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主群里有不少大爷大妈，对于免费的东西，他们很难拒绝。

我在群里发了条消息。

鸡蛋买多了，明天晚上八点，在18幢楼下免费送，土鸡蛋，先到先得。

很快就有人回复。

还有这种好事？

真的假的？

管它真的假的，去了不就知道了。

我不怕李大爷和王大妈看见，就怕他们没看见。

第二天下班，我回到家，把鸡蛋整理好，准备坐电梯下楼。

李大爷和王大妈也在等电梯。

他们看见我手里提着的鸡蛋，面色不虞。

“小苏，你怎么能把我们卖给你的鸡蛋免费拿去送人呢。”

王大妈嘀咕道：“反正你都要送人，干脆全送给我们好了，免得大家跑一趟。”

我笑了笑：“不行啊，我已经在群里说了，下面也有人在等着。”

见状，她没再说什么。

来的人都是一些大爷大妈，乱成一团。

我清了清嗓子，语调升高：“大家排好队，一人两个鸡蛋，送完为止。”

话音刚落，王大妈和李大爷挤到最前面。

“小苏，我们认识，你给我们一人四个鸡蛋，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会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我一副为难的模样：“王大妈，要公平公正。”

后面被挤的人纷纷表示不服。

“不知道先来后到这四个怎么写？”

“必须排队，不然我们白等这么久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老两口被说得面子挂不住，灰溜溜跑去排队了。

队排好后，我开始发鸡蛋。

发到第四个人的时候，她摸了摸鸡蛋壳。

“不对，这看着不像是土鸡蛋啊。”

好戏开场了。

小区不乏有在老家养鸡种菜的，他们不是个例。

我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这可是老家散养的鸡下的蛋。”

“土鸡蛋的蛋壳比较薄，大小很难统一，颜色差别也很明显，这一看就是饲料鸡蛋。”

还没等我开口，王大妈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她双手叉腰：“这鸡蛋是土生土长的鸡下的，一看你就不懂。”

这位大妈也来火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我实话实说而已，我在老家也养鸡，知道土鸡蛋是什么样。”

我接过话茬：“王大妈，你向我保证你卖的是土鸡蛋，我才会长期在你这买的，到底是不是啊？”

一质疑，她的声音更大了，虚张声势。

“小苏，我还能骗你不成，别管她，就是故意在这找茬，想多拿几个鸡蛋！”

被怼了不说，还被扣了一口锅。

大妈气不打一处来，打算去家里拿鸡蛋做对比。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闹剧。

菜市场批发鸡蛋的老板也住在这个小区。

昨天晚上我看见他和家人吃完饭在楼下散步。

我在赌他今天也会下楼散步。

所幸，我赌对了，他一眼就看到了王大妈和李大爷。

他们两个差点被老板杀熟，老板没成功，心里肯定憋着一股气。

果不其然，老板凑过来看热闹，阴阳怪气道：“你们不是在我这批发的鸡蛋嘛，什么时候变成自己的鸡下的蛋了？”


邻居让我帮忙充一百话费，老两口平时对我很不错，自家的土鸡蛋都给我留着。

充值的时候，我发现有张十元话费满减券。

最后页面显示付款九十。

老两口一看，以为我少付了十块。

我怎么解释都不信，为了不破坏邻居关系，我退了十块给他们。

隔天下班，我去菜市场买菜，看见老两口正在批发鸡蛋，三块一斤。

第二天，门铃被人按响，老两口笑嘻嘻地说道：“小苏，昨天我们回老家带的土鸡蛋，还是之前的价格，一块二一个。”

……今天周末，昨天熬夜写报告，本来想一觉睡到自然醒，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门铃声交替吵醒。

带着一丝怒气，我不情不愿地打开门。

李大爷戴着老花镜，站在门外：“小苏，能帮忙充个话费嘛，我儿子说在公众号里充，我没找到。”

王大妈在一旁接话道：“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找谁帮忙了，只能来找你了。”

老两口平时对我很不错，碰见都会聊两句。

他们自己在老家养着鸡鸭，隔段时间就会回去。

我喜欢吃鸡蛋，他们知道后，主动说把自家鸡下的蛋给我留着。

土鸡蛋他们对外卖一块五一个，卖给我一块二一个，说是熟人价，便宜三毛。

远亲不如近邻，我消了气，问：“要充多少？”

李大爷递给我一张一百的纸币。

“这次多充点，下次就不用麻烦你了。”

态度很小心翼翼，让我想到了自己的爸妈，要是在外需要人帮忙，是不是也这样。

我接过钱，点进公众号，准备充值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之前弄了一张十元话费优惠劵。

用了劵只用充九十。

哪成想王大妈看到只充了九十，当即变了脸色。

“小苏，我们给你一百，你怎么只充九十呢。”

“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缺那十块钱的人，难道是看我们年纪大了好欺负？！”

我知道他们不懂，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用了一张十元话费优惠劵，这是用了优惠劵的页面，实际到账还是一百。”

“小苏，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只充了九十。”

李大爷不依不饶：“不能因为我们是熟人就骗我们啊。”

本来大清早被吵醒心情就很烦。

现在又碰到老两口坚信我偷了那十块钱，整个人越来越暴躁。

争吵的动静引起了其他邻居的不满。

十块钱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钱。

为了不破坏和谐的邻居关系，我压下情绪：“大爷大娘，我把那十块钱扫给你们，大家都是邻居，没必要闹这么僵。”

听我这么一说，老两口才消停了。

李大爷点开收款二维码，确认十块钱到账，他们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那一百块被我随手扔进了包里。

隔天下班，我想着有现金，就计划去菜市场把现金用了。

老板眯着眼睛，对着那一百块左看右看。

而后，她把钱递给我：“大妹子，这钱是假的，金属线都是歪的。”

现在的年轻人基本上很少揣现金，更别提用了。

我拿着钱，仔仔细细看了看。

真是假钱。

因为相信老两口，我压根没想起检查。

看我是熟人就把假钱塞给我？

我提着菜，脚还没踏出菜市场，余光就看见老两口站在一家批发鸡蛋的店铺前和老板讨价还价。

牌子上写着三块一斤。

王大妈嗓门大：“我们经常在你买鸡蛋，一直都是卖两块八一斤，怎么说涨价就涨价，看我们是熟人就杀熟？！”

围观的人还挺多。

老板纠结了一会：“行吧，还是原价。”

怕被发现，我连忙走了。


“什么？！”

我看向王大妈，瞪大眼睛：“你们不是说自家散养的鸡下的蛋吗？”

王大妈眼神飘忽，整个人很心虚。

“你说我们在你这买的鸡蛋，你拿出证据来啊！”

李大爷见势不对，想让王大妈少说几句。

她根本不听。

一副全世界都欠了她钱的样子。

老板也不是吃素的，他找出付款记录，又在手机上调出监控视频。

王大妈和李大爷昨天在店门口据理力争的画面拍得清清楚楚。

那句：“我们经常在你买鸡蛋，一直都是卖两块八一斤，怎么说涨价就涨价，看我们是熟人就杀熟？！”

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包括我。

我故作失望地说道：“王大妈李大爷，我是因为相信你们才在你们这买鸡蛋，结果呢？”

“两块八一斤的鸡蛋，卖给我就成了一块二一个的土鸡蛋，还告诉我说是熟人价，便宜了三毛钱。”

“大家都知道现在钱不好赚，更别提我一个小职员了，前前后后我也买了不少鸡蛋，积少成多，这些多付的钱谁来还给我？”

听到要还钱，王大妈一脸愤恨地指着我。

“小苏，你太没良心了，就算我卖给你的不是土鸡蛋又怎么样？”

“你自己懒，不想出门买鸡蛋，我好心把鸡蛋送到你家门口，我收点辛苦费不是应该的吗？”

行啊，玩本末倒置这套。

“是你主动找上我，说你在老家养了鸡，问我需不需要鸡蛋，并不是我要求你必须这么做。”

“我想着你们对我还不错，加上我爱吃鸡蛋，更何况还是土鸡蛋，所以我才会在你们这买。”

“现在好了，土鸡蛋是冒充的，对我的好也是装出来的，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说完，我并不觉得解气。

欺骗这件事是实打实发生了的，并且涉及到了我的自身利益。

但今天这么一闹，小区里的人对他们估计没什么好印象了。

李大爷要面子，提前溜了。

王大妈还想继续辩解：“小苏，大家都是邻居，远亲不如近邻，这次是我糊涂，做错了事，那些鸡蛋你也吃进肚子里去了，这事就算了吧。”

算了？

“你批发成两块八一斤的鸡蛋，凭什么要贵这么多卖给我？

你说你要辛苦费，行，我给你按次数算，一次两块。”

我点开手机备忘录。

每次在他们那买了鸡蛋我都要做记录，毕竟一买就是几十个。

我要合理规划食用日期。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买了十次。

共计620个鸡蛋。

一个鸡蛋的重量通常在60克左右。

按照两块八一斤来算，大概是两百多，按照王大妈卖给我的价格来算，那可就翻了不止一倍。

王大妈听我这么一算，瘫坐在地上大哭大闹。

“抢钱啊，你肯定在故意乱算，就是想讹我钱！”

那一笔笔的支付记录可做不了假。

我蹲下身，和她视线平视：“我不要求你把我多给的钱全还给我，但你总要有点表示。”

王大妈眼睛滴溜溜转，答应得很痛快。

“我年纪大了，也没退休金，全靠孩子给钱，只能给你一百，多了实在是拿不出。”

“小苏，你通融一下吧，我们老两口一周才吃两次肉，真的没有多余的钱。”

偏偏不多不少，正好一百。


晚上吃完饭，门铃声响起。

透过猫眼往外看，我看见了老两口的脸，手里还提着一筐鸡蛋。

一想到他们拿假钱忽悠我，还拿菜市场的批发鸡蛋冒充土鸡蛋，高价卖给我。

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但对这种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反而会倒打一耙，上演贼喊捉贼。

将手机录音开启，深呼吸一口气，我把门打开。

王大妈笑嘻嘻地说道：“小苏，昨天我们回老家带的土鸡蛋，还是之前的价格，一块二一个。”

两块八一斤的批发鸡蛋，卖我一块二一个。

要不是被我撞见，我还被蒙在鼓里。

我装作为难的样子：“王大妈，我今天才去超市买了鸡蛋，暂时不需要了。”

闻言，她拧着眉：“小苏，你怎么能去超市买鸡蛋呢，超市卖的又不是土鸡蛋，哪有我们的好。”

当初就是知道他们自己养鸡，我才会在他们这买鸡蛋。

结果呢，把我当冤种。

“我听同事说，普通鸡蛋和土鸡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营养都是一样的。”

“区别可大了！”

李大爷言之凿凿：“我们的鸡只吃菜叶子，城里的鸡谁知道吃的什么。”

我想了想，走到客厅，从包里掏出那一百块。

“那我买点，做下对比。”

王大妈却不收钱：“小苏，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用电子支付嘛。”

想必她看出来这钱是昨天他们给我的了。

“确实是这样，这钱是昨天你们让我帮忙充花费的钱，我不习惯用现金，正好现在要买鸡蛋，给现金也方便你们。”

老两口沉默了，脸色不太好看。

“怎么了，是这钱有问题吗？”

我问。

李大爷想说什么，被王大妈一个眼神逼退了。

她格外殷勤：“这钱能有什么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为人，刚好这里一共有八十个鸡蛋。”

瞧这意思是不打算找钱了？

我点出手机计算机，当着他们的面算。

80x1.2，一共是96。

“王大妈，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四块钱对我来说都能吃一顿早饭了。”

“小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很不赞同我的说法：“我们大老远从老家把鸡蛋带回城里，路费这些都是我们自己掏的，而且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每个鸡蛋都便宜了三毛，算起来我们是亏本把鸡蛋卖给你！”

亏我还觉得远亲不如近邻。

有的只想着怎么在你身上剥削更大的价值。

我作出妥协：“你们来来回回跑也辛苦，这一百就不用找了。”

王大妈眼里闪出精光。

“行，以后买鸡蛋还是在我们这里买好，大家知根知底，放心又安全。”

他们走后，我看着这一筐鸡蛋，心里有了主意。