理起府邸难道还比不过那个妒妇?”
说到这里,薛行渊目光微微复杂了一瞬。
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对林挽朝恶言相向,可自从这次回京,她话里话外总是不饶人,实在是没办法对她好言相向。
李絮絮长叹了口气,目光深远:“一介女子,失了宠怕就是没了希望。姐姐为了保住将军夫人的头衔,不择手段我也理解,但这些谋算就算是告诉我,我也不会做的。”
薛行渊心中一软,他的絮絮,向来善良,与寻常女子自然不一样。
当天下午,李絮絮就搬到了东厢房。
薛行渊就住在她房间的对面,李絮絮时常做噩梦,他住得近才觉得安心,
刚搬完,薛行渊正要照顾李絮絮歇息,管家来报,说前厅来了朝廷的人。
薛行渊沉下眸子,这么晚,朝中来人会是所为何事?
李絮絮道:“我陪你一同前去,正好认认人。”
薛行渊点头:“好。”
到了前堂,只见有四五人身着宫服,抱着块匾额,被红布盖着,为首的是今日宫里见过的,皇上身边的候公公。
候公公皮笑肉不笑的弯腰行礼,眉头却是挑的极高。
“奴才见过将军。”
“候公公不必多礼,不知这么晚前来,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陛下是有口谕,可却不是为了将军。”
薛行渊疑惑:“那是?”
“我要见将军府主母,这恩是赐给她的。”
话音落,薛行渊和李絮絮对视一眼,李絮絮垂下眼眸,默默的想要退下,却被薛行渊一下握住手。
这候公公指名道姓是要见将军府主母,莫不是陛下要封诰命夫人?
自古将士谋相立下汗马功劳,其妻者被封诰命夫人乃是情理之中,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宫里的人会来府里。
“公公,她叫李絮絮,是陛下赐婚,将军府即将明媒正娶的主母。”
李絮絮柔和的笑了笑,冲候公公福身行礼。
候公公却看都未看一眼,只是谄媚的笑着冲薛行渊道:“奴才愚钝,赐婚之事这才听说,如此看来,那这块匾就不是赐给将军府中的了,奴才打扰了。”
说着,候公公笑容化为冷眼,转身就要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
薛行渊一怔,凝眉:“且慢!”
候公公停下,头也未回,语气冰冷:“将军还有何事?”
“我想请问,这块匾是赐给谁的?”
薛行渊猜测,总不可能是......林挽朝的吧?
不会是她,她一个合离过后的弃妇,哪里轮得到陛下亲赐?
“那就与将军无关了。”
李絮絮却在这时开口,她一副不卑不亢的神色:“候公公,将军用命博出来的荣耀,为何要赐给一个深宅之中毫无所出的妇人?”
候公公这下回头了,他想看看是谁说出的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薛行渊回过神来也慌了,李絮絮这番话,可是质疑圣恩,她又是罪臣之女,若是让陛下知道说不定就是杀头的大罪。
他一把拉开李絮絮,替她辩解:“公公恕罪,絮絮刚刚回京,规矩学的还不深,请别怪罪。”
李絮絮不解的看着薛行渊,一个大将军何必怕一个太监?
候公公这才看向李絮絮,宫人深居宫闱多年,不仅是照顾圣驾的太监,更是一人之下的宦官总管,头一次有一小女子敢对他口出狂言。
他记下了。
“将军言重了,既然规矩未学深,那老奴就提点两句。”
李絮絮抿唇看他,不知为何,她竟隐约感觉到这个老太监身上有股戾气。
“将军府的恩宠来之不易,但凡有机会,就应该牢牢抓住;至于主母,自当掌管中馈,为丈夫生儿育女,为府内繁盛添砖加瓦,可若是出一点错,那就不是你一人的过错了,你可明白?”
候公公的每一句话都敲进了李絮絮的心坎里,是啊,薛行渊用血换来的,为何要分润给别人?
她有些得意的想,自己的确该努力为薛行渊守住这份荣耀,为将军府的荣誉尽一分心力。
“民女谨记,多谢公公教诲。”李絮絮毕恭毕敬的行礼。
候公公脸色微变,也不知这小丫头是听不懂弦外之音,还是真的藏得住心思。
等候公公走远了,薛行渊急忙回来,担忧的望向李絮絮:“絮絮,你刚刚那般说话,是要害死你自己吗?”
李絮絮茫然,“我又没有做错,公公不是还提点我了吗?教我这些,不就代表认可我这主母嘛!”说到最后,李絮絮有些狡黠的笑了:“我才不惧!”
李絮絮扬起脖颈,不卑不亢。
薛行渊摇头失笑,他知道李絮絮这般也只是因为她心性素来单纯,自己不正是喜欢她这不畏强权的性子吗?
随即叹了口气:“罢了,你怎样我都依着你便是,你先休息吧,我去趟黄雀楼给你买糕点,你等我。”
“嗯,路上小心。”
看着薛行渊匆匆而去的背影,李絮絮有种异样的直觉。
她悄悄的跟了上去。
黄雀楼离得并不远,可薛行渊却往城东方向去了。
李絮絮自然知道,这是往林挽朝买的那个宅子去的路。
李絮絮咬了咬牙,她猜不透薛行渊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
但转念一想,或许是怕林挽朝顶着将军夫人的名讳领了薛行渊军功换来的赏。
也是,如今自己才是要做将军正妻的人,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应该是她李絮絮的。
跟了一路,果真快到林挽朝的宅子了。
赵嬷嬷眼疾手快的拉过了薛行文,逗笑着带走了哭闹的的小少爷。
薛玉荛瞪了一眼李絮絮后还想再说些什么,见薛行渊脸色不满,便只能压下火来,也跟着走了。
李絮絮还愣在原地,直到薛行渊走近,她突然问:“你弟弟怎么回事?”
薛行渊只对李絮絮说过自己有一双双生弟妹,却未曾说明薛行文心智有恙,此刻李絮絮问问,他莫名有些心虚。
当时隐瞒,的确是有怕李絮絮会因此对他生了嫌隙。
“阿文幼时发过高烧,落了病根,不过你别担心,他还是很乖的,只是心智一直停在了五岁。”
李絮絮皱起了眉,这薛行文心智短缺,薛行渊又是长子,想来今后几十年都要管着这傻子。
“所以,今后我在府里便要一直照顾他?”
薛行渊一怔,有些意外的看着李絮絮,大抵会没想到她这么抵触。
问完这句话,李絮絮就有些后悔了,她低下头,藏住眼里的嫌恶,语气哽咽:“我是说,你早该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惹了阿文生气就不好了。”
薛行渊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李絮絮是嫌弃弟弟。
“是我的错,不过你这么善良,阿文一定会喜欢你的,且府里有她的奶娘,你照顾起来不会很麻烦。”
李絮絮心中苦涩,面上却扬了笑容,“那倒也是,你放心,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们。”
两个人到了前厅,薛老夫人正在上座,神色肃穆。
李絮絮今日一早便来拜见这位未来婆母,世家夫人格局自然是要有,尽管讨厌李絮絮,却还是稳稳地接了这安。
不过李絮絮自然能看出来这老夫人话里话外的讽刺,无非就是怪她欺负走了林挽朝,又觉得她不懂大宅规矩。
她若是跟林挽朝一样,从小娇生惯养,这些劳什子破规矩,她学的定比林挽朝还要好。
可老夫人却知道,林挽朝七岁被送去边城养病,十四岁回京都,不过也就学了一年的规矩罢了。
李絮絮微微福身请安,可不想让这老东西揪出半分错处。
可老夫人看都没看她,只是对薛行渊说道:“还未成亲呢,就带着这没出阁的姑娘满城乱转,成何体统?”
薛行渊也是没想到李絮絮会跟出来,可还是偏向着她,解释道:“我求娶絮絮,那是京都人人皆知,孩儿觉得没什么不妥。”
“简直胡闹!”
李絮絮在旁静静听着,不由得感慨,这深宅的女人,不仅要端庄贤淑,还要贤惠持家,更加要有大度规矩,否则就要遭人耻笑,活的憋屈。
她才不要这样,只有林挽朝那样的窝囊废才会被甘愿裹挟!
若是这老女人知道,薛行渊早在一年前便和她在漠北圆房,岂不是就要气死?
薛老夫人长叹了口气:“罢了,我看如今你是当上了将军,我也管不住你。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交代一些事。”
“母亲请说。”
“挽朝如今孤苦无依,可我与她三年婆媳情分不能坐视不理,将军府若是见死不救可不真成了鸟尽弓藏?她是我的义女,不管你成亲与否,都应帮衬着些。”
薛行渊一怔,看来这林挽朝还是没有真的下定决心和离,说什么义女,想来也是怕自己孤苦无依,便就攀附着将军府这最后一根稻草。
还有一种原因,就是她还是不舍得这么轻易的和自己断绝关系。
李絮絮却冷笑了笑:“林姐姐现在可用不着我们帮衬,刚听说她父亲被追封伯爵,哥哥也被追封骠骑将军了。”
闻听此言语薛老夫人有些惊喜的站了起来:“当真?”
薛行渊神色深沉的点了点头。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好事,这是好事。”
且不说忠勇伯爵是何等地位,就连这骠骑将军都是和薛行渊平起平坐的存在。
“菩萨会眷顾心善之人,挽朝啊,这是终于苦尽甘来了!”薛老夫人激动地红了眼眶,她本来已经林挽朝做好了打算,如今却峰回路转。
李絮絮瞧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更加断定林挽朝这次怕是比将军府还要尊贵了。
回了东院,李絮絮忽然叫住薛行渊,试探问道:“林府如今,很是尊贵吗?”
薛行渊也不说话,点头应了应。
“有多尊贵?”
“大庆自立国以来,只封赏过九位忠勇伯爵,伯爵之子女,可在朝中从五品之下任为一职。不过对林挽朝而言也没什么用,她那样的心性眼界,哪里做得了官?”
李絮絮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
“渊哥哥,那,她爹可以追封伯爵,是因为什么?”
李絮絮想问的,是自己的父亲,也是李氏被流放,一族皆亡,是不是也可以追封个什么伯爵?
“林廷尉在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为幕僚,登基后便立为廷尉,后被奸人一夜之间屠戮殆尽,想是陛下感念,才特此追封。”
李絮絮继续问:“如果是我爹,会追封吗?”
薛行渊一怔,看向李絮絮。
他有些想笑,却又知道是因为他的絮絮常年在漠北,不懂这些朝中官律,太过单纯,便不忍笑。
“林廷尉这样的,百年之间屈指可数。不过伯父也算得上为国捐躯,待我再立下显赫军功,必会为伯父平反,追封官级。”
李絮絮眼睛亮了起来:“果真?”
“嗯。”
李絮絮靠在薛行渊怀里,如此一来,有薛行渊在,到时父亲追封起来,肯定也比她爹尊贵。
“你说林挽朝可以入朝为官?女子也可以做官?”
“是,你瞧军中都有女将,各部自然也有女官,不过能做的了女官的,都是女中豪杰,屈指可数,林挽朝......”薛行渊想起了她的眼神,记得她明眸如星,只可惜脸毁了,“她那种柔弱性子,做不了女官的。”
——
“做!”
林挽朝放下圣旨,妥善收了起来。
“这官,我必做。”
细细想来,皇帝追封父亲伯爵,定不是因为感念父兄功绩。
他怕是留了一只看不见的手,想推她一把。
莲莲垂眸,思虑万千:“小姐,朝堂之事女子踏入便是深陷泥潭,怕是寸步难行,您若是当真要为官,不如选一个清静的闲职。”
“不论是陛下,还是我自己,都不想只做个闲职。”
“那......”
“我要做能查灭门之案的官职。”
企图靠男人复仇,是她林挽朝做过最大的错事。
林挽朝昨日上山下山,一身骨头都在疼,闭上眼颇为烦闷:“是。”
薛行渊手指微蜷,盯着林挽朝那张惊人世俗的脸,魔怔一般又问了一遍:“没......毁容?”
林挽朝睁开眼,微微皱眉:“将军很失望?”
薛行渊忙否认:“自然不是!”
林挽朝继续看书,一边吩咐道:“莲莲,给大将军看茶。”
莲莲刚还在嘟囔,这会儿真见了薛行渊这一身沙场上带回来的肃杀之气,却只觉得胆战心惊。
“是,小姐。”
茶奉了上来,薛行渊轻品,与将军府的茶水天差地别,这茶八分烫,沁人心脾。
顿了片刻,薛行渊目光软了几分,声音里带着关切:“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林挽朝纤纤玉手轻抵着脑袋,声音倦怠:“不习惯。”
薛行渊眉眼微松,是啊,这深宅孤女,孤苦无依的日子,怎么会过得习惯呢?
林挽朝忽而侧过脸来看他,嘴角噙笑:“不习惯这日日的清闲日子,真叫人舒快。”
话音落地,空气凝滞半秒。
薛行渊面上划过尴尬之色,旋即轻咳一声,道:“你不必强撑为难,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回来,我自然还是会接纳于你,主母的位子还是你的。”
林挽朝笑了:“将军凭什么会认为,我想回去呢?一个四品将军府的主母,和公爵世家千金比起来,孰轻孰重,将军不会不知吧?”
薛行渊眉心微蹙,盯着林挽朝,沉默许久,才缓慢出口:“......挽朝,你当真要如此执拗?”
闻言,林挽朝笑靥更甚,抬眸,双瞳似染水雾:“将军打算如何?你那军功已经被你用来求娶李絮絮了,难不成还能用第二次来逼我回去吗?”
薛行渊薄唇紧抿成一条线,双拳握紧。
却在电光火石间,王管家在门外通传道:“小姐,少府监陈大人其夫人求见。”
薛行渊回头:“少府监求见?所为何事?”
王管家并未应声,置若罔闻。
薛行渊凝眉站了起来,眼中闪过肃杀之气:“狗奴才!”
“是将军府的奴才不够了吗?将军便总是到我府上教训下人?”
林挽朝起身,整理了衣裳后走向正厅。
薛行渊看着她越来越近,再到擦肩而过,有一阵梨花香擦过鼻尖。
只听林挽朝道:“请陈夫人进来吧。”
少府监夫人早就在正厅等候,瞧着林婉朝出来,急忙起身迎了过来。
两边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都各自坐下。
陈夫人夫人不过四十,风韵犹存,曾是京都城戏楼里有名的角儿,后来攀附上了宫里的淑妃娘娘,讨了和彼时还不是少府监陈大人之间的亲事。
“瞧瞧这模样,难怪京都都传的无人不知了,说你容颜恢复,今日一瞧,果真是出落的极标志,像你娘。从前你母亲便与我关系甚好,只是后来你嫁了人,我们也就多年未见了。”
林挽朝笑盈盈的听着,也未说话。
就好像听到当日廷尉府满门被灭的时候,那些避之不及的人里,没有他少府监一样。
“如今陛下隆恩,又追封了林廷尉公爵之位,这便是你母亲在天有灵,在可以瞑目了!”
这京都官宦家的夫人家要数最不会说话的,便当是这陈夫人,说话做事尽是纰漏,从戏楼里出来十几年了也没有长进。
所以哪怕是莲莲也听出这话极不合宜,神色疑难的看了眼自家小姐。
什么叫在天有灵可以瞑目?
这林家的亡魂能不能瞑目,只看林家的血案什么时候破。
赏公爵之位便可瞑目?
那他林家满门一百多口人惨死,就是为了这个公爵之位吗?
林挽朝淡定的听完少府监夫人的长篇大论,笑容浅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夫人今日找我,莫非是有要紧的事?”
少府监夫人讪笑一声,停止了念叨,道:“确实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与你提,是关乎你的终生大事。”
林挽朝挑了眉,示意对方继续说。
少府监夫人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和薛大将军有过一段亲事,却并未圆房,算下来啊,你这还是个姑娘呢!”
话到末尾,语气中竟带了几分惋惜。
她这一番不避讳的话,听得在场的下人都羞喛的低下了头。
林挽朝看了一眼莲莲,示意她忍住,把话听完。
可其实这话不用听完,也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路数。
这几日,奔着吃公爵府绝户来的人可不少。
“既然没有圆房,那就该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才是。”少府监夫人叹息一声,“我和你母亲也算相识一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步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我这幼子也刚刚及冠,与你呀,年龄相仿,性子温顺,倒是可以成一段佳缘。”
林挽朝低垂着眼帘,长睫毛遮住眼底情绪,嘴角却扬起嘲讽:“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父兄母亲惨死之痛还萦绕心头,实在无暇顾及婚事。”
陈夫人讪笑:“这算下来,也已然过了三年守孝之期,理应是可以成婚的,你也切莫太感怀伤神。你母亲同我关系极好,我相信她会宽心你嫁于我儿的!”
林挽朝听见陈夫人连着说了两遍与母亲关系极好,笑容淡去几分,问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件事想问陈夫人,林家满门灭亡之前,我母亲可同你说过什么?”
夫人一愣,脸色微变,摇了摇头:“我与你母亲虽相熟,但也不多见,这些事倒是没有听说。”
林挽朝点点头,放下手中杯盏:“陈夫人说的也有道理,这三年来,我常常梦到林家满门被屠戮时的场景,一遍又一遍,直至现在仍旧惊悸难安,怕是无法再思虑成亲之事,望陈夫人见谅。”
“......这个......”
“我身体不大好,需静养,先告退了。”
“挽朝,你......这......我给备了薄礼......”
薛行渊在门外听了半天,光是听到陈夫人提他儿子想娶林挽朝时,眼就如同卒了冰一般,如今又听她几近纠缠,心下莫名的不快。
他说势就要推门而入,却被王管家拦住了。
看着薛行渊蔑然的目光,王管家笑的滴水不漏,说道:“将军,您此时进去被人瞧见了,怕是不妥,恐会扰了小姐清誉。”
“她是我明媒正娶进薛家的妻子!”
“早就不是了。”
他与她,已经合离了。
“合离书早已留在薛府,我已经不是薛家的人了。”
不是薛家的人......
留存在薛行渊心中三年的一件事,竟这样被林挽朝轻飘飘的推翻了,他一时之间有些失神。
林挽朝觉得这人在边疆打仗把脑子打傻了,实在懒得跟他废话也不想和他们兜太多圈子。
新宅初立,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便过去先扶起仆役,让他找郎中瞧瞧伤,再去做事。
李絮絮瞧见薛行渊的神情,心下大抵猜到了什么,忽然上前抓住薛行渊的胳膊,悲悯道:“怎可让他一个人去抓药,瞧着走路都有些不便。”
薛行渊回过神来,握住了李絮絮的手宽慰道:“一个奴才,皮糙肉厚的死不了。”
林挽朝看他们腻腻歪歪,心里就犯恶心,索性直接问道:“二位还有事吗?”
薛行渊这才正眼看向林挽朝,“若不是你闹着合离,絮絮不忍,才来这里劝你。”
“那二位未必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孤女,何谈敢与将军府闹?”
“你......”
薛行渊皱眉。
“我怎么了?”
“你当真以为买个院子就能护得住自己?我们是为了你着想。”
林挽朝毫无畏惧的对上他的视线,“为了我着想?恐怕也只是因为将军怕落得个见异思迁的话头给外人罢了。”
李絮絮听到林挽朝如此说薛行渊,便站了出来,语气恨铁不成钢般:“行渊哥哥不论是年少无名,还是如今战功赫赫,都未想过抛弃于你,事事为你打算,你却这般用女子之心渡君子之腹?”
“絮絮,你见惯了世间冷暖,她这深宅妇人怎么会有你半分懂事,不必为她动怒。”
林挽朝瞧着李絮絮这幅说教的样子,不置可否的挑眉笑了笑:“是吗?事事为我打算,还是为你们自己?非要我说破吗?如今将军是当朝新贵,可府里始终没有一个能主事之人,你们又大婚在即,无非就是缺个管家理事之人,这时候来找我,果真是为了我打算啊。”
“林挽朝!”薛行渊的脸已经黑了几分:“你就非要这般妇人之仁的猜忌诋毁絮絮?你孤身一人,出了将军府,你以为能指望谁?”
说到这里,林挽朝温和笑道:“我在将军府这么多年,不论是城里山匪作祟,还是瘟疫四起,遭遇何事我都始终护着府里一众人等,我是别人的指望,所以从未敢懈怠半分。至于将军......”
林挽朝顿了顿,看向他:“我从未指望你。”
也许是指望过。
此前,的确是指望将军府替自己查清血海深仇。
如今看来,林家满门冤魂,还不如一个妾。
薛行渊怔怔的望着林挽朝,大抵是没想到,他这一直深漩后宅的妻子,明明大婚当日掀了盖头后泪眼朦胧的女子,说出的话如此凌然。
“林姐姐,我自认为情爱一事无对错之分,可你不该这样伤将军的心!”
林挽朝又向李絮絮:“合离书已有薛老夫人替我收下,今后我与你这未婚夫君无半点关系,是对是错也与我无关。可你若是敢再来登门,我可就要报京都府衙私闯民宅了。”
这番话说完,薛行渊的脸色已经铁青。
李絮絮算是看明白了,这林挽朝根本不似传闻中那样柔弱寡断。
今天不适宜争下去,再争下去,万事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李絮絮便牵住了薛行渊的手,乖巧道:“行渊哥哥,姐姐一介妇人,心思短浅,她一时想不明白我可以理解。我们今天就先回去,等她消了气再来可好?”
薛行渊没有说话,但显然同意了李絮絮的提议。
他也不想再和这个女人吵下去,瞧见她那双大逆不道的眼睛就觉得气闷。
两个人一齐离去,手挽着手上了马车,薛行渊更从未回头看一眼。
林挽朝随后也来了,站在门口望着薛行渊离去的方向。
莲莲神色低落,抿着唇,宽慰自家姑娘:“小姐,别太伤心难过了。”
“伤心难过?”
“是啊,小姐不是在看将军?”
林挽朝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到宫里的人,也会从这条路而来。”
原来不是为了将军,莲莲松了口气,小姐真的和做将军夫人时不一样了。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林挽朝回头,望向院里刚刚移来的梨花树,被风雨搅和着落了一地,碾进了泥土里,清白靡烂。
“女子只图情爱的本质,是因为失权。”
“想替林家上下一百二十八口报仇,就要权。”
这血案,她要自己查下去。
“小姐,您方才去宫里的时候我就很担心,我听说,咱们这城外又在闹山匪。”
“每年不都有不知死活的贼人,倒也不敢闹到城里来。”
“可这一波却是胆大妄为,昨日还劫了城郊张员外家。话说将军的兵马就驻扎在城外百里,也没去把这帮山匪剿了。”
林挽朝伸手去接屋檐外的细雨,说道:“这京都内外是由宫中御林军主掌,薛行渊的兵马再近也是不能干预,否则,就是谋逆。”
御林军,更是禁军。
除了皇帝,便只有那位极少露面的权臣世子爷,裴淮止可以调动。
——
薛行渊带着李絮絮回了府邸,一路上越想越气,脸都黑了。
没走几步就被院子里的树挡住了去路。
薛行渊不记得院子里何时多出的一颗梨花树,但听下人说这是夫人在将军出征那一年种下的。
薛行渊正愁没处泄愤,当即就从柴房里拎着把斧子出来,对着梨树就砍了下去。
一树梨花飘飘洒的被震了下来,没几下,整颗小树就倒了下去,跌在泥水中。
薛行渊把斧子扔了,树砍完了,院子没有什么碍他的眼了。
可望着一地狼藉的梨花瓣和碎屑,薛行渊的心也变得空空荡荡的了。
刚才她的那处院子也有一颗梨花树,她喜欢梨花吗?
薛行渊记得清楚,初次见林挽朝那天,笑容就似这初春的梨花,娇艳恬静。
所以,当年母亲问自己对赐婚有何看法,他才强压心中的欣喜说:“林廷尉之女,温婉柔和,孩儿自然愿意。”
“她既然心思单纯,那这个主母之位,定比我合适,还请将军恩准。”
薛行渊抬起冷眸,看向烛光处瘦弱到近乎要破碎的林挽朝,浮上的怒气还是被三年前的那一眼初见强行压了下去。
“你就这么容不得絮絮?”
“并非我容不下李姑娘,只是庆国从未有主母和正妻分开而立的规矩,怕传出去,也会有人对李姑娘的正妻之位多加诟病,我是为了将军。”
个鬼。
这李絮絮若真是心思单纯,又怎么会让有妻之人,去求一个正妻位?
竟然还冠冕堂皇的说让出主母之位,不过就是怕少了个能扶持薛府扶摇直上的便宜管家,更怕落一个薄情寡义、宠妾灭妻的名声罢了。
她林挽朝可以为了全家冤屈委曲求全三年,却唯独不能对一个罪臣之女委曲求全一时。
薛行渊以为她是在赌气,薄唇轻抿,冷眼相对。
“你若是自请下堂,便是无处可去的孤女,你还是要闹?”
“请将军成全。”
“林挽朝,我以前倒没发现,你是这么狭隘善妒!絮絮得知你的存在后,满心满眼都是愧疚,死活不愿意跟我回京都,你再瞧瞧你,哪有半分贤良模样!”
算下来,嫁进薛府三年,他们在这之前,说的话总共就没几句。
这算是,薛行渊第一次指责她。
“你走后,老夫人每日以泪洗面,是我始终相伴左右;你那傻弟弟整日惹祸,我便寸步不离跟着善后,你妹妹私塾读不进去,是我挑灯陪她夜读,才勉强混了个甲等。你说瞧瞧我,这三年,你可曾瞧过我?”
薛行渊些许是有些动容,避开她的视线:“当年你既请陛下赐婚想要嫁于我,就该想到这些。”
“那凭什么你又拿什么都没做过的李姑娘与我相提并论呢?”
一提到李絮絮,薛行渊神情便温柔下来:“絮絮自幼时起便被流放,这些年,她吃过不少苦,可她从不怨怼,心里都是仁义道德,众生平等,在漠北采药为生......你一个整日游离在宫闱之中的妇人何以与她相提并论?”
好一个仁义道德,众生平等啊。
原来薛行渊喜欢这一类的女子。
林挽朝还记得,幼时眼睛受伤,被薛行渊相救时,他说的可不是这句话。
他说人只要能活下去,就不该心慈手软。
如今,倒爱上了一个仁义道德的女子。
林挽朝拿起桌子上还没绣完的丝帕,抚摸过那些不熟练的针脚。
相传女子都会给新婚夫君绣下鸳鸯图相赠,她天性就不爱这些女工,眼睛也落下过余疾,可也是熬着学了一年之多,这一幅图,才算是绣完了。
“这是我为你绣的,如今看,是不需要了,不如转赠李姑娘,就当送你们的新婚礼物。”
薛行渊站了起来,拿过她手里的丝帕,看也没看就扔在了地上。
“絮絮是织造世家,不需你这蹩脚的玩意儿。”
说罢拂袖而去。
门外的丫鬟莲莲随后走了进来,顺带将地上残留的半截丝绢捡起来。
“夫人......”
“扔了吧。”
林挽朝疲惫的揉了揉眉头,坐下喝水,却觉得胸腔里堵得慌,连续呛咳两声,喉咙腥甜。
侧眸,静默的望看铜镜里憔悴消瘦的人影。
一袭素雅的浅黄烟罗衫裙,青丝高盘髻,插着一支白玉簪,清丽婉约,却难掩颓败之色。
这些年,为了薛府操心的太多,被折腾的身心俱疲,哪里像个十八岁的女子。
林挽朝扯唇轻笑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凉透的白水,冰凉刺骨。
莲莲双眼泛红,小声的劝慰道:“夫人,我去偷偷瞧过那位李姑娘,娇娇弱弱,吐气如兰,哪里像是在漠北受过苦的,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将军和她相处一年,这一年自然不会让她受苦。”
“夫人,我替你不值!”
“从今往后,不要再叫我夫人,就唤回小姐吧。”林挽朝淡声道:“我已经决定,与将军和离。”
莲莲震惊的捂住嘴巴:“夫人......小姐,你可是下定决心了?”
“嗯。”
“那,那咱们孤苦无依的,该何去何从?”
“莲莲,你也到了二八年华,我会在这之前替你寻一个好夫家里保你下辈子荣华富贵。我的事情,你别担心,我自有打算。”
莲莲是从相府带出来的陪嫁丫鬟,更是从小一起长大,哪怕她七岁上山,十五岁才下山回相府,莲莲也时常会写信探望她。
莲莲咬住唇,当即眼泪就往下冒:“我不要离开小姐,我要陪着小姐一起走!”
林挽朝微怔。
“小姐,您让奴婢抛弃你一个人,奴婢做不到......呜哇——”
莲莲越哭越凶,扑在林挽朝怀里,哭得悲戚。
“小姐,你就带上奴婢吧!”
林挽朝心底一颤,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哄孩子般摸着她的发顶:“好,我带你一起走。”
——
翌日,林挽朝就换上了一件纯白布裙,褪去绫罗绸布,更显得瘦弱。
她这么早来找老夫人,不是来请安的。
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糊涂事,看见林挽朝,心里又是愧疚又是伤心。
林挽朝还没进门,她便迎了出来。
林挽朝恭敬福身,“婆母安好。”
“好好,快进屋。”
刚进屋,老夫人就摸到了林挽朝手里的信封,她心里疑惑,看了一眼,纸上写明了和离书三字。
“挽朝,”老夫人声音都有些轻颤,“你这是何意,是不是......是不是行渊逼你了?”
“不是。”林挽朝摇头,把和离书递过去:“是我自请合离。”
老夫人脸色微变:“你陪着薛府这些年,算是薛府的恩人,岂能因一个罪臣之女就休了你?”
林挽朝垂下眼睑,低声道:“他娶妻,我便该识趣些退出。”
“我还没同意他娶那个女人!”
“漠北王赐婚,即是带着陛下谕旨来的,便是再也无法转圜。”
话音刚落,一少女就跑了进来,一身碧绿色纱裙,发间斜插着金钗,肌肤胜雪,精致可人,
“嫂嫂,我听说哥哥要另娶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